可是，她還是不死心。
“禹京大人你也看到了，有熊氏一族的確被滅絕了，可是，他們的亡靈並未來到幽都之山……”
“他們沒來的原因很簡單，他們被黑洞吞噬了。”
“他們爲何會被黑洞集體吞噬？”
“因爲他們死於熊羆虎豹之口。熊羆虎豹把他們的屍骨全部啃光了，以至於他們死後根本無法找到自己的屍體，所以，一直不知道自己死了，在外面遊蕩了很久很久，超過了冥界規定的期限。而冥界的程序無法自動識別他們違規的原因，所以，不由分說，自動攔截，讓黑洞將他們全部吞噬了……”
禹京長嘆一聲：“唉，這是我的疏忽。我的確接到過有關大批量亡靈遊蕩被吞噬的報道，但是，我沒引起注意，因爲，在過去的幾年，蔓延全大夏的大旱死了許多人，每天都有大批量亡靈涌入，每天都有大批量不守規矩的亡靈被吞噬……有熊氏的亡靈也正好卡在那個時間段，我就沒有特別留心……報道來的時候，我也沒有怎麼注意……”
鳧風初蕾注意到了這個細節，立即問：“你接到報告的時候，你在什麼地方？”
“我在西海海底和一個朋友飲酒。”
“禹京大人當時可是喝醉了？”
“喝醉也談不上……事實上，我很少有喝醉的時候。”
禹京的意思非常明顯：鳧風初蕾，你不用轉彎抹角了，我不會喝醉。我就算喝醉了，也不可能不知道已經發生過的事情。
可是，鳧風初蕾卻眼前一黑。
事實已經很明顯了。
敵人一定是用了什麼辦法，在禹京醉醺醺的時候，讓黑洞一股腦兒地吞噬了有熊氏的亡靈，從此，他們再也去不到奈何橋。
知道真相的亡靈一旦被吞噬，真相，也就此被掐斷了。
“黑洞，只聽令於我一個人！其他人想要趁機作亂是不可能的。”
鳧風初蕾覺得這解釋很空洞，也很可笑。
她只是輕輕捂着頭，嘆道：“可怕的敵人！真是太可怕了！竟然每一步都計算精妙，每一步都沒留下尾巴！唉，我早知自己不是她的對手……雖然我早就知道，但是，我也沒想到，她竟然能做得這麼天衣無縫……現在，我該怎麼辦呢？”
她喃喃地，反覆道：“難道就真的沒有辦法了嗎？難道我真的就這麼眼睜睜地看着她逍遙法外？天啦，難道無論我怎麼努力，最後，還是隻能眼睜睜地看着有熊氏一族白死了？我怎麼對得起有熊氏首領父女？”
禹京忽然道：“這麼說來，你知道敵人是誰了？”
鳧風初蕾一字一句：“我當然知道。”
“是誰？”
“青元夫人！”
禹京的雙眼，一瞬間精光一閃。
那神情，分明就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荒謬無比。
鳧風初蕾忽然覺得自己唐突了，本不該說出來，可是，事已至此，她只能硬着頭皮：“我早已知道敵人是誰！因爲她太過強大，我無法對抗，才前來求助禹京大人！”
除了禹京，其實，她已經沒有別的求助對象了。
但是，禹京聽了這話，不再有任何的反應。
過了許久，禹京才緩緩地：“你走吧。”
她不敢置信。
他一揮手，十分果決：“鳧風初蕾，你走吧！以後，再也不要來幽都之山了！”
委蛇忍無可忍：“禹京大人，我們可是九死一生纔來到這裡。畢竟，你也是四面神一族的倖存者之一，你也是黃帝后裔！追查有熊氏一族的死亡原因，找出兇手，你也有義務！如果你也不幫我們，那有熊氏一族就真的只能徹底冤死，我家少主，也無路可走了……”
禹京還是冷冷地：“別說了，你們快走。”
“禹京大人……”
“有熊氏的死因很清楚！除了那隻潛逃的大熊貓，其他熊羆虎豹也都被殺死了，哪裡還有什麼兇手？快別在這裡胡說八道了！”
他想了想，又道：“殺死大熊貓，就是替有熊氏們報仇了。這樣吧，我答應你們，我會盡快去殺掉那隻該死的大熊貓。”
“不是大熊貓！不關大熊貓的事情。”
“鳧風初蕾，你別在這裡胡攪蠻纏了。”
委蛇大叫：“好吧，就算有熊氏一族的亡靈已經死無對證，無法替自己伸冤了。可是，我們還活着啊。我和少主都被青草蛇撕咬，差點被變成青草蛇，難道我們不能證明事情的真實性嗎？”
鳧風初蕾也立即道：“我們的確差點被變成青草蛇，禹京大人，這是千真萬確的。”
禹京的聲音更加冷淡了：“鳧風初蕾，你說你曾經中過青草蛇病毒？”
“沒錯！我在有熊山林時，中了青草蛇病毒，幾乎喪命在有熊廣場，幸好我父王留下的青銅神樹救了我一命……”
“你可知道，中了青草蛇病毒，是絕對沒有解藥的？”
禹京的馬臉更長更長了：“雖然我很久不問外事了，可是，我能確定，跨越物種的基因病毒，目前爲止是沒有解藥的。如果你真的中了青草蛇病毒，那麼，你早已成了青草蛇的寄生體，任何人都無法將你救活了……”
她亢聲道：“不是一般人將我救活，是我在最後關頭躲進了青銅神樹，不然，我早就死了……”
“只要你被青草蛇咬過，別說你躲進青銅神樹，你就算躲到這幽都之山來也沒用！”
“……”
“我看，你分明是把黑蜘蛛病毒和青草蛇病毒混淆了！”
“我沒有混淆！我十分清楚！我中了青草蛇病毒後昏迷了大半年，是服用了許多半神人的靈藥才活下來的……”
“許多半神人的靈藥？”
“對！九黎曾經召開過一次萬神大會，我從那些半神人那裡得到的解藥。”
“你先說清楚，你的黑蜘蛛病毒從何而來？”
“在九黎時，白衣天尊給了我許多靈藥，可能是這些靈藥交叉感染而來……”
禹京面色劇變：“白衣天尊？他居然從弱水出來了？”
此言一出，鳧風初蕾就知道壞了。
禹京面上的厭惡、痛恨之情，溢於言表，縱然不是咬牙切齒，也是深感失望，就像看着一個叛徒，痛心疾首：“鳧風初蕾，你居然去了九黎？你爲何要去九黎？我不相信你不清楚白衣天尊是什麼人……”
白衣天尊，是四面神一族最大的敵人。
白衣天尊，是顓頊大帝的生死仇人。
可是，話已如此，鳧風初蕾已經無法挽回。
委蛇卻忍不住了：“禹京大人，你有所不知，正是白衣天尊出手救了我和我家少主，否則，四面神一族早就絕後了……”
禹京根本不理睬委蛇，只盯着鳧風初蕾：“你說，白衣天尊爲何要救你？”
鳧風初蕾答不上來。
禹京的聲音更冷了：“鳧風初蕾，你竟然糊塗如斯。你要是上一次真的中了青草蛇病毒，你以爲白衣天尊真的能救活你？絕對不可能！別說半神人的靈藥沒法！就算西帝本人出手都沒法……”
他冷酷的嘴角有一絲明顯的怒其不爭：“再說，這世界上沒有什麼靈藥可以交叉感染黑蜘蛛病毒！那是一種單一基因病毒！”
鳧風初蕾雙腿一軟，覺得自己幾乎快撐不住了。
單一病毒。
禹京說，這是單一病毒。
也就是說，敵人什麼時候下的病毒，如何讓自己感染的，自己都不清楚了。
也沒人清楚了。
我要你死，可是，我不讓你知道你怎麼死。
“那戰犯要是能解除青草蛇病毒，那他就不是白衣天尊！可能下一任的中央天帝就是他了！再說，那戰犯根本不精通醫理，他怎麼可能解除病毒？我這個病菌大行家都不行，他怎麼可能做到？有沒有青草蛇病毒我們先不管，鳧風初蕾，我問你，你這黑蜘蛛病毒是不是在九黎中毒的？”
“這……”
“既然是在九黎中毒！那麼，就鐵定是白衣天尊所爲……”
“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你自己跑去九黎，那戰犯趁機報復你，不是很正常的嗎？”
“我不是自己跑去九黎！是白衣天尊在有熊山林救了我，然後將我帶去九黎！”
禹京厲聲道：“分明是那戰犯的陰謀，爲了羞辱四面神一族，將你變成黑蜘蛛示衆！鳧風初蕾，你差點丟光了四面神一族的臉，你知不知道？”
“不是白衣天尊！”
“就是他！”
事已至此，鳧風初蕾索性坦然道：“不，我很清楚，兩次都是青元夫人害我！是她，我十分肯定！我有證據！”
“你有什麼證據？”
她稍稍猶豫。
這猶豫看在禹京眼裡，更是赤裸裸的誣陷。
“這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可能下毒害你，但是，阿環不會！”
鳧風初蕾聽得“阿環”二字，腦子裡頓時翁的一聲。
阿環。
禹京竟然稱呼青元夫人爲阿環。
縱然此情此景，她也聽出禹京聲音裡的那份熱烈和仰慕之情——九重星聯盟的第一女神，怎麼可能向你這樣一個小丫頭下毒？
你以爲你是誰？
你值得她下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