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水紅了眼，語氣卻還淡定着：“怎麼會？”
陌然也不揭穿，只將食盒放在一邊。
心水揉揉眼角，窩在食盒的旁邊，隨手拿起一個蝦餡兒的包子，她似乎，許久沒有吃了。
似乎最怕回憶曾經發生的美好，一旦碰觸到這些美好，本來還算平靜的內心，莫名其妙的泛着酸水水。
回憶點點滴滴肆虐，心水有些吃不下去，卻不願扶了陌然一片心意，只好有一口沒一口的往嘴裡放。
“怎麼了？今日廚子偷懶了？”陌然看見心水吃的不似往常那般，疑心廚子沒有按照工序來。
心水被陌然的猜測逗笑了：“怎麼會？那些個廚子哪有那麼大的膽子？整日兢兢業業還唯恐自己的小命不保呢。”
陌然見心水笑了，清冷的眉眼也染上了幾分笑意，走到心水的旁邊坐下：“練習雖極有必要，可也不能不顧身體。”
心水垂下眸子：“你我的身體，顧不顧又有什麼區別呢？不大好了，毒蠱自然會爲我們造的。”
陌然嘆口氣：”你知道我說的不是我們的身體，身體自然是無大礙，壞了自然就能調理好。我說的你也知道，仔細着千萬別傷到了腦子。“
心水想起陌然替她擋下那隻偷襲的血蝙蝠，心裡突然酸酸的，揉揉鼻子搓搓眼角。
陌然遂也覺得心裡一酸，換作以前，心水定然鑽到她的懷裡，把她的衣襟當帕子。他看不過，自然是要說上一句，吾的衣襟，竟然成了你的帕子。
兩人並肩坐着，大顆的月明珠拉長兩人的背影，寂靜而又蕭索。陌然變得不再矯情，跟心水一樣拿過蝦餡兒的包子塞進嘴裡，像是品味一般的砸了砸，才嚥下去。
心水覺得好笑，卻也不戳破，只偷偷的笑着。
陌然看到心水頗深的笑意，不知方纔和搓鼻子揉眼睛的心水，爲何突然笑起來。剛準備問，卻被打斷了。
“主上！”如墨先匆匆的進來，對陌然行禮。
陌然本來不錯的情緒被打斷，心中感到一絲絲不快，只示意如墨趕緊說。
“主上。”如風晚了片刻進來，如風見到同來的如墨，便知道他同自己所說之事相同，於是再不言語，只是靜靜的站着，等如墨開口。
如墨說道：“銅雀山莊的少莊主帶人來了，真人請主上同心水一起迎接。”
心水有些不解：“小小的一個山莊，又不是什麼大事，師尊何必叫我們親自迎接？就算是那東夷的國主來了，也斷斷不需兩個弟子同時出去迎接的道理。”
陌然看了一眼心水，心水心領神會，兩人揮退暗衛。陌然冰冷的手牽過心水的小手，一同往陰風陣外走去。
“據說銅雀山莊的莊主榮平原同師尊甚好，只是後來不知因爲什麼，兩人形同陌路，井水不犯河水。銅雀山莊雖然只是個小小的山莊，卻也不能輕易小看了去，據說山莊中有件威力極大的法器，啓動後能夠毀掉一個國家。”陌然還想說什麼，只是已經快到了嵩陽的石柱前，不便再說話，於是禁了口，鬆開心水的手。
心水木的一下愣在原地，只覺得所有的溫度瞬間都散的乾乾淨淨。心中不免又泛起了酸水水。
“這位，想必就是嵩陽的暗門弟子陌然了。”來人已經是一把鬍子，說話雖然硬氣，卻不讓人感覺疏遠，似乎就像個嚴厲的老爺爺。
雖然與師尊曾交好過，但畢竟不是師尊，所以即使上了年紀，心水和陌然也只是欠了欠身子以表恭敬。
陌然稍微上前一步：“晚輩正是陌然。”
心水對陌然用晚輩這兩個字詫異了好一會，仔細想想，卻覺得用的極爲絕妙，一來避免了身份尊卑，不好擡舉別人也不輕賤自己，二來，師尊對此人態度不明，也不能貿然帶了個人感情進去。
晚輩，只說年齡，不論尊卑，更不說疏遠關係，既不輕賤自己也不擡舉別人，如此，甚好。
心水走上前：“晚輩同陌然同屬暗門，是師尊新收的弟子。”
榮平臉上不露任何表情，只說到：“他怎麼沒來？”
陌然思忖了一下，答道：“師尊正在閉關，此時還未出來。”
榮平聽到閉關，有些陰沉的臉色還算好看了些：“後天將是年關，榮平略表心意。此外，榮平還爲一事而來，不知道現下嵩陽誰能做主？”
陌然聽完，卻也不多言，只說：“容前輩請，不妨邊坐邊談。”
榮平點點頭，知道陌然話中的意思，隨着陌然往前廳去了。
心水跟在後面，猜測着此人的來意。既然已經和嵩陽斷了關係，卻仍安之若素，沒有被嵩陽滅門，此中大有文章。難道是爲了重續和嵩陽只見的情誼？
陌然以禮相待，心水也不敢怠慢，趕緊叫廚子泡了上好的茶端上來。
榮平掀開蓋子喝了一口：“雪中青，好茶好茶，全天下，只怕只有在嵩陽，才能喝到如此好的茶。”
陌然躬身：“前輩過讚了。”
榮平緊接着開口：“此番我前來，實是爲了要一個人。”
“要人？”陌然千年冰凍沒有表情的臉，此刻卻染上了詫色。
心水也跟着蹙眉，嵩陽做的最多的便是殺人，除了殺人，便是改寫蒼天下紛爭的大局，再次，偶爾保上幾個大活人已經是極爲難得了。跟嵩陽要人，簡直是聞所未聞。
若說是殺個什麼人，陌然只管派人說，她派人做了就好。若是要保人，銀錢一付，派幾個暗衛暗中跟着就行。獨獨這要人的事情，着實難辦。
嵩陽像是個黑洞一般，只有進沒有出，凡是進了嵩陽的人，莫不是有自己的用處，哪怕是個棄子，也沒有見過能活着退出嵩陽的道理。
她從沒想到會有人要人的事情，也不知道以前有沒有先例，可以借鑑借鑑。
只見陌然也是斟酌了好久纔開口：“還請前輩明示。”
榮平點點頭：“他不是嵩陽的弟子，只是一個普通的奴婢。前些日子，嵩陽買了許些奴婢，其中有一個叫紅玉的，正是老身想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