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深231米,險中險,絕處生
又一個八卦墓?
蕭乾冷眉微微一蹙,看着她,“阿九可有理由?”
墨九點頭,“除了墨家,天下無人能駕馭這麼複雜的機關巧術。”
嗯,如果吹牛逼也是理由,墨家已無人阻擋。
看蕭乾半信半疑,墨九眉梢微微一挑,似乎很不樂意他對她墨家機關術的不信任,又得意一笑,指着腳底下,“六郎再仔細看一下,這是什麼?”
蕭乾聞聲低頭,看着她的腳。
就在她先前走過的焦黑岩石地面上,乍一看上去,顏色都差不多,但若是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那顏色有非常細微的差別,隱隱的,有一些更爲沉黑的顏色,將地面勾勒出了一個八卦的形狀來。
八卦!
又見八卦!
從坎、艮、巽、震四個八卦墓一路隨着墨九走過來,蕭乾已經很清楚,八卦墓之所以叫八卦墓,不管是哪一個墓,或多或少都會與八卦扯得上關係。
“雖然我們暫時未見仕女圖,但高手的直覺已經告訴了我答案。”墨九眸子淺淺一眯,流露出來的自信,讓她嬌俏的雙頰上,似有一層流光在浮動,眸子中閃着的點點晶瑩,極是美豔。
蕭乾差一點迷失在那一方美好中。
好一瞬,纔回神,淡淡點頭,“且問高手,直覺爲何墓?”
墨九哂笑,“離墓。”
“離墓?”蕭乾咀嚼着她的話,隨即補充,“離卦者,火也。”
“是的。”
墨九給他一個“孺子可教”的眼神兒,漫不經心地踮着腳尖在八卦的弧線上踩了起來,“然而,我們明知下方中空,可怎麼打開它哩?總不能拿鋤頭挖吧……而且打開之後,會不會有危險?萬一我家祖宗又給我玩一出餡餅計劃呢?”
人在久困的時候,在求生欲的支配下,看到出路,都會忍不住償失,冒險力和冒險精神也會直線上升,從而低估風險。在坎墓和巽墓,墨九都曾吃過這樣的虧。所以,明顯下方有路,她已不敢輕易償失,反而調頭尋找其他線索。
沒有猶豫,她直接讓蕭乾帶她走向對面。
——那口抓到了魚的深潭。
潭水不過一丈見長,裡面的水都熱得冒煙了,所以墨九有理由相信,她之前吃的魚,是經過了先煮後烤工序而來的。不過,在這樣的天翻地覆之後,能吃上幾口鮮美的魚,她已經感到很欣慰了,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
再有幾條就好了。
她咽口唾沫,低頭望那深潭中的水。
“老蕭,你先前下去過嗎?”
“不曾。”
水都快要煮開了,他怎麼下去?
“那你怎麼抓的魚?”
“死魚,浮上來的。”
果然……是死魚啊。
墨九咂咂嘴,回頭衝他咧嘴一笑。
“這會溫度已經降下來了,要不然,你下去看看——”
看她饞貓的樣子,蕭乾目光幽幽,“有這麼指派自己男人的?”
“那好吧,我自己下去——”墨九探頭又看一眼黑漆漆不見底的深潭,作勢欲挽袖子,蕭乾卻已冷哼一聲,扯過她來往背後一挪,然後自己下去了——
水很深,足有兩足高。
蕭乾潛入溫熱的水底,摸索一陣,很快浮上了水面。
抹着頭上的水漬,他看向墨九的目光中,有着佩服。
“阿九,潭底有一條向下的石階——”
“啊哈哈。我就說嘛,非常之地,必有非常之事。”
墨九再次與祖宗“心連心”,有點小興奮。
然而,雖然找到了一條水底臺階,但他們沒有潛水裝備,要從下面穿出去也是一個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尤其在不知道水下臺階究竟有多深的情況下,如果那般潛下去……那是找死。
於是墨九想到了那一個八卦浮圖。
“六郎,你來幫我——”
她讓蕭乾拿那根布條拴在她的腰上,站在八卦浮圖的圈子外面,而她自己則小心翼翼地踩在八卦之上,從陰陽兩儀踩到“離”位,又從“離位”踩到陰陽兩儀,每一次都試着高高跳起,再重重落下。
這樣的力度,比剛纔大了許多。
試了幾次,在她又一次落在離位上時——
“轟”一聲,機括震動。
那個八卦浮圖,突地開啓,速度很快。
墨九整個人懸空,跟着掉落下去。
條件反射的尖叫一聲,她眼前一黑,嚇得心尖都顫了。
幸好早有準備,不等她徹底落下去,蕭乾拽住她纏在腰上的布條,又將她拉了上來。
這蹦噠的,太可怕了。
墨九緊張地看着黑不見底的下方,一腦門兒冷汗。
“祖宗啊,虧得弟子機智——不然,生生損了小命兒!”
呼呼吐兩口氣,她解開布條,再次和蕭乾回到那口深潭處。
如墨九所料,機關果然是共通的。那邊的八卦浮圖機關打開,這邊的水位就退了下去。在深潭下方,憑肉眼,都可看見一道長滿了水苔的石階。
“下!”
“小心。”
“牽着我。”
“來。”
墨九緊着蕭乾的手,壯着膽子下了臺階,心緒到也安妥。
過了險中險,才能絕處生。
不管前方是什麼,只要有他在身邊,哪怕再艱難,也不會比他不在的時候更糟。
從臺階一路及到地底,前方是一條平坦的甬道。
甬道深不可測,卻窄得驚心,只容得一人通行。
墨九與蕭乾對視一眼,手牽着手,一個在前一個在後,繼續往前走。
約摸花了盞茶的工夫,走到了甬道的盡頭。
臺階再現。
但這處臺階不是往下,而是斜着向上的。
一級接一級,幽暗,潮溼,透着森冷的涼氣,卻不知通向何方。
“上去嗎?”
“上。”
二人交握的手心,緊了緊。
有一種力量,便在彼此間滋生。
勇敢的,無畏的精神,只因彼此都在。
一路牽手而行,兩個人走得極慢,幾乎是摸索着上行的。就這般,五六十級的臺階,像是走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快走到終點時,上頭有一縷幽幽的光線透出來。
那是一種很熟悉的光芒——夜明珠。
墨九微微一怔,抿嘴停下腳步,正思考着,上頭突然響起一陣嘰嘰咕咕的微弱聲音,聽不清是什麼,像是叫聲,又像是哼聲,細微,難辨。
然而,等她仔細再聽,卻又什麼都沒有聽見。
警惕地半眯厲目,蕭乾把她扯到背後。
“我先上去。”
“不用,一起。”墨九嗔怪地瞪他一眼,率先擡了腿。
然而,不等兩個人走到臺階的終點,只聽見“嗷嗚”一聲,一個黑乎乎的小東西就利索地撲了出來,直接奔向墨九的小腿。
她以爲是巨型老鼠,嚇得退了一個踉蹌。
若非蕭乾及時扶住,這一衝,非得滾下臺階不可。
“我靠!”
她低罵一句,待仔細看時,又是驚,又是喜。
“狼兒——”
“嗷嗚!”
小狼崽子還認得她,親熱地圍在她身邊,那弱弱的樣子,令她心都萌化。
墨九蹲身把它從地上抱入懷裡,這纔想到,“咦,你完顏三舅呢?”
“虧你還想得起我——”
一道不冷不熱的哼聲,從石階上方傳來,墨九怔了一下,又抿脣望了望蕭乾,隨即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來。
幾個人一起入陰山,一起落火室,一起得到生還,那種感覺,很難言說。
像同生共死過的哥們兒,知道對方還活着,除了興奮,還有一種失而復得的欣喜。
至少在這一刻,前嫌可以盡棄,什麼恩怨情仇都可以不必再提。
而且完顏修把狼兒照顧得這樣好,墨九之前對他的所有怨懟,也幾乎都拋開了。
拉着蕭乾的手,她猶豫一下,換了稱呼。
“老蕭,仔細腳下。”
既然六郎的身份一直隱瞞,就肯定有他的道理,在沒有得到他同意的情況下,她不會在完顏修面前將他的身份曝光。
“嗯。”兩個人默契地互望一眼,
蕭乾目中波光閃過,緊緊攥住了她的小手。
上方是一間石室。
石門是在他們開啓機關的同時打開的。
石室的形狀很方正,地面像一個整體的棋盤。
在棋盤的線上,錯落着黑白棋子若干,每一顆棋子都圓潤光滑,大小和規格幾乎完全一樣,墨九在心底默數了一下,大概有四十八顆。
她不懂圍棋,瞥了一眼蕭乾。
他眉頭緊緊鎖住,似在思考,一直沒有說話。
墨九也不打擾他,望向了角落裡的兩個男人。
在夜明珠的光線下,完顏修一向風流的面孔中少了幾分倜儻,樣子還那麼俊,可衣裳破損,頭髮凌亂,哪裡還有後珒國主的妖嬈,整一個狼狽的貌美逃犯。而蜷縮成一團的“瘋子”,就更是慘不忍睹了。
他整張臉幾乎是毀滅性的髒亂差,鬍子拉碴,又黑又瘦,完全看不出原來的樣子,身子瑟瑟發抖着,他像是很害怕,緊緊抓住完顏修,寸步不離,半點都不鬆手。
完顏修像是受夠了他。
一臉嫌棄,又沒法脫身,只把怒氣撒向墨九。
“看什麼看吶,不知道把他給我拽開啊?”
墨九看完顏三舅這模樣兒,好想笑,又不得不憋住。
“看他那麼需要你,再忍忍吧。”
“忍個卵!老子管了你的女兒,還要管這個瘋子。”完顏修的樣子幾乎是崩潰的,鬍子長出來了,臉也烏漆麻黑的,整一個邋遢版的三舅,就脾氣還一如往常,“我怎麼覺得我他孃的變成了誰家的奶孃了我?”
“絕對不是。”
墨九飛快地擺手,爲他正名。
“你又沒奶,怎麼做人家的奶孃?”
“老子……”
怕他發作起來收拾不住,墨九今兒心情好,嘻嘻一笑又哄他。
“行了,它三舅,別胡思亂想,你想做奶孃,可做不成呢。”
四周望一下,她眉頭又皺起,“可有看見擊西和闖北?”
完顏修哼一聲,氣咻咻地,“地方就這麼寬,老子落下來就在這兒,到處都走不通,餓得前胸貼後背了,上哪兒看見他們去?”
“……”
這貨看來真是氣瘋了。
不過也是,換了她,她也得急瘋。
想到擊西和闖北,她心裡暗了暗,點了點頭。
“行,你們坐一會兒,我看看怎麼想法子出去!”
她一手緊摟着狼兒,一手想去拿夜明珠。可珠子還沒拿到手上,懷裡的小傢伙卻拼命往她懷裡拱,嘴裡嗚嗚叫過不停,像是很委屈。墨九皺了皺眉頭,正不解其意,就聽見完顏修哧哧冷笑。
“你閨女要吃奶了,你有,趕緊喂吧。”
這打擊報復來得挺快啊?
墨九豎着眉頭瞪他一眼。
可不待開口,只見蕭乾衣袖一揮,完顏修面色變了,人也突然愣住了。
張了張嘴巴,他似乎想說什麼,可試了幾次,卻沒有發出聲音。
“怎麼了?啞巴啦?”墨九奇怪地看看他,又望向蕭乾。
“話太多。”蕭乾目光涼涼,那一張醜陋的臉上閃着幽幽的光,“讓他先消停一會。”
我去,不是吧?
看着完顏修目中憤怒的火光,墨九忍不住想要大笑。
蕭六郎記恨他那句調戲她的話了,居然直接把他弄啞了?
這貨也真厲害,都不見他怎麼出的手,完顏修就栽了。
太可怕了!
幸好他是她的男人,也幸好他比較君子風度,輕易不用毒。
要不然……分分鐘得給他跪啊!
想到自己曾經也吃過他的“啞巴虧”,那滋味兒也確實不好受,她略帶同情地走過去,拍了拍完顏修的肩膀,然後把狼兒塞入他的懷裡,細聲安慰。
“乾坐着不能罵人,也挺無聊的,我把狼兒留下陪你啊。”
完顏修眼珠子轉動着,瞪她,又瞪蕭乾。
墨九想,如果目光可以殺人的話,她和蕭六郎已經被他殺死一千次一萬次了。
然而,瞪他們並沒有什麼卵用。
“咳!”
她收斂笑容,回頭跟着蕭乾踏上棋盤。
“老蕭,可有發現什麼?”
蕭乾看了棋盤片刻,目光復雜地沉思了許久,突然回頭瞥向那個“瘋子”。
“這個恐怕得問問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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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二錦的新浪微博:姒錦不作(曾經說不改名字,一不小心又改了,大家記得關注我哦。咳,想到有人會打我,我趕緊潛水溜了。明天見)
欲知後事如何,且請下回分解,爲什麼蕭六郎要問瘋子呢?他,他,他們,又有怎樣的貓膩?明日揭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