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深233米,訴前事
宋驁哪裡去了,是大家都關心的問題。
先頭取笑完顏修,墨九其實並沒有忘記這茬兒。
只不過完顏修好端端的被託托兒這麼一個二流子巫師在精神上猥褻了,她總得留一點時間給他出出氣的。好歹他也是狼兒它舅,不能把他逼得太狠了。
這會子被蕭乾提起,她怔了怔,也和大家一樣,都豎起了耳朵。
畢竟依宋徹的意思,他把宋驁押在了天神祭洞。
可瘋子爲什麼莫名其妙變成了“那順巫師”的小徒弟託托兒……
箇中玄機,也只有託托兒最清楚的。
被衆人審視着,託托兒“呼呼”喘着氣,想了想,先跑離完顏修三丈開外,這才上氣不接下氣地啜着氣,精神疲憊地將宋徹如何得罪了“那順巫師”,又如何被“那順巫師”囚在天神祭洞等等前由說了一遍。
“世子以爲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瞞着師父,讓宋驁代替他自己,卻不知,師父早有察覺,對我也早有疑心。只是師父並未聲張,暗地裡看着世子做這一切,然後趁他不備,把我押在天神祭洞,換走了宋驁——”
蟑螂捕蟬,黃雀在後。
知徒莫若師啊。
宋徹以爲自己幹得天衣無縫。
沒想到那順技高一籌。
瞞了所有人,帶走了宋驁。
可他帶走了宋驁,卻沒有拆穿宋徹的把戲。
這……又是爲何?
對於這個早有耳聞的漠北第一巫師,墨九是好奇的。
然而來到陰山這些世子,她見過假的蘇赫太子,卻始終未沒見過那順巫師本尊。
想一想,他破得“死亡山谷”的佈陣,可輕鬆遊走其間,還能讓阿依古長公主信其謊言,把親生兒子交給他,二十餘年不聞不問,把堂堂的北勐世子狸貓換太子,其人城府,當是極深。
不過,人人做事皆有動機。
那順到底是誰的人?
他又爲什麼要做這一切?
強烈的好奇心,繃緊了她的心絃。
腦子轉動着,她瞥向面有懼色的託托兒。
“那你可知,宋驁被他帶至何處?”
小王爺的安危,如今纔是他們極爲關心的。
可託托兒卻搖了頭,“我,我也不知。”
似乎害怕他們不相信,他又慌不迭地解釋。
“那一日,我去天神祭洞給宋驁送飯,師父突然尾隨出現,餵我吃了那喪失神智之藥,又將我押在天神祭洞中,以鐵鏈鎖身,然後便將宋驁帶離,我不曾看見他們去處,隨後便神識混沌,不知天日,直到這位英雄才剛把我救醒……”
他說得誠懇,墨九沒察覺什麼漏洞。
至少她是親自看見這貨被捆在洞中的。
“這麼說,小王爺應該在那順巫師的手上了?”
墨九向來聰慧,哪怕蕭乾不告訴她,也約摸可以猜出一些事情的真相。那個陰山世子大金帳裡出現的男人,百分之一百是蕭乾的人。
也就是說,蕭乾已經提前佈置好了一些事情。至少也和那順巫師接觸過。要不然,那順憑什麼讓他的人來做蘇赫世子,並且爲蘇赫解除了“遭天神厭棄”的惡咒,讓他與阿依古長公主母子相認,從而得恩寵,脩金帳,且與蒙合父子交好?
蘇赫如今的行爲,完全在爲其政治前途鋪路。
如果不得那順的允許和默認,怎麼做到的?
默了一瞬,她定定望向蕭乾。
“那順……究竟是怎麼回事?”
蕭乾瞥了一眼完顏修,眉心微微蹙起,又望向石室棋局。
“這些事說來話長,等出了此地,我再慢慢說與阿九。”
墨九微怔,若有所思地回頭,瞄着完顏修,輕咳一聲。
“你若不方便說,咱們可以把他弄成聾子嘛。”
可以弄啞巴,弄個聾子也沒有問題吧?
她說得嬉皮笑臉,半是玩笑半認真。
那邊兒完顏修卻黑了臉,眉鋒如刀,咬牙摸着懷裡的小狼。
“三爺我耳力不怎麼好,可手勁卻大得很。小崽子,你說,你長得這麼招人稀罕,要是三爺一不小心就掐斷了你的脖子,你娘會不會心疼啊?”
墨九望天,拽着蕭乾往石室的另一頭走。
“來來來,我們的悄悄話,還是走遠些再說吧。”
完顏修看着二人的身影,輕哼抿脣,一臉冷漠。
“你們那些破事,請老子聽,老子還不愛呢。礙眼睛!”
那分明是看着人家好,又眼紅又氣恨好麼?
墨九回頭掃一眼,懶怠理會他。
走到另一側的角落,她扯着蕭乾的袖子,把他按坐在一顆黑石棋之上,然後自個兒盤腿坐上他對面的白石棋,與他臉對着臉,目光爍爍。
“好了,現在就我倆了。說吧?”
似乎考慮了一瞬,蕭乾才淡啞着聲音開口。
“那順,原本是蕭家佈置在漠北的內應。”
接着蕭乾將宋徹告訴彭欣那一段蕭家秘史徐徐講給了墨九。
他聲音不大,沙啞卻也清晰。
聽罷,墨九隻覺石室內陰風慘慘,寒涼了脊背。
“太可怕了!”
不得不說,蕭家的如意算盤確實打得不錯。
可人算不如天算,他們哪裡料到結局會是家破人亡,毀於一旦?
她問:“也就是說,蕭家一直不知道那順早有離心?”
蕭乾點頭,“那順隱瞞得極好,事發之前,蕭家確不知情。而我,之前也完全不知蕭家竟有這一段秘辛。”
確實——
誰會知道宋驁還有個雙胞胎兄弟?
誰會知道他一直居於漠北,是北勐流落在外的世子?
“可是,老蕭,這中間有太多疑點,我始終想不通。”
不待蕭乾回答,墨九接着便說出了疑惑。
“你說蕭家謀劃了那麼多年,不就想把蕭家的皇子扶上南榮皇帝的寶座麼?可當初至化帝駕崩,國無君主,謝家勢力綿軟,凋零無力,而你手握京畿重兵,臨安內外,全由你一人呼風喚雨。當時,你們若要強行扶宋驁登基,不說輕而易舉,但絕對可放手一搏,勝機極大,爲何沒有那樣做?”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誰都懂得成王敗寇的道理。
但凡有點腦子的人,肯定都不會給宋熹上位的機會。
然而,蕭家不僅沒有趁勢扶上宋驁或者宋徹,還力勸宋熹爲帝,一直恪守臣子之道,最後讓宋熹做大,把整個蕭家都賠了進去。
“這簡直就是賠了夫人又折兵的典型敗績,遺憾到了極點吧?”
她的分析完全有道理。
可蕭乾卻搖了搖頭,目光肅冷。
“若有那般簡單,又何至今日?”
至化帝死於墨九之手,雖出於意外。但身爲帝王,對身後事,對江山社稷,儲位歸屬,國之大統,自然有自己的打算。多年來,他看似均衡掣肘蕭家和謝家,恩威並重,並無差別對待,對小王爺宋驁也多有期許,但他的私心底,想要培養爲儲君的兒子一直是宋熹。
當初他力排衆議,無視蕭家,立宋熹爲太子便是明證。
而立太子,只是他的第一步。
一爲試探蕭家,二也爲鍛鍊宋熹。
至化帝突然駕崩,按祖宗規矩,太子登基是必然。
那個時候,如果蕭家有異動,那便是謀逆。
朝中有名聲的老臣,大多忠心不是哪一個人,是國,是君。宋熹也非省油的燈,而且,謝家瘦時的駱駝比大馬,朝中有的是謝氏餘黨。就算蕭家動用武力將皇位爭來,也名不正,言不順。
於是,便有了一個長遠的計劃。
當然,在這個計劃裡,蕭乾也有自己的打算。
那個時候,蕭家勸進宋熹,可謂做足了戲,也給足了宋熹的臉面。
所以,宋熹能安穩登基,從朝堂到民間,無人不清楚,是因爲蕭家的大義與忠孝,也無人不佩服蕭家顧大我而舍小我。
可奪,而不奪。那是爲仁。
可爭,而不爭,那是爲忠。
可取,而不爭,那是爲義。
有仁,有忠、有義的蕭家,不該讓皇帝所感恩嗎?
然而,政治博弈哪有那麼簡單?又哪有外表那麼可歌可泣?
宋熹即位之後,能容得了蕭家獨大,在權政方面處處掣肘於他嗎?
古今中外,無一帝王可以做到。
從那個時候開始,宋熹與蕭家的博弈才正式開始。
也就是說,宋熹取代了謝家,成了蕭家的對手。
對此,蕭家原本也做足了準備。
可原本佈局好的一盤棋,卻因宋驁在陰山的失蹤發生了逆轉。
本來可憑藉對珒一戰,以滅珒之功,爲南榮立下赫赫軍功的小王爺,突然不見,生死不知——
如此,蕭家失去了一個主要的籌碼。
於宋熹而言,也再無顧及。
從此,他開始大刀闊斧地對蕭家動手。
沒有了皇子,蕭家再怎麼折騰,有什麼用?
君主統治的時代,他們總不能自己做皇帝吧?
這種可能性,簡直微乎其微。
宋熹利用這一點,做了一個周密的佈局。
趁着蕭乾領兵在漢北,無法顧及臨安,他一方面整肅朝綱,大力提拔心腹之人,裁剪蕭家黨羽,同時讓心腹大臣羅織蕭條的罪罪狀,一條接一條,奏書一本接一本,不斷參奏朝上,弄得人心惶惶。另一方面他利用時間差,在蕭乾不知情的情況下,布軍漢南,只等一旦與蕭家撕破臉,就可以與蕭乾隔江對峙——
此局精、妙、絕。
他準備充分,還佔住了正理。
——因爲蕭乾是北勐世子。
如果這個時候蕭家與他開火,就是叛臣,不佔理字兒。
當然他沒有想到蕭家還有一個後手——宋徹。
宋徹原本就是蕭家早就布好的局,蕭家也事先防備了這一點。
爲免宋驁夭折,打小就把他培養得紈絝任性,沒有爭權奪利之心,一來爲保他小命,二來也爲掩人耳目,讓謝家掉以輕心。畢竟這樣一個沒有上進心的皇子,很難有大的作爲。蕭家拉扯着一個扶不起的阿斗,也怎麼都是輸。
那麼,宋熹突然動手了。
蕭家生死存亡之際,肯定得放手一搏了。
於是——
就在宋熹準備大開殺戒的時候,蕭家也祭出了最後一步棋。
宋驁不是失蹤在陰山嗎?
沒事,蕭家可以讓他“活”過來。
這些年,在蕭家的授意下,宋徹被那順培養得能文能武,治國方略,無一不精,幾乎全是按照古往今來的儲君要求去教養的。不僅如此,爲了達到以假亂真的目的,蕭家人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將宋驁的喜好,外貌,行爲方式等等一一告之與那順接洽之人,從而讓宋徹隨時可以以假亂真的模仿宋驁,不被任何人覺察。
爲此,遠在陰山的宋徹,甚至習得一口流利的臨安話。
便是土生土長的臨安人,也聽不出半點不同。
而這也正是在天神祭洞時,連蕭乾都沒有察覺宋徹並非宋驁的原因。
宋熹要滅蕭家,蕭家祭出宋徹一搏,完全順理成章。
而且,在當時的情況,蕭乾手握漢北之兵,可以說勝券在握。
畢竟,宋熹動手在先,有着“從龍之功”的蕭家,並沒有幹什麼禍國殃民的大惡,蕭乾還有滅珒逐鹿之功,那些罪名,也完全可以說是莫須有。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宋熹動蕭家,並非蕭家有罪。
那麼,如果在這個時候,失蹤的小王爺宋驁打着“國有奸佞,禍害忠良,以清君側”的名號,甚至直接“清昏君”,領着北征大軍殺個回馬槍,是不是一箭雙鵰?
一佔道理的制高點,棒打宋熹。
二佔世人推崇,名正言順做皇帝。
蕭家相信,以宋徹之才,有蕭家輔佐,必可再開南榮王朝的新華章——
然,事有意外。
一步錯,步步皆錯。
他們的失策就在於——那順巫師。
這一顆佈局了二十多年的棋子。
也就在那個時候,蕭家才知道,那順早就離心。
而他們的另一個小王爺宋徹,也被他關押在陰山。
如此,一敗,全敗。
……聽到這裡,墨九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一直以來,她雖然感覺到私下的暗流涌動,但始終是生活在一個相對平和的環境中的,蕭六郎以前也從來沒有給她說過半點危險的事。故而,她根本就沒有想到,在她看不見的背光中,這些人廝殺得這樣慘烈。
刀刀不見血,卻殺人於無形。
“宋熹動作很快。”蕭乾說着,又停一下,“出手也狠。”
是了,又快,又狠,雷霆萬鈞——
他在臨安佈局時,蕭乾還在外面帶兵,爲南榮拼命。
而他,早就已經動了他的老巢。
墨九皺了一下眉頭,“你何時知道他要大動作了的?”
“破汴京,遲重死,辜二到。”
蕭乾的面色,淡淡的,無波無浪,似乎沒有什麼情緒。
可瞭解他如墨九,卻在他提到“遲重死”三個字時,察覺到他聲音裡若有若無的漏風般涼寒——
遲重於汴京自刎,對蕭乾來說,是一道難以抹滅的傷疤。
也算是他全盤計劃中的一個意外。
遲重是他麾下最爲得力的干將,跟了他數年之久,比之古璃陽更得他心。有朝一日,他逐鹿天下之時,有這樣一員悍將在側,可謂如虎添翼。
然而……人生終歸無常。
想到遲重之死,墨九暗歎一聲,捏了捏他的胳膊,以示安慰。
心裡頭,卻隱隱有根刺——
對宋熹,哦,也就是東寂。
那個曾與她湖上盪舟,月下梨觴的翩翩男子。
他早知蕭乾與北勐的關係,一直隱忍不動,就爲那致命一擊,將來,好爲蕭乾登造罪冊。
細想一下,若非當初遲重忠於蕭乾,在汴京寧死不從,而蕭乾又早佈局了辜二在他左右,可以及時趕到,挽回局勢。那麼,他這個時間差,就打得準極了。可以說,殺得蕭乾措手不及,在汴京就奪了他的兵權,抓了他的人,後面哪怕再有什麼舉動,一切都晚了。
兩個男人這兵不刃血的手法,都可謂登峰登極了。
但蕭六郎也就罷了,本就一個清冷無常的人。
而東寂,這些事她都無法與他聯想起來。
那麼溫和的一個人,那麼溫情的一張臉。
這縝密如發的算計,簡直令人防不勝防。
尤其這個時間差——他玩了幾次,都玩得很溜。
在這個通訊與交道都不發達的時代,時間差真就是個魔鬼。
這邊發生什麼事,等那邊知情,已是一兩個月,甚至數個月後了。
只要計劃得好,便是大羅金仙,也挽不回局面。
蕭家這些年千算萬算,可能沒有想到有這樣一個厲害的宋熹。
也沒有想到,那順根本就不是自己人吧?
可那順不是蕭家的人,爲何蕭家當初信了他。
而他……又到底是誰的人?
一個謎團,套着另一個謎團,墨九按一下太陽穴……
“我心好累。”
“……嗯。”蕭乾淡淡的,“我也累。”
太累了,世上最複雜,是人心。
爲了一個利,算計了,又算計。
室內風涼,許久,兩人都沒說話。
蕭乾端坐着,黑幽幽的眼中,有一抹浮沉的情緒。
好一會,他半闔眼,才又繼續,“那順之事,蕭家瞞得密不透風,也就是在蕭家出事前不久,父親纔將這樁淵源告之於我。”
墨九微微一怔。
這是她認識蕭六郎這麼久,第一次從他的嘴裡聽見“父親”兩個字,也是他第一次稱蕭運長爲“父親”。人死如燈滅,所有的怨恨,看來都過去了。
她目光溫柔地撫過他,像撫過這些年來爲仇恨而掙扎、痛苦、徬徨的那個六郎,也歡喜他終於放下了對父親的仇恨,可她一個字都沒有說。
安慰無須語言。
有些傷口,要默默的舔。
蕭乾與她對視一眼,垂了垂眼眸,似有感觸。
“其實蕭家和蕭妃,真正對不住的人,是宋驁,而並宋徹。”
墨九微微眯眼,“何解?”
蕭乾道:“他們至少給了宋徹兩條路。第一條,將來有一天取宋驁而代之,成爲一國之主。第二條,若宋驁僥倖登上皇位,宋徹還可以做北勐世子,甚至有朝一日,得南榮的暗助,甚至可掌北勐大權……”
不管哪一條,都是康莊大道。
雖有風雨,卻無多大的性命之憂。
更何況,他們自以爲……把他教養得那樣好?
“宋驁則不同。”蕭乾說到此,聲音略啞,似有一種感同身受的痛,“幼時在宮中,飽受蕭謝兩家纏鬥的苦楚,又有後宮的陰謀、陽謀,隨時生活在刀口之下。”
“唉!”
在蕭乾的講述中,墨九想到了宋驁那張臉。笑吟吟的一口一個“小寡婦”,似乎任何時候都盪漾着一臉的風情,玩世不恭,嬉笑於世。
她道:“幸而他生性喜樂,並不懂得這些糟爛之事。活了二十多年,也賞遍萬花,享盡人間奢華——也算值得了。”
蕭乾面色微微一暗,“你以爲他真就不懂嗎?”
生於皇室,長於宮中,睜開眼睛看到的都是明爭暗鬥,得多大一顆心的人,纔會什麼都不懂?
墨九一怔,“那他可知有宋徹?”
這個問題,蕭乾沒有回答,或者也是沒法回答。
抿了抿脣,他換了話題。
“但願那順不會傷害他。”
提到“那順”,那個神秘的巫師,墨九又不由好奇起來。
“也不知他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神秘的人。”蕭乾啞聲回答,臉上那一層深深淺淺的坑窪,有微微的陰晦,在昏暗的光線下,墨九在他的眸子裡搜索到一種難以名狀的幽冷。
似欲言又止,又似若有所思。
她琢磨一下,半眯着眼打量他。
“蕭家既然知道了那順已然離心,那肯定兩家就撕破了臉。而如今,阿依古長公主還信任着那順,他與蘇赫世子也都在陰山,這就奇怪了——”
壓了壓嗓子,她瞄着蕭乾的臉,身子前傾一下,低低問。
“你是蕭家人,那順爲什麼還要幫你?”
“你怎知,他在幫我?”蕭乾反問。
“那個金帳裡的蘇赫世子,是辜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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糾糾纏纏需要說明白的事太多了,希望大家不會覺得枯燥——
好大一盤棋啊,下得神經都錯亂了,奴婢退下了,小主們慢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