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深051米 九連環(二更!)
蕭乾與謝忱暫居的住所相距不遠,都是原先一個縣令的私宅。 縣令原是趙集鎮人,在老家置了宅子供,後來外放去了別地做官,屋子就空閒下來。如今丞相與樞密使到此,他便做個順水人情,戰戰兢兢把自家宅子挪出來,讓公家使用。
墨九學考古的,對古風建築很有興趣。
一路入內,她左右四顧,水眸晶亮。
這個宅子與蕭家那種高門大戶的建築風格又有不同。若把他們都比喻成古代建築中的美女。那麼蕭家傾國傾城,這宅子便是小家碧玉。不華麗,不大氣,卻自有一番風雅溫韻。
這時已是晌午。
大概蕭乾了得她的秉性,二話不說就把她帶入飯堂。
聞着裡間濃濃的飯菜香味兒,墨九很滿意。
可她沒有想到,一入飯堂,就見到了三個怪人。
三個傢伙都在吃飯,一人端一個大海碗,其中一個翹着蘭花指,動作姿態極是女性化。其中一個口唸阿彌陀,吃飯斯文速度卻很快。另外一個像個莽夫,腦袋都快鑽到碗裡去了,絡腮鬍子上沾了好幾顆飯粒。三個人,一人一個風格,雅士與土匪,詭異地和諧。
在蕭家時,她從未在蕭乾身邊見過他們。微微訝然一下,在另外一張桌子坐下來,看蕭乾爲她安排飯菜,一隻手指輕輕敲擊桌案,並未多問。
蕭乾也沒有向她解釋,只皺眉看了一眼,輕輕揮手,那三個傢伙就不情不願地放下碗,默默盯着墨九桌上的飯菜,一言不發。
墨九擡眼望蕭乾,“這樣很殘忍。”
蕭乾不知道她在說什麼,眉梢一揚。
墨九又肯定地點點頭,“吃飯是人類最爲愉悅的一種感受。都說‘催工不催食’,打斷人家吃飯,那不僅不禮貌,而且是極爲缺德的行爲。”
蕭乾偏頭看那三人一眼,目光深深,卻不以爲意。可那三個傢伙卻都產生了一種感恩戴德的同鳴感。
擊西翹着蘭花指,掩面而泣,“這位郎君說得好有道理,主上,擊西不過只吃了三碗而已。”
走南重重點頭,“我也不過三碗。”
闖北雙手合十,“阿彌陀佛,你兩個太沒體統,吃這樣多,丟死佛爺的人了。”
擊西和闖北同時怒視他,“假和尚,你頓頓都吃四碗,怎好意思雙重標準,說我們吃得多?!”
闖北雙眼緊闔,一副寶相莊重的嚴肅樣,“你們乃俗人,吃下肚的,那是五穀雜糧,只會增添輪迴業報。老衲乃高僧,吃下肚的,那是正道聖諦,是爲濟世渡人,大義也。”
擊西和走南同時吐了。
看他三個爭論不休,蕭乾揉着額頭,容色淡定清淺,似乎早已習以爲常。墨九到這異世,還沒有見過比藍姑姑更二的人,聽得津津有味,只看着蕭乾道:“吃個飯都有這樣多的說法,可真是爲難死他們了。”
蕭乾淡然問,“本座更爲難。”
墨九一怔,差點笑出聲。
每天有這樣幾隻這樣的傢伙在跟前,他還能保持淡定與嚴肅,確實比任何人都爲難。不過,她目前除了對將上桌的菜有興趣之外,最好奇的是,蕭乾爲什麼會允許她進來,沒有半分阻止?
她還沒有想明白,三個爭論的傢伙,就看見了男裝的墨九。擊西“咦”了一聲,翹着蘭花指小聲道:“主上,擊西方纔發現,這位小郎長得好生俊俏,只比擊西醜那麼一點點,還有些面熟?”
這一回,換走南和闖北吐了。
蕭乾似乎並不想讓人知道墨九的真正身份,一張刀削斧鑿的俊臉上,泛着清冷如水的質感,淡淡的聲線不輕不重,卻極是悅耳。
“你們喚他九爺便可,是本座從外地請來的堪輿(風水)大師。”
外地請來的?墨九臉頰微微一抽,總算感覺到了一點苗頭——蕭六郎這貨不會那麼好心由着她在蕭府之外蹦噠,今兒見到她過來,他不趕不攆也沒有擺臉色,還特地給了她一個光鮮亮麗的頭銜,看來與她的“專業”有關了。他有事用得上她。
擊西、走南與闖北三個,這時已鬧開。
走南道:“外地來的大師,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闖北道:“阿彌陀佛,不厲害主上怎會請來?”
擊西道:“哼,再厲害又怎樣,他又不如擊西生得美。”
走南和闖北瞪他一眼,三隻又開始小聲吵了起來。
一直默默不語的薛昉,爲墨九添上一副碗筷,像是意識到什麼似的,疑惑地看向蕭乾冷峻的面孔,“主上請……九爺來,可是爲了趙集渡的天女石?”
墨九極是敏感,握筷擡頭,“什麼天女石?”
不等蕭乾和薛昉回答,擊西便從爭吵中抽離,搶着答了,“就是一個不如擊西長得美的美女石雕。”
擊西、走南和闖北三個傢伙,都是多嘴之人,完全不需要蕭乾和薛昉補充,墨九就明白了事情的由來。
天女石是一座石雕,位於趙集渡上游三裡處,究竟什麼時候做成的,沒有人知道,只因石雕像爲女子,被當地村民稱爲爲“天女石”,認爲是上古之神用以鎮河所雕,一直把她當神石一樣膜拜。
石雕的身上刻有水位線,長期以爲,也成爲了縣衙觀水與測水位之用。這些年趙集渡從未發過大水,村民都說有天女石鎮河,可前不久,天女石突然倒入江中,第二日便開始傾盆大雨,接着便發生了洪澇。
村民認爲是趙集渡口的船孃終日在此行淫丨穢之事,惹得天女不悅,這才降下天災,於是除了每日在河岸祭拜之外,還要求官府整治趙集渡的船孃,再祭祀三牲,把天女“扶”起來,以保佑河岸民衆。
聽完傳言,墨九道:“既然是天女,心胸自然寬闊,她怎會不體諒世人苦處,爲一點小事就置氣?”
薛昉道:“民衆可不這麼想,他們要官府扶起天女石。”
墨九笑道:“那就扶唄。”
薛昉瞥了蕭乾一眼,小聲回道:“天女石倒下的第二日,河岸的村民就曾試圖把她扶起來,並沒有成功。官府也派人幾次三番試過了……”
墨九奇怪了:“是石雕太重?”
薛昉點點頭,又搖搖頭,“石雕太重是其一,除此還有一件更爲麻煩的事。天女石倒入水裡之後,顛了個兒,我們查探時發現,她的雙腳被九個鐵環牢牢套住。只要鐵環不解開,天女石就無法站立。”
九個鐵環?綁住了雙腳?
墨九正在思量,卻聽薛昉道:“九爺可知箇中奧秘?”
這聲“九爺”喊得墨九很舒坦,她瞄一眼蕭乾,嚴肅點點頭,“那是自然。”
薛昉目光微微一亮,急巴巴等着她說,她卻不慌不亂,夾了一筷子菜,方嚴肅道:“這個天女定然好吃懶做,在天庭時偷吃了王母娘娘的蟠桃,這才被捆仙繩捆在河岸的,那九個鐵環,便是捆仙繩!”
薛昉眉頭一蹙,似信非信。擊西和走南幾個卻一下子來了興趣,齊刷刷湊到她的桌子邊上,一臉看故事的歡暢:“九爺果然厲害,連捆仙繩都見過。快,九爺快講講。”
幾個人七嘴八舌,蕭乾一臉黑線,“閉嘴!”
三個傢伙果然閉了嘴,薛昉卻輕聲笑了起來。
蕭乾看向墨九,淡淡道:“說正事,不許玩笑。”
墨九撇下嘴巴:“有條件。”
蕭乾道:“允。”
這麼好說話?墨九更奇怪了,“你就不問問我,條件是什麼?”
蕭乾輕“嗯”一聲,目無波瀾。
這貨的思維向來與旁人不一樣,墨九審視他一瞬,也就懶得再賣關子了。她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道:“從你們的描述來看,那九個鐵環,應當是四大機關術之一的九連環。這個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只要按我說的法子就可以了。”
三顆腦袋湊向蕭乾,“主上,這事我去辦。”
三個人都爭着要去,結果到底是走南的塊頭大,被認爲最能震得住場面,不會被村民欺負,他走到墨九邊上,聽她耳語了幾句,二話不說,就與薛昉匆匆去了。
墨九看着他的背影,皺了皺眉頭,問蕭乾:“你好心留我下來,就爲了解開九連環?”
蕭乾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他讓擊西拿來一個白玉酒壺,放在墨九桌上,一雙清涼無波的眼,帶了一抹淺淺的碎金暗芒,深邃,幽暗,目光也更爲專注,“給你的。”
“給我的好處費?就是一壺酒?”墨九似笑非笑的瞟他,“我很懷疑你的誠意。”她邊說邊撥開了酒壺的塞子,湊近一聞,便聽蕭乾道:“擊西,九爺不要,便收回來吧。”
撲面而來的馥郁芳香,醉了墨九的鼻子。
看擊西走過來,她趕緊把白玉酒壺捂着懷裡,嚴肅道:“出棋不悔真君子,已贈物品不相還——誠意是差了點,可我這人最愛將就。”
那一壺酒更是蕭氏百年陳釀——梨觴。
隔了這麼久再聞到這味兒,墨九渾身舒坦。
小小吃了一口,她道:“蕭六郎,先說好啊。酒是酒,條件是條件,酒是你自願給我喝的,可別與先前答應我的條件混爲一談。”
“嗯。”蕭乾沒有喝酒,聲音卻有一種微醺的醉意,帶着淺淺的鼻音,很低沉,也極富感染力,“不管你有什麼條件,都可以。”
“哦。”墨九又聞了一下,“這麼大的膽兒?”
“嗯。”他沒有太多解釋。
“我怎麼感覺有其中有詐啊?”墨九惆悵地嘆息一聲,從蕭乾的臉上看不出個究竟,又端了酒壺,就着壺嘴吃將起來。梨觴這酒,味兒很好,口感香醇,比墨九兩輩子吃過的所有酒水都要爽口。
一頓飯吃下來,她菜沒吃幾口,卻把一盞酒都入了腹。慢慢的,小臉兒上便有了一層酣醉的嫣紅。粉粉的,潤澤的,像嬰兒的肌膚,又柔又嫩,青澀如枝頭帶着露水的花骨朵……
蕭乾眉頭微蹙,慢慢別開頭,“說你條件。”
這個時候突然提條件?
墨九半闔着眼,怪異地看他,覺得這貨好像在沒話找話。或者說,他是爲了掩飾某種尷尬,這才突然提及此事的?
不過她這會吃了點酒,心情暢快,也就懶得理會他爲什麼會尷尬了,只笑眯眯地道:“條件很少,只有三個。我也不會爲難你,必不會同時提出。你一個一個來就行。”
蕭乾不以爲意地示意她說。
這貨太淡定了,墨九心裡隱隱不安。
考慮一瞬,她道:“第一個條件,在我幫助你做事期間,從你到你的下屬,必須尊我、重我、敬我。我的一日三餐,需由我挑選,做事的時間也由我來定。只要是我說的,你必須無條件贊同。還有,遇到我想做的事,你不能阻止。遇到我想買的東西,你必須付錢,儘量做到讓我衣食精貴,精神愉悅,無壓力地投入到爲你服務之中!”
她說完了蕭乾久久未動,也未吭聲。
墨九咂咂嘴,“怎的,不樂意拉倒。”
蕭乾涼脣微抿,“你可還需要早晚三炷香?”
墨九笑得彎起了眼角,“你若不嫌麻煩,我可將就。”
蕭乾淡泊的臉上,沒有太多表情,從容不迫的樣子,自帶一種仙氣馥郁的絕代風華,“本座以爲,你的條件不是談協助,而是讓我養祖宗。”
墨九咬着筷子考慮了好久,又慢騰騰吃了一口菜,等冷靜下來,方纔擺了個姿態,慎重地點頭:“若你缺祖宗,我或可勉強爲之。”
這兩個人在一起,不會吵半句,可每一句話,幾乎都長有倒刺。這刺細小如針,不會殺人,更不會傷人,卻可以膈應人。
墨九也不曉得這個蕭六郎是不是她的煞星,反正與他待在一塊,就感覺心緒不寧。當然,也有可能是她吃多酒的原因。
這般想着,她算算時間,懶怠再與他多說了,只問:“此去天女石有多遠,你家的二貨也該回來了吧?”
她話音未落,門兒便開了,走南哭喪着紅,大步進來。看看墨九,又看看蕭乾,一張臉漲得通紅,好在有絡腮鬍子遮住,這才免成關公。
薛昉跟在他的後面,耷拉着腦袋,也不說話。
蕭乾淡聲道:“怎麼回事?”
“主上。”走南苦巴巴的,“我被人打了。”
蕭乾沒問,墨九卻哦了一聲,指着他的臉,“咦,你的臉上確實有紅印也,誰這麼大的膽子,敢打蕭使君的人?”
走南道:“天女石那裡的村民打的,我沒好還手。”
墨九偏着頭:“爲什麼村民要打你?”
走南黑黢黢的大臉,沉鬱一片,“我說我可以解開九連環,他們不相信……”
墨九奇怪,“不相信多簡單,你試一下不就行了唄。”
走南道:“可你的法子不管用啊。”
墨九“哦”一聲,好像剛剛想起什麼,摸着下巴嚴肅道:“法子是法子,畢竟還需要經驗嘛。我忘了告訴你,一般人就算曉得法子,也是解不開的。”
“你騙我。”走南摸着臉,“害我被打。”
看老大一個漢子差點兒哭死,薛昉也不免好笑,走過來還原了事情的真相。原來走南帶了人過去,把村民都喚了過來,說他負責解開九連環,然後再想辦法把天女石擡起來。村民已經被官府的人忽悠了半個月,開始不信,認爲這些漢子反覆下去窺探會褻瀆天女。可走南向村民誇下了海口,說他若是解不開,就隨便讓人搧他耳光。
於是,他被搧了。
輕“唔”了一聲,墨九微微眯下眼,“不如這樣,我隨你去?”
“好啊好啊。”走南又歡暢起來,滿臉一雪前恥的希望,“九爺肯去,自是好事。”
墨九瞥着一臉淡定的蕭乾,真誠地道:“可這原本是我祖宗不傳秘法……”
蕭乾脣角緊抿一下,瞟她,“是不是你祖宗託夢告訴你的?”
墨九“咦”一聲,“你怎麼曉得?”
輕輕一哼,蕭乾淡淡道:“說條件。”
“爽快!”墨九打個哈哈,神采飛揚地要求,“從現在起,你也必須喚我九爺。”
蕭乾:“……”
灰濛濛的天,低得彷彿要壓住房頂。
墨九與蕭乾兩個人騎了兩匹馬,走在衆人前面,往趙集渡的方向行去。薛昉和擊西三個人,還有一些禁軍侍衛遠遠跟在他們後面,看翩翩九爺眉眼含笑地對上他們溫玉般清冷的樞密使,一個個豎起耳朵,瞪着意味深長的眼,恨不得擠上前去。
“擊西,你說爲何主上對九爺這麼友好?”
“笨蛋走南,你還沒看出來嗎?那九爺是個姑娘。”
“啊,原來是個姑娘,難道她是主上的相好?”
“笨蛋走南,你還沒看出來嗎?那九爺就是墨九。”
“啊,原來她是墨九,難道墨九是主上的相好?”
“笨蛋走南,你還沒看出來嗎?墨九就是大少夫人。”
“啊,原來是大少夫人,難道大少夫人是主上的相好?”
擊西終於崩潰了,翹着蘭花指,重重戳向走南的肩膀,“笨蛋走南,你可知道爲什麼每一次你都會被闖北欺負?”
“嗯。”走南點頭,“因爲我比他好看。”
“錯。”擊西翻白眼,“因爲你愚蠢如牛。”
走南不悅地低哼一聲,看向默不作聲的闖北,“你覺得我愚蠢嗎?”
闖北輕呼一聲“阿彌陀佛”,一本正經道:“出家人不誑語。”走南挺直了脊背,闖北輕吐三個字,“很愚蠢。”
被調侃慣了,走南不以爲意,只微眯着一雙眼,努嘴看向走在前面的蕭乾與墨九,壓着嗓子道:“那假和尚你快說說,九爺是主上的相好嗎?”
闖北再呼一聲“阿彌陀佛”,又一本正經道:“出家人不誑語。現在還不是,將來肯定是。”
幾個人一起看他,“你怎麼曉得?”
闖北嚴肅的望天,“來自高僧的直覺——”
幾個人齊刷刷吐了。
趙集渡上流三里路,很快就到了。
墨九從早上趕了大半天的路,加上岸邊積的淤泥又多,尤其天女石的河邊,由於被人羣踩踏,比那藕田的浮泥還有嚴重。她跟在蕭乾後面,深一腳,淺一腳地過去,發現村民們都圍在岸邊,一副保護的姿態,不許旁人隨便靠近。
她問蕭乾,“看見沒有,這纔是祖宗待遇。”
蕭乾掃她一眼,不回答,只讓薛昉上前與村民交涉。
雖然不久之前,孫走南纔在這裡捱過打,可蕭乾來了,他在楚州頗有盛名,經薛昉一說,村民們雖然不敢完全相信,但也沒有惡意阻止。薛昉沒費多少口舌,村民便允了他們幾個進去,爲天女“鬆綁”。
洪水過後,水位已經降下。
但倒下的石雕,整個兒的倒栽入水。
墨九會游泳,長時間潛入水底雖然不行,短暫一觀也是可以的。好在石雕在河邊,水位不深,邊上又有一排石階可直入水中,她也沒有很難辦。
玩樂時候的墨九很正經,做事的時候九爺也很正經。連蕭乾都沒有想到,她半分猶豫都不曾,也沒有提任何條件,就同意下水去解鐵環。
“九爺,小心啦。”擊西道。
“九爺,不要怕。”闖北道。
“九爺,你死了我會爲你報仇的。”走南道。
“那個人是誰?”村民面面相覷。
“九爺是南榮了不得的風水大師。”擊西驕傲地擡下巴。
墨九聽着他們議論,一句話都沒有,踩着石階一步一步下水,在水漫過腰間的時候,便看見了渾水中沾滿泥濘的天女石。雖然它被歲月風化了模樣,但依舊可以看出輪廓——與她在食古齋見過的仕女玉雕,以及坎墓中的冰雕極爲神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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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奉上,祝親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