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寒煙要發展柳氏集團,不僅需要內部鬥洪威,更需要新產品新市場,而這一切的來源都少不了資金支持。一旦陳友良撤資,資金鍊就會中斷,那麼衝在柳氏集團最前方的姜濤,就會面臨彈藥枯竭的地步。
她作爲董事長對集團上下的情況非常瞭解,她不會把自己沒錢的消息告訴姜濤這個運營總監,只是讓她放開手腳的去幹。至於防止陳友良撤資,乃至爭取能融資的事情,就交給蘇北去辦,這是她唯一的出路。
以洪威爲代表的利益團體,有多少人等着看柳寒煙出笑話,而她也只能忍着,這個時候她已經潛移默化的接受了蘇北給公司帶來的改觀。
蘇北把酒店會議室裡的周曼叫出來,說明後天自己有事,你要搬家的話,只能趕在今天下午。
“董事長又讓你去做什麼?”
“呃,這次是私事,我一個朋友家裡出點事,我過去看看,已經和董事長請好假了。”
周曼半信半疑的看着他,她非常細心,她一直懷疑蘇北在江海是否真的有朋友,只要他要做一些瞞着自己的事,就會拉出他朋友做墊背,非常可疑。
蘇北看出她的疑慮,心說我幹啥真心跟你有關係嗎,要不是看在你工作積極認真,對我和董事長都忠心耿耿的份上,哪有閒心幫你搬家。
周曼給蘇北的感覺就是壓力山大,這個女孩兒心細的程度,讓蘇北有時候在辦公室裡像防賊似的放着她,生怕她看出來自己和柳寒煙的關係。
第一次到周曼的家,和蘇北想象中相同的是,住的地方很小,洗手間、廚房,臥室,或者說是臥室自帶洗手間和廚房,因爲只有二十多個平米的小單間,但是裡面收拾的出奇的乾淨。
而讓蘇北感到吃驚的是,周曼房間的佈置,桌椅板凳和鍋碗瓢盆本身沒多少,因爲周曼非常會過日子,柳寒煙作爲福利給秘書的餐卡和補助,讓她把柳氏集團的飯菜經常能帶回家,頭一天的剩菜能當第二天的早餐。
但是繪畫寫生方面的紙筆還有書刊特別多,甚至光寫生板就有好多種,牆壁上掛着兩副素描作品,還有幾幅水彩和油畫,甚至連國畫都有沒有經過裝裱,畫到滿意的一副,就掛在牆上。
“周秘書,真看不出來你還是個藝術青年?”蘇北一邊看這些畫,一邊重新審視起這個心比針細的女人來,一個白領的內心世界居然可以如此豐富,在周曼的白灰牆壁上,甚至還有她精心爲自己設計的牆繪塗鴉。
周曼淡笑道:“我家庭條件不太好,要不然我就報考美術學員了。我爸媽也是老頑固,覺得畫畫又不能當飯吃。”
蘇北笑了笑沒說什麼,繼續看這些畫,此時他有些理解周曼爲什麼這麼內向和細心了,不過這世界上有多少人在幹自己喜歡的事情,她能靠着自己的努力,成爲柳寒煙的秘書,雖然不能說是一人之上萬人之下,至少在公司裡連洪威恐怕都要叫她一聲周秘書。
在周曼聯繫她新房源的時候,蘇北幫她歸置着雜物。
掛了電話,周曼走過來兩人一起收拾,在聊天中,蘇北漸漸瞭解到,周曼大學畢業後沒找到合適的工作,在一家酒店做迎賓。很巧,有一次柳氏集團在那家酒店開酒會,柳寒煙在進電梯時,晚禮裙被電梯門夾了,裙襬撕開一條大口子。
當時柳寒煙有多尷尬,蘇北能想象得到。幸虧在電梯門口的周曼看到了,讓她跟着自己去換衣間,用細緻的針線,將那條口子很快的補好,補好的裙子居然像沒壞的時候一樣。
事後,柳寒煙把壞了的晚禮裙換在酒店,就忘了這茬了,直到有一天,周曼拎着一個袋子,親自又給她送回公司。柳寒煙看周曼做事很細心,就問她可不可以來柳氏集團工作,於是就把她調到了秘書小組。
柳寒煙本身是個大大咧咧的人,生活自理能力極差,甚至說爲零。周曼在秘書小組負責董事長辦公室的衛生和端茶遞水等雜務,久而久之,柳寒煙對她的依賴性越來越大,周曼一天不來上班,都覺得不自在。
蘇北恍然大悟,怪不得柳寒煙對周曼的意見這麼大,生氣的時候卻也只是在嘴頭上說開除她,卻從未付諸於行動。
“我一開始住的房子更小,膠囊房你知道嗎?就是房東把房間隔斷成十幾個小房間,洗手間廚房都是公用的,只有臥室有一道屬於自己的門,進去就睡覺,還沒空調,那時候日子才叫苦呢。不過幸好沒過兩年,董事長把我委派到她辦公室工作,然後工資也翻倍了,她知道我生活困難,時不時的還會給我一些補助……還有些她穿厭了的衣服和鞋子。”
聽完這些,蘇北還覺得挺心酸,不過生活在這麼大的現代化都市中,誰的生活壓力都不會小。周曼已經算是幸運的了,董事長的秘書小組上百個人,每個女孩兒看着都光鮮亮麗,但又有多少人回到家裡也是這十幾平的小房子。
不一會兒,搬家公司的車來了,第一趟是蘇北跟着去的,房子還不錯,在一個現代化小區對高層單身公寓,一室一廳的構造,傢俱和家電都很齊全,比周曼那個憋屈的小臥室強好幾倍。
回去的路上,周曼告訴他,她的終極目標,就是在江海買一處一室一廳的小房子,兩室都就別打算了,一室的恐怕也要接近百萬,她是外地戶口,不好辦貸款,一口氣付這麼多錢確實很吃力。
下一趟是些書籍好雜物,周曼自己去的,讓蘇北在這兒等一下,剩下的東西就是些被褥牀墊,用蘇北的車一趟就能拉過去。
看着周曼離開,蘇北捧着周曼用過的保溫杯喝了一氣自來水,鬆了口氣,躺在她的牀上,看來周秘書就這麼一套被子,夏天居然還蓋棉的,這和柳寒煙的生活條件比起來,確實是天壤之別。
蘇北拿出手機,從地圖上找陳雪菲所在的散打中心位置,距離市中心不遠,不過這裡的消費水平可真不低,不辦學員卡的話,入門就要一百塊錢一個小時,如果需要陪練和專業直道,還要另收費。
忽然手一滑,手機掉在牀墊子的縫隙中,蘇北伸手一撈,正好把那個縫擴大,手機咣噹一聲掉在牀底下。
蘇北從牀上坐起來,把被褥和牀墊子掀開,想把手機拿出來,他一眼就發現牀墊子底下有一層牀單裹着什麼東西,從外形上看是一摞畫紙,照理說像周曼那種細心的女人,不至於把畫紙都忘了拿。
展開牀單,幾張色彩和話鋒不同的畫呈現在眼前。蘇北不知道是自己好奇,還是別的原因,因爲這個手欠的動作,影響到後來發生的許多事情。
第一幅畫,是素描一個人的腦袋,讓他沒想到的是,這幅素描畫的居然是自己。再往下翻,是一張油彩畫,依然畫的是穿着柳寒煙那天買的那套西裝的樣子。看到最後一張,蘇北的臉騰地一下子就紅了,這是一張彩繪,而且是蘇北沒穿衣服的樣子。周曼當然是沒有看過自己沒穿衣服的樣子,顯然這幅畫,是周曼幻想着畫的。
蘇北不懂什麼藝術,但他能看得出來,周曼的藝術細胞真的很強,每一個細節畫的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可如果畫中的人是自己,那更會感覺到怪異。
看到這裡蘇北心裡咯噔一下子,不會真讓柳寒煙說中了吧,周秘書真的對自己有另一種感情。可能是一個辦公室工作的原因,蘇北一直以爲周曼的這種帶人方式是源自於她的工作態度,可如果不是對自己有意,爲什麼會畫這些畫,甚至還有一張不穿衣服的。
蘇北當然不會認爲周曼是個隨便的女孩兒,可以想象得到,周曼每天下班後,在這件連臺電視機都沒有的房間裡,只能靠着畫畫來消磨時間。她一邊回想着自己的樣子,甚至是幻想,一邊畫這些畫作,如果不是碰巧揭開這個牀墊,恐怕永遠都不會發現這個秘密。
蘇北一下子有些慌了,回想起周曼對自己無微不至的態度,毫無疑問的確定周曼在暗戀自己。
聽到樓道里有高跟鞋的聲音後,蘇北連忙收起畫紙,重新包好藏在牀墊子底下,整理了一下情緒,這才如釋重負的開門迎了出去。
周曼喬遷之喜,心情非常不錯,口中還哼唱着一首經典電視劇的主題曲,擡頭看到蘇北,笑道:“還有最後一趟,晚上在我的新家做飯,我剛纔去超市買了條鯉魚,按照我老家的規矩,搬進新家是必須要吃鯉魚的。”
“別忙了,要不我們回酒店吃,反正公司這幾天包了桌,吃大餐也不花錢。”蘇北心虛的笑道。
“哈哈,哪天都可以省錢,但是唯獨今天不可以,你下樓先發車,我已經把鑰匙還給房東,打包一下被褥就可以離開這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