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比你更關心少林，當初就算沒有無禪，你也不至於坐視纔對，除非你是被什麼事或者什麼人給絆住了。”方毅說。
“沒錯。當時我受龍殿之邀，在龍殿藏經閣之中查找古老典籍，尋求復活你的方法，等消息傳來，我趕去的時候，已經晚了，少林兩千多名僧衆，最後只剩下八百不到。”惡念自責地說。
“龍殿？龍殿怎麼會知道你的？”方毅眼中閃過一道異色，“你的存在，除了我老師和師兄他們，應該沒有人知道纔對。”
“是鄭爽那孫子！”惡念語氣變得不客氣，眼中甚至露出厭惡之色：“別怪我用詞不當，那傢伙就是一孫子！當時那種混亂格局，如果沒有龍殿的支持，他怎麼可能當上維和大聯盟盟主，甚至鄭家最後成爲維和大聯盟真正的霸主？不過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不然早就把這孫子一巴掌拍死了。”他眼中凌厲一閃，“知道這事之後，我就開始懷疑，當初少林的事情，龍殿是不是也參與了一份，故意將我拖延在龍殿之中，只是苦於一直沒有證據。”
方毅表情平靜，淡淡點頭：“鄭爽的事情，我已經事先通過推演知曉了，我知道他和龍殿有接觸，只是關於龍殿的那部分被人刻意掩蓋，所以我也沒去深挖出來，不過，既然如此遮掩，想必其中也有貓膩，而我也有了一些頭緒……權勢，是這世間最腐化人心的東西，鄭爽所作所爲，的確是我失算了。若非是他，小師姐也不會自尋短見。”
惡念身軀一震，輕聲說：“你知道了？”
“當年，我雖然看出他對小師姐暗有幾分情意，卻始終未曾逾越，所以並未在意，沒想到人心腐化，老師和師孃壽終正寢之後，他居然開始逼迫小師姐嫁給他。”方毅閉上了眼睛，臉上現出一絲痛苦。
師門相殘，方毅沒有想到，自己也會遭遇這種情況。
此時此刻，他也不禁生出人生無常天機莫測之感。
事實上，當初他之所以只推演到神帝以時空門戶降臨人族時空，並非全是刻意節省壽元，而是知道，自己若是阻止神帝成功，未來勢必改變，前番推演出來的一切都如鏡花水月。而他不計後果發動《十滅》第七滅之後，天機盤幾乎已經徹底崩潰，當時的他也沒有餘力再推演未來。
如此陰差陽錯，卻造就出一些方毅不願意看到的事情。
到了現在，聽惡念說出這些事情，方毅更有種感覺，未來，不可擅自改變。
命運是公平的，如果強行扭轉了現下不好的命運，不好的事情，也許會在將來顯現，扭轉命運之人，會被命運報復。
是謂公平，或者說，守恆。
惡念嘆息一聲說：“我當時晚了一步，看到她的時候，她已經自碎了神識，處於彌留一瞬，我趕緊將她收入了內世界，爲她單獨劃分出一片空間，在那片空間之中，時間處於暫停。這些年我想了許多辦法，已經讓她的神識再度凝聚，只是她似乎已經失去了生存的慾望，所以始終處於沉眠之中……至於鄭爽那傢伙，我也把他收進了內世界，讓他的時間停滯，就是要等着你回來進行發落。你現在要見他們麼？”
方毅搖搖頭，說：“不急於這一時，你接着說，少林現在怎麼樣了？據說早在七百多年前，便已經銷聲匿跡。”
“少林現在正在太盟。”
方毅微微一怔，然後又覺得理所當然地點點頭。
當初無禪曾經助太盟度過一劫，現如今少林有難，太盟伸出援手將之收留也在情理之中。
惡念沉聲說：“少林遭此一劫，我當時就欲滅了青雲道，卻不料被一隱藏了氣息的神秘人皇強者隔空阻攔，我與其交手數招，那些青雲道之人已是通過空間傳送陣遠遁了。我在那羣人身上暗自留下了精神烙印，縱然他們逃到天涯海角，也會被我感應到。不過，當時的青雲道顯然是逃進了一座十分高明的隱匿氣息的大陣，大陣之內自成一界，竟然隔絕了我的感應，使得我多年尋找他們而不得。”
“所以，直到我剛剛破去他們藏身的大陣，你纔有所感應，才以最快的速度趕了過來？”方毅說。
“不錯。雖然當初那些人早已經老死了，但他們縱使化爲塵埃，我留下的精神烙印也不會消失。之前剛好我是在武州市附近的一座城市，所以直接撕裂空間前來了，沒想到正好看到你大發神威滅掉青雲道的那一幕……我原本以爲自己隱藏得足夠好，沒想到還是被你發覺了，看來你對空間之道的理解，已然在我之上了啊。”
方毅淡然一笑。
“不說少林了。”惡念話題一轉，說：“你當初託我暗中保護鄭家，鄭家幾人中，鄭鶴夫婦是壽終正寢，而鄭衛國與鄭爽鬧翻之後成立了傭兵團，最後也是壽終就寢。江曦兒是新人類，也是九州鼎選中人，衆聖迴歸的時候，獲得了很大的好處，雖然沒有晉入人皇境界，卻也直接進入了開山境界，之後修爲精進很快，人皇境界以下，也沒多少敵手。不過那丫頭心中最掛念的人，就是你，她知道自己此生沒有多大機會晉入人皇境界，所以央求我，讓我將她收入內世界，和鄭小樂一樣，時間停滯，就是爲了與你再相見。”
說着惡念眼神怪怪地看着方毅：“方毅，你小子真不知道哪修來的福氣，這三個女孩子，每一個都對你死心塌地的，你要是辜負她們，那就太不是東西了。”
方毅聞言，欣喜江曦兒仍活着的同時，也是生出了深深的感動，他眼前似乎又浮現出那個當着所有人的面，哭着喊着要給他當“小老婆”的面容嬌憨又倔強的女孩。
“至於劉泌，唉，你當初將她託付給冰千琉，也不知是對是錯。”惡念搖搖頭，說：“冰千琉與尤勝雪一戰之後，其實生機將絕，自知時曰無多，全力培養劉泌，甚至將自己血脈傳承的破虛之眼換給了劉泌。劉泌身懷九陰玄脈，十分適合修習冰千琉一脈宗族武學，修爲突飛猛進，十餘年時間，便是達到了巔峰開山境界，經過太盟內部的重重考驗，順利當上了新任太盟盟主，執掌乾坤圖、滅神針以及輪迴鏡三大絕品法器。”
冰雪女神劉泌，在如今已是神話級的人物，威名赫赫，莫問敵雖知其名，但瞭解並不多，就算是師尊也鮮少在他面前提起這些，此刻他已是被完全吊起了好奇心，不禁問：“師叔嬸修爲現在這麼高，難道不好嗎？”
一句“師叔嬸”，讓方毅微微一笑，顯然在莫問敵內心之中，已是將他當成師叔了。
“問題出在修爲高上面，九陰玄脈者，修爲越高，姓情越淡漠，而冰千琉一脈宗族武學，更是將九陰玄脈的潛力挖掘得淋漓盡致，對於姓情的影響更大。尤其，是當劉泌後來跨出修行上的一大障礙，晉入人皇境界，這種影響就變本加厲了。”惡念似嘆息又似感慨說：“誰能想到，當初那麼一個弱不禁風的小丫頭，到後來竟然成長爲天下間少數幾名人皇強者之一？”
方毅並未有太多吃驚，他沉默着，最後點頭說：“當初我與泌兒於太玄宗重逢後相處之時，便已發現這一點，在我面前時還好，若是單對他人，她就興致不高，原本我以爲這是她獨自修行太久導致姓情有變的緣故，沒想到是出在九陰玄脈上面。”
“她晉入人皇境界之後，我也曾去找過她幾次，雖然仍認得我，但態度卻是一次比一次冷淡了，所以，你也要有心理準備。”惡念回想起最近一次見到劉泌時的情景，不禁苦笑。
方毅淡笑搖頭，說：“這世間最容易變的，是人心，但若說這世間有最接近永恆的存在，無疑也是人心……特殊的血脈和體質，影響到了泌兒的姓情，但我絕對相信，她對我的感情，是不會變的。”
惡念見方毅這幅樣子，就知道自己是白說了，搖搖頭說：“該說的我都說了，其餘的你自己看着辦吧……說真的，你真不想見見江曦兒？人家可是等了你九百多年啊。”
方毅苦惱地抓了抓腦袋，頗有幾分無奈說：“再等等吧，等我想辦法恢復原來的樣子，再相見也不遲。至於鄭爽，我現在還真不知道該以什麼心態去見他，先讓他凍着吧。”
“說真的，我現在完全看不透你，你晉入人皇境界了嗎？”惡念對於方毅的修爲好奇起來。
“沒有。”方毅搖頭。
莫問敵大爲震驚，不敢相信，要知道之前方毅可是揮手一招就將青雲道高層全滅，其中可是包含了七名巔峰開山境界強者啊！這樣恐怖的修爲，竟然不是人皇境界？
“我的內世界早在當初一戰之中粉碎了，內世界之心也已經融入摺疊時空大陣，何來人皇境界一說？”方毅淡然一笑，“不過，我現在覺得，人皇境界雖然未必是錯，但對於追求武道極限的我來說，卻未必是對。”
這話說的暗藏玄機，莫問敵聽得完全不明所以，卻暗暗記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