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陽城,地處兩江橫跨之地,雖歸附王朝,但還是屬於城主府直接接管,只有在王朝需進行遇敵時,出兵共同抵禦即可。
墨陽城外城之外還接連着四個村鎮,分別是墨西村、墨北村、墨南村和墨東村。
四個村鎮中只有墨西村有兩美,在村鎮及墨陽城都是有傳聞的。
其一是便是墨西村村民,阿大家的女兒風娘,小名星兒,從出生後所見之人都說長大後會是一個大美人,加上阿大對待自己的女兒是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心裡怕摔了。
在農村,大多數農民百姓都很質樸且節儉,以及對待女孩兒比男孩兒終歸是要差一些,有的則是差很多。
幾乎是對於衣物吃食和上學等等,都是隨便或是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有的女孩兒可能從小到大都沒有一件新衣。
大家都是每一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什麼季節種什麼,什麼時候動土等等,都是看天吃飯。
可是對於阿大這一家,倆夫妻恩愛得很,頭一次生孩子便是個漂亮的女娃後,就開始爲了孩子更加努力了起來。
此時,隔壁剛好新搬來了一家讀書人。
聽說是讀書人,阿大一家,平時裡裡外外的幫襯,阿大也算是厚着臉皮說了能讓自家女兒旁聽的請求。
這一家是四個村裡唯一一個能畫、又讀過書、能識字的讀書人。初來乍到,因還需儘快融入進墨西村裡面,所以就開起了學堂,學費也不是很貴,只是書寫類的工具需要自備。
四個村能咬牙讓自家小子來求學的其實沒有幾個,一個是寒門真的難出貴子,所有平民百姓的科舉考試很難出頭。
爲什麼呢,因爲,一是教學上的不對等,差距太大了;二是大戶人家和上流世家也會各種刁難,難以出頭。
漸漸的除了個別還在堅持,其他的也只是能識個字,算個數,能去酒樓或是客棧當個算賬先生,或好一點的,能當上個掌櫃,這一輩子也算是很好。
多數還是苦力,力氣大一點的能去碼頭當幫工,家裡有一點錢的,就去學個廚,學個醫,學個木工之類的,但時間非常久,等真正出頭時,人的一生,也差不多走了三分之一二了。
所以最後,整個學堂也就三個學生,一個是教書先生家的兒子;一個則是阿大家的寶貝女兒;另一個則是墨北村村長家的小兒子。
阿大一家爲了自家女兒星兒的學習,身上也算穿好的吃好的,比之大家小姐,雖是穿着與吃食上是比不上的,但比一般農村平凡百姓的家庭來說,可算是大戶人家了。
可能阿大一家對比女兒的態度及生活,和周圍的家庭有些格格不入,每次各家聚集時,有些陰陽怪氣的說着酸話,但好在阿大一家在村裡相處不錯,自從有幾家因當着孩子的面說了一堆酸話,被好脾氣的阿大夫婦追着打了一頓後,大家就只敢在家酸一酸,不敢在外面或是當面胡說了。
而兩美中的第二美,則是讀書人一家的兒子,長大後的方文,善喜畫人像,尤其是道家及佛像,畫得傳神有靈,堪稱一絕一美。
“方文,方文,你看我畫得怎麼樣?”包着兩個包包頭,身穿一身青綠碎花,面上是兩糰粉紅五六歲孩童,拿着手上一副葡萄圖跑向坐在葡萄架下穿着青色衣衫,正在看書的男童,氣喘吁吁道。
男童聞聲回頭看着跑得很快的女童,溫柔說道:“星兒你那麼快就畫好了”。
“對”精緻的女娃笑着一口缺了門牙的臉,大大笑着,大聲道。
從門外端着吃食進院子的阿大和梁氏笑道:“我們家的星兒真厲害,哈哈哈”。
“爹爹,孃親”把圖拿給男童後,又瘋跑到阿大夫婦身前抱着阿大的大腿,女孩兒揚起頭,笑容甜甜道。
“哎~爹爹的小甜心”阿大一隻手托起自家寶貝女兒,顛了顛。
方氏一家笑着,一邊觀看阿大一家的小開心果,嘴上童言童語的自誇。
一旁的梁氏看着面前的一大一小,道:“好了阿大,你還端着碗呢,可別弄灑了湯,把她衣服弄髒了”。
阿大回頭看着自家娘子,笑着道:“好好好,娘子說的是”。
一邊說着一邊彎腰放下女兒。
剛一放下,小傢伙便一溜跑到自家孃親身旁,小手拉着李氏的裙子搖擺着“孃親~”。
梁氏笑着摸摸自家丫頭的頭,向着葡萄架下的一家三口點頭示意,一邊道:“阿大早上進山,幸運的打到了幾隻山雞,剛弄好,端過來給你們也嚐嚐,熱乎着呢”。
兩家近鄰,親如一家,早就不會推脫,方家三口謝完,接了吃食後,阿大一家人,也手牽手回了家。
就這樣,阿大家的生活是越過越好,而他們的女兒星兒也越來越漂亮,在女兒及笄那天,阿大夫婦都比較中意的女婿是方文,兩家離得近,雙方也是從小看到大,方家也早早就向他們的女兒提了親。
兩邊夫婦都笑得很開心和滿足。雙方就在隔壁,走路也只有十步左右,想着女兒/兒子也在他們身旁,不用擔心她/他被別人欺負或是其他不好的,雙方也瞭解對方的爲人處事,知根知底。
兩家看了黃曆,商選定了日期,也就算訂了親。
農村大多數沒有如大戶人家的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親迎六禮,多是雙方提着禮物上門提親,同意了,就雙方看看日期,合適,兩家人吃個飯就算禮成了,有的甚至全部都沒有,直接到男子家就成了。
隨着成親的日子漸漸接近,阿大一家早早數算着時間。
星兒在家裡繡着自己的嫁衣,而阿大則是趕着牛車去墨陽城城中,販賣一些山中的乾貨,把所需成親的嫁妝,各個東西仔細的挑選,力所能及的爲自家女兒買最好的;
而方家,方文則是與準岳父阿大一同去了墨陽城,不同的是,方文是受僱傭去幫人繪製畫像。
星兒的母親和方氏則是在家裡收拾着,挨家挨戶的送去喜帖,卻不知危險已然降臨。
“阿大家和方大家的慢走啊!”
墨西村的村長是一名三十多歲的男人,從自家逝世的老爹手中接過擔子也才兩年,面目慈祥的笑着,送走剛來送喜帖的阿大家媳婦梁氏和方氏,道。
當看着人已走遠,笑着關上門來後,就陰狠着臉看着手上的喜帖,道:“呸!孃的,沒想到這阿大會把自己女兒嫁得那麼快,看來得趕快行動了”。
一旁坐着,仰頭看着自家男人的婦人,道:
“這婚期只有四天了,且現在村裡人,怕都收到了這喜帖,要是行動的話,被人發現了,那可怎麼辦?這、、這城主選人的日期也快到了,現在也不好再去找個人頂上去!已經把畫像都送上去了,城主也選了風娘,這、、這怎麼辦呀?”。
婦人有些哀嘆着急的說着。
“哼!怎麼辦,只能這麼做了。看來這都是阿大一家和方氏一家逼我的,那就別怪我心狠了,我也是爲了咱們村的發展和未來”
說着,眼裡已全是血絲的村長,做了一個頗爲惡匪的動作,右手狠狠地抹了一下脖子。
兩夫妻此時的神情都扭曲得可怕,把手上的喜帖丟進火堆裡,地上因爲火勢突然變大的光影,像是吞噬的惡鬼,張牙舞爪地跑了出來。
夜晚的墨西村,在整個天地間,只剩下那蛙聲一片片與夏日晚風吹動樹葉的聲音,合成了一段靜音,偶爾跑出一段吵鬧的蟬聲附和,月光上斑駁的樹影,路上踏踏的腳步聲靜謐得可怕。
星兒剛好把整件嫁衣繡好遞給自家的孃親看時,門外“砰”一聲,外門已被打破,摔倒在地上。
正滿意看着自家寶貝女兒繡的嫁衣,正想讚美的梁氏被這一聲,嚇得身體一抖,瞬間感覺不太對的,雙手連忙把自家女兒塞進牀下,但還沒來得及便被直接一刀砍下,頭與身體已然分離,雙手還呈現的是把自家女兒塞進牀底的動作。
還沒意識到發生何事的星兒,濃濃熱滾的鮮血瞬間淋了一身,回頭看着自己的孃親在面前被砍殺,星兒瞪大的眼睛和嘴長得很大,卻不出任何聲音,只能跌跌撞撞的爬起,接住自家孃親的頭和身體,懷裡剛剛繡好的嫁衣,被滲漏的紅得一直在滴血。
顫抖着發不出任何聲音的哭喊,星兒擡起頭,眼中恨意的看着面前,這幾個穿着黑衣的男子。
正巧這時,已買好東西,急急趕着自家牛車,從墨陽城趕回家中的阿大,剛準備出聲說“我回來啦”。
卻首先看見了自家外門被破掉在地上,雜亂的腳印遍佈門口,預感不對勁的阿大,急忙從牛車底座下,拿出了一把柴刀就極快的衝了進去。
擡眼便看見,就是寶貝女兒滿身鮮血地抱着自家娘子的身體和頭,眼中已是一片赤紅,毛髮炸開,大喊道:
“畜生~我要殺了你們”拿着手上的柴刀衝了過去。
可是一個人,怎麼會是七八個人的對手,沒多久,阿大就倒在了血泊中,身體往前爬了兩步,眼睛還是看着自己最愛的兩個人,身體僵硬中,不瞑目的逝去。
星兒終於發出了聲音,沙啞細細的聲音,吼道:
“爹、、、”。
一個字還未說完,身子已沒有任何力氣,倒了下去。
而在倒下去的時候,風娘看見了村長那張慈祥的臉和幾位同鄉的叔叔,門外面則是被壓着砍下頭顱的方家夫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