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的雙手在鍵盤上，十指如穿花蝴蝶，敲出一行又一行代碼。
他剛開始思考這個問題，此時邊敲邊改。
身後的方教授，看一眼自己的研究生、博士生們。
“都學着點！”
一羣學生連忙點頭。
“在學了在學了！
“白墨專家上次寫的東西，我們都一直在學呢！”
上次那個還沒學會……
至於這次這個……一看就更長了，也更復雜了，他們看幾眼，就感覺暈乎乎。決定暫時先不爲難自己。
……
門外，莫蘭悠耷拉着腦袋，滿臉疲憊，晃晃悠悠走來，伸手拉仙草解析中心的門把手。
“白墨，你來了……”
咔！
門把手竟然被鎖死了，拉不動！
莫蘭悠滿臉莫名其妙，看向門把手上方的液晶屏，看到顯示幾行字。
【尊敬的莫蘭悠專家，門禁系統故障，請您稍後再來】
莫蘭悠瞬間恍然！
和上次一樣唄！
上次白墨寫那段程序，不就被秘腦辦高級別保密處理？
看來，白墨又在裡面寫什麼重要的東西？
或者是秘腦辦認爲可能重要的東西？
他訕訕一笑，轉身離開。
“哼，還遮遮掩掩的，像大姑娘，咱不看了！”
他嘴上吐槽，但回想自己腦海中的石書古仙，其實感覺秘腦辦防着他，可能是對的！
……
刷……
電梯門打開，張教授和陳書會長走進電梯轎廂。
“唉，這個五紅麻沸湯，真的搞不定嘛？”
“我們抓到的涉仙罪犯越來越多，有些序列還挺高。
“有這五紅麻沸湯在的話，想控制罪犯，就容易太多太多。”
張教授亦沉默。
他這序列七【火人】，也和仙委會其他丹師一起，嘗試配置五紅麻沸湯。
只是邪了門了，他們配置出的湯藥，效力都很弱！需要極大、極大程度濃縮，纔能有微弱的效果。
如此一來，控制效果極差，控制成本極高，很難拿到監獄裡去用。
電梯轎廂裡，陳書會長按下去往頂樓的按鈕，想去莫蘭悠那裡看看。
滴……
滴……
電梯並未關門。
【尊敬的陳書會長，張教授，安保系統故障，暫無法前往頂層，請選擇其他樓層】
兩人愣了片刻，瞬間反應過來，露出笑容。
“好好好！
“那就不去了唄。”
“白墨專家來了啊？”
……
頂樓，仙草解析中心。
白墨寫完代碼，跑完了擬合程序。
便見電腦屏幕上，彈出來三個窗口。
“唔，這就是五紅麻沸湯裡的有效成分？”
曲海樓、方教授還有一羣研究生、博士生，都湊過來，瞪大眼睛看。
“原來是這種結構？
“你們看，這第一種成分，有內外兩層。
“外層像個籠子，內裡空心。
“內層像個繡球，在籠子裡滾來滾去。
“也難怪之前的算法搞不定，原來成分結構複雜了這麼多？”
衆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這籠子裡面的繡球，旋轉和平動，好像都有規則？”
“難不成這運動形式，也是藥效的一部分？”
白墨坐在電腦前，抱過徒弟韭菜包，擦掉它嘴邊沾的韭菜葉。
便見電腦屏幕上，突然出現璀璨的煙花特效，還有一個喜氣洋洋的紅框！
【感謝白墨專家爲人族再做貢獻】
【這將是我們解析藥湯的重要一步】
落款是。
【人族秘密大腦辦公室】
曲海樓、方教授等人都笑出聲。
秘腦辦這羣人也挺有意思，竟然還找美工，專門爲白墨專家制作了特效和文字框UI。
白墨也展顏一笑。
他看看這分子結構圖，突然有點明白，爲何莫蘭悠、張教授他們煉製的五紅麻沸湯藥效會那麼弱！
“橘生淮南則爲橘，橘生淮北則爲枳。
“這幾種藥材的變化，對我研究種子，好像也有很大意義？”
他思量一番，果斷開口。
“我想申請一間藥湯製備實驗室，嘗試用科學手段，製備這藥湯。”
曲海樓、方教授等人面面相覷。
白墨專家還會搞製備？
他搞過麼？
方教授掏出手機。
“我幫您聯繫張教授。”
卻見電腦屏幕上，直接跳出秘腦辦的信息。
【無需聯繫】
【請直接前往四樓401製備實驗室，相關文檔和原材料，都將爲您準備好】
白墨心裡明白，他此前從未展現過製備方面的能力。
想必秘腦辦只是給他個面子。
“哈哈，曲海樓，你跟我走一趟，給我當助手。”
他看看方教授的一羣學生。
“您這羣學生裡，有哪位具備製備經驗麼？”
角落裡戴着大黑框眼鏡的李宗宗舉起手。
“我……我有經驗……但是……”
白墨點點頭。
“有點就行，就伱了。”
……
偌大實驗室裡，一羣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員，正忙着中斷實驗，清理器材，一邊收拾一邊吐槽。
“誰啊，譜兒這麼大？還讓我們騰地方？”
“科技側製備藥液的話，我們也算最強團隊了吧？”
“管那麼多，乖乖服從就是了。”
“文檔和材料，都給人家備好了。”
“可是我這次很可能就要成功了！中斷太可惜!”
“五天前你就這樣說。”
“這麼大實驗室，這麼多儀器，完全容得下多個團隊啊？”
“有些高等級團隊是涉密的！”
一羣人收拾停當，轉身離開。
咣！
實驗室大門關閉。
嘎！
不久之後，實驗室門又敞開。
白墨肩膀馱着徒弟韭菜包，身後跟着倆助手，曲海樓和李宗宗，走進來，把門關死。
“好，我先看看文檔，你倆看看儀器。”
……
頂樓。
莫蘭悠的辦公室裡。
他掀開小藥爐的蓋子，看到裡面寡淡的土黃色藥湯。
嗅一嗅氣味，就知道這玩意兒藥效很拉胯。
夢境中，石書古仙無奈苦笑。
“不管你怎麼煉，這五紅麻沸湯，都出不來當年的效果了。
“千萬年過去，環境在變化，氣候在變化，滄海桑田都在變化。
“七絕紫、灰影花、雲羅草、紅蠍尾這些東西，藥性也發生了很大的退化。
“你用現世量產的這堆破爛兒，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煉成古仙朝的五紅麻沸湯。”
莫蘭悠把鼻子湊到藥爐爐口，用手扇着，嗅探氣味，一聲嘆息。“師父您說得對。
“無論如何，確實，煉不出了！”
……
401實驗室裡，燈火通明。
這實驗室幾乎佔據整層樓，放眼望去，全是各種儀器和柱子，看不到牆壁。
白墨一邊看文檔，一邊讓兩個助手，稍微處理一些東西。
“把七絕紫削皮，拿六十三度酒精浸泡。
“灰影花把花萼、花瓣、花蕊分離，都去蒸二十分鐘。
“雲羅草的話，擦掉浮毛，榨汁！”
他一邊說着，曲海樓和李宗宗手忙腳亂。
倒是韭菜包衝上操作檯，穿着白大褂，擼起袖子，抓起藥材，一雙狐爪開始操作！
“嗷嗷嗷！”
它這狐爪赫然極其靈活，削皮不用小刀，採集花蕊不用鑷子，快速操作，把曲海樓和李宗宗，看得一愣一愣。
“難怪仙獸也穿白大褂……”
白墨一邊看文獻，時而神識掃過旁邊的一櫃子藥材……千萬年過去，這批生長在現世的仙草，發生了巨大變化！
它們的藥性……有的部分退化了，有的部分增強了。
若想煉製五紅麻沸散，那當然可以！
只不過，不能用老辦法。
煉這玩意兒，對白墨來說算不上個活兒。
但他現在需要做的，是在這間實驗室裡，用現代化的儀器和設備，煉製出五紅麻沸散。把整個可以用機械化復現的流程，教給仙委會！
這就略有點麻煩了。
白墨在實驗室裡走走轉轉，看着一臺臺陌生的儀器，時而掏出手機，上網查查資料。時而打開儀器看看裡面的結構。時而看看儀器金屬銘牌上標註的極限性能。
一邊看，一邊指揮幾個助手，讓他們完成各項操作。
一邊看，一邊在觀察各種藥材藥性的變化，反推它們種子的變化。
……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幾個人在實驗室裡，將就吃完一頓午餐。
又繼續開肝，繼續製備藥液。
白墨盯着電腦屏幕，在研究七絕紫種子的變化。
韭菜包表情嚴肅，倒背前爪，蹲在液相色譜儀旁邊，幫師父盯住藥液成色。
雖然說它不太懂，但剛剛師父囑咐的要點，它都記住了！
旁邊的曲海樓和李宗宗，滿臉懷疑人生的落寞。
他們明明是來給白墨專家打下手的，結果全程操作都被一隻狐狸碾壓！
仙獸的爪子太靈活，各種操作又幹淨又利落，沒有任何失誤！
幸虧仙獸不識字，有些工作必須他們兩個完成，否則他們兩個就完全成了擺設！
這就是仙獸的含金量麼？
兩個人小聲說話。
“你聽說沒，這個五紅麻沸湯，最近好多專家組都在製備。”
“聽說了啊，這東西好像有點毛病。不管仙術側，還是科技側，製備出來都不太行。
“聽說有的送去監獄裡，需要當場濃縮五倍，給犯人用藥，但只能讓序列八的犯人打個瞌睡。
“還有的需要煮沸之後，趁熱給犯人進行靜脈注射。”
曲海樓滿臉不可置信。
“煮沸？
“趁熱？
“靜脈注射？
“這幾個詞是怎麼聯繫到一起的？
“那靜脈豈不是燙熟了麼？
“這是催眠還是殺人？”
李宗宗扯扯嘴角。
“反正我是這麼聽說的。
“估計那些高序列罪犯，身體皮實，能扛得住？”
“還有一種，需要讓犯人坐到四百伏電椅上，一邊電一邊用藥，能讓序列八的犯人昏睡兩個小時。”
“啊？不是……我沒太懂，如果只用電，不用藥，那犯人能睡多久？”
“也差不多兩個小時。”
旁邊看電腦屏幕的白墨，擦了一把額頭的冷汗。
沸騰注射、電椅注射這種活兒都想得出來？
只能說這羣人的想象力，還是很豐富的！
不知道這好活兒，到底是誰整的？
“我們都注意下影響！
“一些不利於仙委會形象的謠言，就不要亂說了。
“萬一被無良媒體當真，也挺麻煩的。”
曲海樓和李宗宗連忙點頭。
……
半下午。
四零二實驗室裡。
張教授完成了新一管藥液的製備。
掏出圓珠筆，寫個標籤貼上去。
【伴隨三百八十伏電壓使用】
他腦海中，古仙的笑聲一直沒停歇。
“哈哈哈。
“哈哈哈哈。
“收你這個徒弟，真是我最幸運的事情。
“簡直太歡樂了。”
張教授面無表情，無悲無喜。
“用電是爲了提升犯人的神經突觸敏感程度。你不懂。”
古仙笑得更大聲。
“有沒有一種可能，單純用電，不用你這藥，反而能讓罪犯睡更久一些？
“雖然說用電次數多了，容易讓罪犯死掉。
“但再加上你這藥，只會讓罪犯死得更快啊！”
張教授不爲所動。
他的藥一直在調整，需要的電壓一直在變小。已經從四百伏調整到三百八十伏。
這已經是一種進步！
……
臨到傍晚，一瓶藥湯，終於製備完成。
卻見是裝在玻璃瓶子裡，一小瓶油狀的液體。
李宗宗和曲海樓面面相覷。
這大概是毀了？
其他人制備的藥湯，顏色越深，藥效越強。
怎麼白墨專家制備的藥湯，一點顏色都無？
白墨專家第一次製備，果然不太行麼？
倆人正糾結，便見實驗室門已經被白墨打開。
他穿着白大褂，馱着徒弟韭菜包，臨走前，淡淡道。
“給這藥瓶加個蓋子。
“萬一揮發的話……額，不太好。
“寫個標籤。
“靜脈注射。
“稀釋千倍。”
說完，白墨便馱着徒弟離去。
他的白大褂在走廊裡，衣襬飄飄，與幾個研究人員擦肩而過。
“白墨專家？”
“我們騰出來實驗室，就是給他用麼？”
幾個人表情古怪。
雖然說白墨專家好像不研究製備……但如果給他騰地方的話，無論如何，好像也沒什麼委屈的。
實驗室裡，李宗宗給藥瓶加上蓋子。
曲海樓在寫標籤。
“靜脈注射……稀釋千倍……唉？我是不是聽錯了？
“稀釋千倍？怎麼可能？”
這藥湯出了名的藥性弱，稀釋千倍幹嘛？給罪犯注射淡鹽水啊？
李宗宗也愣了片刻。
“稀釋三倍吧？你應該是聽錯了。”
曲海樓點點頭。
在標籤上寫下。
【靜脈注射，稀釋三倍，白墨】
吱嘎……
辦公室門打開，幾個研究人員拎着手提箱走來。
“我們來接收白墨專家制備的五紅麻沸湯，送去監獄檢驗效果。”
他們走上前，寒暄幾句，完成交接後，幾個研究人員紛紛咋舌。
五紅麻沸湯，肯定要越紅效果才越好，白墨專家整這透明版本……唉，也罷，誰讓他是白墨專家呢？就當給人家練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