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捧着銅板，喝着熱茶，一邊閱讀，時而點點頭，時而若有所悟。
狐狸徒弟小大眼和蝴蝶結，則蹲在師父身邊，蹲在這長條沙發上，擡頭看向半空的畫面，監控西州的一羣仙賊傳人。
“呼……”
小大眼吹吹爪裡捧的一杯熱茶。
“嗷！”
蝴蝶結丟進嘴裡一顆蜜餞。
最近的文獻，都是寶庫里弄出來的，夠乾淨，不需要清洗，也不太需要整理。這倆傢伙沒事情做，便臨時當監督員，監視西州的仙賊傳人們。
師父說了，只要他們中有誰做任何出格的事，那就把他給斃了！
“嚶嚶嚶，嗷嗷？”
小大眼指着畫面左下角一箇中年婦女，和蝴蝶結商量，這女的去珠寶店偷金鍊子，這算不算出格？
“嗷嗷嗷，嚶嚶？”
蝴蝶結思量一番，很難評價。
如果這女人偷狐狸山的金鍊子，那肯定特別出格，急需斃掉！
但她偷的金鍊子和狐狸山沒啥關係……這玩意兒以後還有機會還回去，好像不值得爲她打草驚蛇？
兩隻狐狸皺着眉頭，表情沉重，態度嚴肅，思量許久，決定先給這小賊記在賬上。
畢竟……狐狸都是很有大局觀的！
……
白墨看着文獻，隨手摸個蜜餞塞進嘴裡。
“唔，這個倒還不錯。”
食堂新做的蜜餞，表面超多芝麻，裡面還有各種果仁，吃起來又香又甜，口感軟糯，但還能嚼到脆脆的果仁！
“聽說很多腦力勞動者，都愛吃點甜食。
“因爲大腦需要消耗血糖來提供能源。
“較高的血糖水平，能讓他們大腦保持清醒。”
白墨喝了口茶水，咂咂嘴。
不止現代人有這說法，古仙竟然也有。
青月君侯的文獻中赫然有此記載。
【……同時操控大量花瓣，需要消耗恐怖的腦力，施展此術之前，必須攝入足夠多的糖，才能讓大腦有充足能源，保持大腦的續航和體力……】
【……前輩們曾經研究出專門爲大腦儲糖的小技巧……】
接下來便是洋洋灑灑一篇仙術。
白墨一邊看，一邊想，時而在平板電腦上做點記錄。
總感覺這小技巧，好像哪裡不太對？
他從頭看到尾，又盤算好幾分鐘，終於恍然大悟。
“哦，這技巧……終究還是會傷害大腦的！
“雖然說傷害不大，也不明顯，但終究有那麼點副作用，很隱蔽的副作用，很難避免。”
大腦，終究是太過於精密的儀器，終究是太過於嬌嫩的器官。它自有規律，自成平衡。即便仙人，想對大腦直接進行操作，也難免遭遇副作用。
白墨咂咂嘴，感慨一番。
“這種技巧，給人用的話，還是算了。
“回頭給鬼眼機房安排上。
“調整一下百花漿配方和餵給方式。
“畢竟，鬼眼比較皮實，不怕副作用。”
放下手中銅板，又看下一塊。
“唉？
“這……給大腦儲糖的操作，竟然還只是小兒科？
“古仙對自己這麼狠？”
【……爲了提升大腦臨時性能，方便青花雨施展，摩羅聖地曾創出一份菌子醒腦秘藥，使用七十八種野生菌子類藥材，調配成秘藥，服用之後，可讓大腦臨時增幅三倍，性能極其恐怖……】
【……摩羅聖地宣稱，該藥物沒有副作用……】
沒有副作用？
白墨皺皺眉頭，感覺不太能相信。
【……但天宮統計發現，摩羅聖地的通聞之師中，老年癡呆比例是整個丹國最高的……】
白墨被沉默了。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很難評價。
文獻裡附了摩羅聖地這份菌子醒腦秘藥的藥方。
白墨拿起筆，謄抄到平板電腦上，打算後續研究一下。
還是那句話……這玩意兒不可能給人吃，但拿去幫鬼眼機房臨時超頻，倒還可以。
畢竟鬼眼比較皮實。
【……南魚聖地曾經研究過特殊仙術，從幼兒時期開始，刺激其大腦發育，讓大腦體積更大，大腦皮層面積更大，讓這批實驗品能獲得更強的腦力……倒不全是爲了青花雨……】
看到這裡，白墨更是不知道該如何評價。
那些自幼加入實驗的孩子，他們懂得是誰改變了他們的命運麼？
懂得這種事情的後果麼？
【……後來，此項實驗被天宮緊急叫停，因爲這些實驗品大腦性能固然更強，但在晉升儀式中，卻非常容易產生詭異莫測的異變……】
這實驗的大致原理，也被君侯記錄下來。
白墨咋着嘴，將這原理謄抄到平板電腦，打算後續研究研究。
還是那句話……鬼眼比較皮實，這種方法不能對人用，但或許可以輔助鬼眼的發育？
一樁樁一件件看下來，白墨看完一塊又一塊銅板，平板電腦上則多了一篇又一篇筆記。
“仙人與墮仙……也還是有區別的。
“仙人們做各種實驗，提升腦力，也挺狠。但他們對自己狠，對後代狠。用各種偏激手段，提高自己的大腦性能，或者後代的大腦性能。
“墮仙們這個缸中大腦的思路，就不太一樣了，直接掠奪他人大腦，壓榨他人算力，自己只管用，無需遭受任何副作用。”
白墨絕不打算像古仙們那樣，去改造自己的大腦……這技術路線太傻了，有點得不償失。
但墮仙們這缸中大腦的思路，或許倒可以試試？
雖然他沒有缸中大腦，但他有鬼眼機房，比缸中大腦維護難度低，性能也絕對不弱！
“話說回來，墮仙們的缸中大腦，具體是怎麼操作的？
“從缸中大腦，再到青花雨，這中間，是不是應該有個軟件、驅動程序之類的？
“怎麼君侯這堆文獻裡，沒看到記載呢？”
……
夜色蒼茫，狂風呼嘯。
狐狸山宿舍大殿裡。
圈圈胡、白耳朵、黑耳朵和一羣狐狸，舉着酒杯，轉圈跳舞，搖頭晃腦甩尾巴，非常歡樂！
“嚶嚶嚶！”
“嗷嗷嗷！”
“嚶嚶嚶！”
……截止到今天爲止，青月君侯當年留下的三十座寶庫，全都開完了！
圈圈胡腦袋上，給面具當底座的花冠，已經被隨手丟到旁邊。
青銅面具在旁邊載浮載沉，表情古怪，看一羣狐狸喝得醉醺醺，開開心心跳舞，突然想起來……媽的狐狸也是犬科動物！
旁邊的牀頭。
白墨扒拉一大堆新挖出的銅板，神識如風，粗略掃過每一塊板上的文字。
“這一塊……講古仙刺激大腦的，沒用。
“這一塊……講古仙增幅大腦的，垃圾。
“這一塊……也講古仙刺激大腦？也沒用。”
君侯視若珍寶收集起來的這堆文獻，竟然全都在講述古仙們刺激自己大腦、增幅自己大腦的仙術！
“墮仙使用缸中大腦催動青花雨時，使用的軟件，算法，驅動，在哪裡？”
白墨越翻越鬱悶。
旁邊的狐狸徒弟髒髒包和滷肉包，一邊狐爪幫師父扒拉文獻，也和師父一起鬱悶。 以前學垃圾石板上的仙術，文獻常常缺失，常常缺損，但白墨心態很穩。他知道那就是垃圾，缺東西很正常。
但如今這君侯庫藏的仙術文獻裡，咋還就找不到想要的東西呢？
邪了門了！
扒拉到最後一塊……
“唉？這又是青月君侯手書？她在寫什麼？”
白墨突然想起，君侯也是青花雨這一術的絕頂高手！
“她的大腦，不會也改造過吧？”
……
燈火通明的大殿中。
楊彭湖躺在牀上，一動不動。
胖肚皮自然鼓起來，隨着呼吸微微起伏。
妙手古仙坐在他旁邊，劈里啪啦敲着電腦鍵盤，在黑色屏幕上輸入大堆亂七八糟代碼。
時而伸手摸摸徒弟的臟腑、關節、脈搏等等，將觀察到的數據輸入程序中。
不遠處的櫃子上，一臺臺cpu，顯卡，被放置於冰凍陣法裡，保證散熱，時而發出輕微的電流嘯叫聲。
“此去西州……總感覺不那麼穩妥。
“序列七到序列六，談不上質變。
“若想穩穩當當去，再漂漂亮亮把事情辦成，少不了一式大仙術。
“這東西……”
楊彭湖歪過頭，看向師父，咧嘴笑。
“師父，你要教我大仙術麼？”
妙手仙人愣了片刻。
“教你？
“額……
“那……那應該來不及。
“純靠學習，去學成大仙術的話，少說三五十年，多則一兩百年，沒那麼容易的。”
楊彭湖愣住神，確認自己沒聽錯。
“師父……這……沒有那種，就，十天半個月學會的……”
妙手古仙伸手拍拍徒弟的胖手。
“這……我倒也聽說過，聽說歷史上曾有人，百日之內學會一式大仙術。
“但那只是傳說。
“這種人，反正我只聽過，從來沒見過活的。”
楊彭湖思量許久，突然眉開眼笑。
“那是不是說，西州boss，就算他晉升序列六，他也沒有大仙術？”
妙手古仙點頭。
“不太可能有。”
楊彭湖更興奮。
“師父，那您能不能，額……自創一招簡單點的大仙術，教給我？”
妙手古仙停下手裡的代碼，斜睨自己徒弟，看了半天，又伸手摸摸他額頭。
“既然沒發燒，這種胡話就別亂說。”
……
白墨做在牀上，和髒髒包、滷肉包一起，看君侯留下的這份文獻。
【……我的青花雨大仙術很厲害！】
【聖地的王侯們不用這招】
【流火帝君好像也沒用過】
【這麼算起來，我應該是丹國最強的青花雨使用者！】
【哈哈哈哈，不止是最強的，還是最漂亮的使用者！】
白墨扯扯嘴角。
君侯這是……以爲這銅板會被永遠鎖在寶庫裡，所以吐露自己狂傲的心聲了？
【我的大腦並沒有受過刺激，也沒有受過強化】
【但在我幼年時，確實有一樁大機緣】
【那年我序列八，追殺墮仙千里，翻山越嶺，直到雪池山中，在山頂雪窩盆地，終於將此獠擊斃】
【那天在雪窩盆地裡，雪有幾丈厚，天有幾尺寒，白毛風吹來能凍掉仙人的耳朵】
【我才序列八而已，耳朵早早被凍傷，凍痛，凍麻，追殺結束後，甚至兩隻耳朵都聽不到聲音】
【但，就在我離開的時候，我聽到了樂曲】
【那是金鐵聲鳴，是天地的笑聲，帶着初生的喜悅】
【比編鐘還多彩，比大鼓還雄渾，比銅鑼更清脆，比壎笛更悠揚】
【天空的狂風爲之迷亂，天空的雲彩爲之倒卷，整座雪山都激動起來，厚重雪被崩成一道道瀑布，如萬馬奔騰】
【聽到那樂曲，我臉上露出笑容，大腦爲之清明，從那以後，記憶力、反應速度、空間想象力……等等大腦的所有性能，都一日日變強】
【我日後施展青花雨，所需要的大腦性能，便由此而來】
【可以說，我的容顏是上天賦予，但我的實力，只有九成來自我自己的努力，還有一成，恐怕要歸功於那場奇遇】
白墨看得迷迷糊糊。
“雪山上的神秘樂曲？
“君侯沒瞎吹牛吧？
“那又是什麼東西？”
【這個秘密埋在我心底很多年，誰也不曾說過】
【直到近千年後，我執掌丹宮，才偷偷帶着丹宮弟子，又返回那雪池山，嘗試再次找到那奇遇】
【但……昔日的雪池山，已經被器國玄槍聖地佔領】
【而我也瞭解了事情的原委，當年那一場奇遇，那驚動天地與雪山的樂曲，原來是玄槍聖地鑄成仙器風雪玄槍後，仙道秩序給出的慶典】
啊？
風雪玄槍？
這仙器鑄成，天地給出慶典？
青月君侯聽到慶典的聲音，便提高了大腦資質？
白墨能理解，人和人體質不同。君侯聽了能提高大腦性能，其他人聽了倒是未必能。
但即便如此，這所謂【風雪玄槍】，也足夠駭人！
這是什麼級別的仙器？
他咂咂嘴，看到君侯最後一行文獻。
【……我也曾繳獲許多古仙使用缸中大腦心得，很多古仙用缸中大腦催動青花雨的具體方法、技巧】
白墨瞪大眼睛。
【但那些東西，都污濁不堪，爲正道所不取】
【我把它們隨手丟在大倉庫裡，就讓他們在歲月中爛掉吧】
大倉庫？
白墨扯扯嘴角。
這所謂“大倉庫”，全無保護措施，任憑歲月侵蝕，任憑泥漿流進去，任憑雨水灌進去，任憑雜草長進去。
之前挖出的遺蹟，便有挺多大倉庫遺蹟，裡面東西破的破，爛的爛，囫圇的都很少。
文獻更是都字跡模糊。
“我想要的那部分資料……青月君侯她……她不稀罕，甚至當成髒東西。
“這下完蛋，那些東西，可能真就已經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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