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
綠化帶裡，翠綠色身影飛快穿梭。
沿途的灌木，竟是主動彎下腰身，爲她讓開道路！
赫然是鹿白雲，此時換上一身翠綠色長袍，戴着兜帽，如一陣風般，衝向遠處！
呼……
風吹走她的淚水。
她剛剛把身上藥廠制服丟進夢境的瞬間，看到那些池子，都空空如也。
所以……
“師父，我已經是棄子了麼？”
刷……
她高高跳起，如同一抹風，吹過馬路上方，落入對面的綠化帶中。
腦海中，古仙師尊臉色蒼白，語氣瑟瑟縮縮，帶着難以言明的閃躲。
“你……也未必就會死。
“快跑！
“往城外跑！
“這城內有問題，有太多敵人的眼線！”
鹿白雲已經很快了！
快過了路上的車，快過了天上的鳥，快過了身邊的風！
但她快不過視線！
馬路邊總有人，瘋狂轉動眼球，看向她的身影！
拐角後總有人，迎接她的到來，捕捉她的去向！
儘管她已經很快很快！
但那一雙雙眼睛暴突着，充了血，也要把她看清！
刷……
她又拐過一個彎，又迎上一雙看過來的眼睛！
而她身後的街道，在“颯颯”聲中，飛來兩艘無人機，正開啓攝像頭，沿街瘋狂掃描！
並且將掃描到的信號，上傳到服務器，上傳到仙委會！
……
南天仙委會，坐落在城中心的高樓裡。
此時，十三樓，圖偵中心，屏幕閃爍紅光，“嘀嘀嘀”開啓報警模式。
引來幾個圖偵專員矚目。
“怎麼了？”
“有異常啊！”
“這是……”
【警告】
【系統監測到，多名隨機路人眼球超負荷運轉】
【系統監測到，有超高速仙術師在城區移動】
【系統鑑定爲序列六仙術師】
序列六？
幾個圖偵專員僵着臉，面面相覷，立刻把信息上報！
……
食堂裡，同事們一片喜氣洋洋。
“老劉威武啊！”
“哈哈哈明天就能吃上燒鵝了！”
“也挺爽。”
旁邊的桌子上，方小雨和吳輕芸，也都眉開眼笑。
唯獨蘋果肚，抓着小勺，吃着龍蝦麻婆豆腐，眯着眼睛，臉上不太愉快。
明天吃燒鵝？
那它豈不是吃不到了？
“嗷？”
它吃不到的東西，八成不好吃！
白墨坐在旁邊，正要說什麼，突然看到高層羣裡又彈出消息。
【南天地區發生仙術大戰！】
【多名隨機路人眼球疑似被詭異仙術控制，眼球超負荷運轉】
【監測到序列六仙術師，在城區超高速移動】
【圖片】
白墨皺皺眉。
這……又鬧什麼幺蛾子？
他打開圖片，看到超高頻攝像機勉勉強強拍到，一道模糊了的翠綠色身影！
“不會那麼巧吧？
“難道還能是，小鹿出事了？”
他的神識去到狐狸山，去到狐狸徒弟們正在酣眠的大殿。
思量一番，喊醒了咖啡眼、咖啡耳、咖啡爪和咖啡肚。
四隻狐狸睡在一起，此時都擡起頭，狐爪揉着惺忪的睡眼，聽到耳朵裡傳來師父的聲音。
“幫師父，去南天看一看！”
……
凌亂的城中村，卻有着巨大的紅色門樓。
門樓上，寫着“黃沙村”三個大字。
黃元彪走到門樓下，冷冷一笑。
“逃？
“你能逃到哪裡去？
“黃沙村四千村民，都在幫我修煉。
“黃沙村幾十萬房客，都是我的眼睛。”
他看看門樓外的寬敞馬路，看到馬路上奔流的各色汽車、公交車，再看看馬路對面，已經是五光十色的商場和高樓大廈。
此時冷笑着，拉開五十塊夾克的袖子，露出五十萬大金勞。
呼……
他一步邁出黃沙村，身如幻影，飛入這繁華都市，如狂風襲去！
……
南天仙委會。
圖偵中心。
會長和幾個專家，都已經來到，盯着屏幕，盯着無人機採集到的一副副畫面。
“這，好像，麻煩有點大了。”
“看這幾個視角。
“購物廣場的奶茶營業員，寫字樓裡的上班族小胖子，還有路邊花店的店老闆，還有這個……他們都癱倒了，都在流汗，都在抽搐。
“這應該是有關聯的！
“時刻上報，千萬別有拖延！
“立刻派救護車，去救這幾個人，用最快速度，把檢驗報告弄出來！
“立刻通知大數據中心，找找這些出現異常的人，到底有什麼交集！”
……
嗖……
卻是四朵白雲，從天空之中飛來，落入南天大都市，落入高樓大廈之間。
每一朵白雲上，都有樹枝方向盤。
而坐在方向盤後面，分別駕駛四朵白雲的，赫然穿着白花花藤甲的，狐狸山地面工作部王牌專員，南天事件臨時調查組，咖啡眼、咖啡耳、咖啡爪和咖啡肚！
“嚶嚶嚶！”
“嗷嗷嗷！”
四朵白雲在天空分開，散落四方！
卻是四隻狐狸分頭行動，分頭調查！
……
遠在西州的白墨藥廠，食堂裡，工人們也都發現不對勁。
“哎呀，我看到涉仙論壇有帖子，南天那邊，好像不太對勁？”
“好多人突然莫名其妙癱倒，被救護車接走了。”
“街上無人機和機器狗也在變多。”
“該不會有涉仙襲擊吧？”
“哎呀，張姐和小鹿，還在那邊呢？”
立刻有人去羣裡，開始詢問。
【@張姐，@鹿白雲，你們沒事吧？】
【小心點啊，南天那邊好像出事故了，先縮起來，別出門】
不久之後，便見張姐在羣裡出現。
【有這事麼？】
【我的天哪，咋這麼倒黴？】
【我們應該沒啥事，和供應商吃飯呢。小鹿剛剛出去上廁所了】
【唉？好像是有點久沒回來了？】……
嗚哇……嗚哇……嗚哇……
救護車鳴着笛聲，閃着燈光，在馬路上疾馳！
車廂裡，穿着白大褂的特種仙術委員，正急急忙忙，給抽搐淌汗不省人事的奶茶店營業員，接上各種儀器，檢查他的各項指標！
但隨着一臺臺儀器接上，隨着一項項指標顯示，這仙術委員表情越來越古怪。
“心跳異常……眼動異常……激素分泌大範圍失調……腦電波異常……體溫也異常……
“媽的，到底哪一項還正常啊？！”
刷……
救護車越跑越快，這仙術委員在車廂內，已經感受到加速，已經聽到越來越大的風噪！
他看到這年輕營業員的額頭上，汗水越流越多……
“唉？”
他猛然一個哆嗦，察覺到救護車的小窗外，竟是有一張白花花大臉盤子，正往裡看！
這可是疾馳的救護車啊，什麼東西在外面？
駕駛白雲，與救護車並肩同速疾馳，正把臉貼在車窗往裡看的，正是咖啡眼！
此時，它眼睛溜溜轉，看到車廂裡臉色蒼白的年輕人，看到各色各樣儀器。
其實它也看不懂……
它來這裡，主要給師父的神識當媒介，讓師父去看。
它的三角耳朵裡，傳來呼嘯的風聲，傳來師父略帶尷尬的聲音。
“好像……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和我們丹道途徑，沒有太大牽扯。
“硬要說的話，他的三魂七魄，不太正常！
“似乎有那麼幾道魂，幾道魄，被寫下古怪的標記，被劫持了？”
……
藥廠食堂裡，越來越多工人，都刷到了相關的帖子。
【家人們，南天真出事了！】
【剛剛看到十幾臺仙委會公務車，從路邊衝過去，跑的賊快】
【我看到外骨骼裝甲了，還挺帥的】
【臥槽我侄子突然呆呆的不說話了】
【我同事本來在敲代碼，突然跑到茶水間去，瘋狂吃東西，瘋狂炫麪包】
【我同事也是啊，也突然瘋了一樣往嘴裡塞麪包，老闆正哭着打他，但是拉不住他】
【伱老闆有病啊？人家吃個麪包他都要打人？】
【可是我在烘培店上班啊！】
藥廠的食堂，氛圍古怪起來。
員工們一個個議論紛紛。
“南天這是怎麼了？有昏迷的，有淌汗的，有抽搐的，有瘋狂乾飯的，到底怎麼了？”
“那張姐和小鹿，怎麼辦啊？”
“躲起來應該沒事吧？”
“小鹿上廁所回來沒？”
“張姐也沒再發消息，該不會還在找小鹿吧？”
“白墨專家呢？他級別高，他有更多消息吧？”
衆人下意識，看向食堂角落，果然看到白墨捧着手機，微微皺眉。
“事情，有點大啊？”
白墨咂咂嘴。
大數據不怎麼費勁，就找出所有出問題的這些人的交集！
【……他們無一例外，都在黃沙村居住過】
【黃沙村是南天地區最大的城中村之一，目前在住人口就有三十萬】
【如果從仙術時代開端算起，這三年半里，有一百一十萬人，曾在那裡居住過】
【如今這些人有的已經離開南天地區，有的還在南天，散落在南天大都市的各處】
三十萬？
一百一十萬？
這些數字輕飄飄出現在手機屏幕，但讀起來卻格外沉重。
“總不能……大幾十萬人，都被控制了魂魄吧？
“天底下，竟然有這樣的說法？”
……
刷……
出租車疾馳在街道上，駛向南天城外。
車廂裡，司機大叔和乘客小夥兒，正侃侃而談。
“放心的啦，靚仔，大叔不饒你路啦……
“看我的翡翠手鐲，祖母綠，很貴的啦！
“我們村的人，出來工作，不是爲了錢，就是爲了和你們這些年輕靚仔說說話。”
乘客小夥兒戴着黑框眼鏡，坐在副駕駛上，尷尬笑着，時而“嗯”一聲，時而“啊”一聲，有點接不上話茬。
“我是黃沙村的，我有四棟樓啊！
“四棟！”
大叔一邊開車，一手握着方向盤，一手叉開四根手指，說得眉飛色舞，聊得雙眼放光。
“我就喜歡爲年輕人提供服務。
“你們來建設南天，我們本地人，歡迎！
“我建房子給你們住，我開出租給你們服務……
“我的房租很便宜啦，我的出租都是嚴格打表……”
突然，大叔眼裡的光僵住了，額頭開始冒汗，手臂開始顫抖，聲音也變沙啞。
“靚仔……好像不太對勁……你趕快跑啊……”
大叔把出租車靠到路邊，緩緩停下，開了車門，走出去，彎着腰，一步一步，走向路邊。
戴黑框眼鏡的年輕人，坐在副駕上，眼睜睜看着司機大叔一步一步走出，身形越來越高，越來越壯，膨脹開來，撐爛了衣服，皮膚又長出黑毛！
眼睜睜看着大叔，長到一輛車那麼寬，一層樓那麼高！又長成兩層樓高的，弓着腰的巨大猿猴，身上筋肉虯結，黑毛粗硬！
“阿里歐巴嗚嗚嗚哦哦哦……”
大叔變成的巨大山魈，昂首捶胸，口中發出古怪的歌聲，響徹在高樓大廈，響徹在這南天鋼筋水泥的森林中！
隨即，這巨大山魈，越走越快，越跑越快，竟是“轟”一聲踏碎地面，騰空而起，在遠處高樓大廈間幾個起落，便消失無蹤！
車廂裡，戴黑框眼鏡的年輕人，扶着眼鏡，探着腦袋，看着山魈離去的身影，滿臉震驚。
“哇，一個普普通通的人，甚至連序列九都不是。
“只是有山魈王血在身，就能變身成山魈？
“師尊，這……這會不會不太科學啊？”
他腦海中，傳來清清冷冷的聲音。
“有什麼不科學的？
“山魈王族，在古仙朝，本就是仙獸國度的戰陣將軍，攻城先鋒，橫行九國，征伐無雙。
“這黃沙村，四千王血族裔，雖然沒有序列，但也被黃元彪調理了三年，也被幾十萬年輕人的魂魄、氣血，滋養了三年！
“幾十萬……是一個很大的數字。
“即便在古仙朝，也很少有人，能拿出幾十萬年輕、健壯的奴隸。”
戴黑框的年輕人，嘖嘖感慨。
“其實黃沙村這些房東們，也都是好人，也都挺有意思。
“只可惜，他們身負王血，被黃元彪這廝動了手腳，被他壞了神魂。”
他腦海中，古仙師尊的聲音仍然冰冷。
“一將功成萬骨枯，白骨荒冢起王座。
“亂世迷局，人如草芥。
“執棋者尚且看不清迷霧中的棋盤，尚且看不清腳下的棋格，誰又能顧得上這草草的棋子？
“走吧。
“我們的棋子已經落完，那未曾晤面的朋友，已經入場。
“我們，只管看着。”
夜色深深的夢境中，狂風吹進腐朽破敗的宮殿，滿牆滿地寫滿血色符文，零零亂亂，密密麻麻，如同血海的波光。
而在符文海里，又有一尊青銅王座。
王座之上，紅錦袍，血貂絨，凌雪王侯的眉眼之中，亦滿是散不開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