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
一輛小卡車，衝破狐狸山的狂風，停在試驗田旁邊。
車上衝下來牛角包和髒髒包。
“嚶嚶嚶！”
牛角包舉着一隻青銅水盆！
“嗷嗷嗷！”
髒髒包抱着一桶紅色藥湯！
兩隻狐狸興沖沖，跑到師父跟前，放下東西，先鑽到師父懷裡，腦袋蹭蹭師父胸膛。
白墨咧嘴笑着，摸摸倆徒弟，看看它們送來的，一盆黑鬼眼，一桶抗排異藥湯。
“很好！”
這倆徒弟一直在種植黑鬼眼，到現在，技術已經越來越好，種出來的黑鬼眼個頭兒越來越大，活性越來越強。
“先都別走了，剛好給師父打下手。”
白墨伸手指指實驗田中，指指那棵嫁接樹。
“把鬼眼和抗排異藥湯，都搬過去吧。”
……
呼……嗚……
冷冷山風中，大博士帶着兩個徒弟，踩着山間的青苔，爬上浩商山。
大博士輕裝簡行，像是在郊遊。
倆徒弟揹着水桶，揹着兩大桶藥湯，都已經氣喘吁吁，肩膀搖晃，滿頭大汗，但敢怒不敢言，乖乖跟着師父。
便如此一路走，來到一處黑漆漆山洞入口，師徒三個又一路鑽進去。
越鑽越深之後，漸漸聽到“滋滋滋”的電火花聲！
越鑽越深之後，又漸漸看見洞穴深處，閃耀着蘭色的電光！
其實這倆徒弟，已經來了很多次，早就知曉這到底是什麼。
跟着師父來到洞穴最深處，便看到閃爍電光的，赫然是盤根錯節、一團團、堵住了山洞的，根鬚！
在這裡看，就像管中窺豹，只能看到它一點點。
真不知道，它藏於山中的本體，究竟有多大，有多壯觀？
倆徒弟也不等師父吩咐，便輕車熟路，解下背後的藥湯，走上前，“嘩啦”“嘩啦”把藥湯潑給這根鬚。
電光照耀下，他們偶然瞥見，古仙師父看向這根鬚，眼神中滿是喜愛和追憶，彷彿看到自己最大的寶貝，又彷彿回憶起往昔的甜蜜歲月。
……
“再幫我拿一顆。”
試驗田裡，白墨站在嫁接樹旁邊，擼起袖子，正給這樹上嫁接鬼眼。
幾隻狐狸在旁邊，或抓着鬼眼，或拎着各色藥水，或蘸好了小刷子，給師父打下手。
陰草爐亦懸浮在側，爐中火焰燃燒，藥湯“咕嚕嚕”冒泡沸騰着。
白墨左手丹火燃燒，切開樹皮，右手捏着鬼眼，塞入縫隙。
神識如風一般，揪出這根莖的神經和鬼眼的神經，對接到一起。
又操控陰草爐，用藥湯蒸汽，去薰這接起來的神經。
“刷子，蘸點紅色藥湯，給我……”
此時，這嫁接樹，上上下下，前後左右，已經被嫁接了幾十顆鬼眼。
白墨一邊操作，一邊感慨。
“這紫地龍莖稈，算是選對了！
“篩管更多、更密集、更粗壯，神經也更豐富。
“這硬件基礎，可比什麼葫蘆藤，強了太多太多。”
……
呼……
深夜的風，吹過西州，吹過北郊基地。
張教授坐在辦公室裡，看到秘腦辦下發的最新情報公文。
【……墮仙的丹工業，來得比想象中要快很多很多】
【甚至快到我們反應不及，甚至快到我們還沒有任何準備】
【此文將詳細講述關於丹的部分特性，請各單位知悉，並針對性提高警惕……】
他一邊看，一邊皺眉，時而打開文本文檔，敲下兩行筆記。
腦海中響起青爐古仙的聲音。
“哈哈哈，好徒弟，怕不怕？
“感受到壓力了麼？
“感受到恐懼了麼？”
張教授“噗嗤”一笑。
“這也還好。
“壓力談不上。
“畢竟，墮仙們在仙術側，一直領先於我們。
“領先五十步，或者領先一百步……其實也沒什麼太大區別了。”
……
呼……嗚……
狐狸山的時間，已經來到半下午。
牛角包和髒髒包駕車離去。
剩下的幾個狐狸徒弟，則拎着噴壺，小心翼翼給嫁接好的鬼眼噴藥。
“嚶？”
“嗷？”
一邊噴藥，它們看向試驗田旁邊的師父。
便見師父捧着平板電腦，看着文獻，時而思考，時而擡頭，時而看向這嫁接樹。
“女博士的文獻，確實還挺詳細的！”
吹着山間的冷風，白墨格外感謝女博士。
此時跟着文獻中記載的，各種動態篩管網絡不同環節的產物，嘗試調整這嫁接樹，管理這嫁接樹，嘗試編寫程序，發送到鬼眼機房去。
……
“嚶嚶嚶！”
鬼眼機房裡，運維工程師滷肉包，正甩着尾巴，大搖大擺，到處巡邏，檢查一處處坑裡，一坨坨鬼眼。
事實上，機房的規模一直在擴大，機房的鬼眼數量也一直在增多。
到目前爲止，機房已經採用自動化管理！
送水、送糖、送冰塊之類的操作，都不需要運維工程師上手。
它的工作，變成巡邏檢查，和日常的維護維修。
“嗷嗷嗷？”
機房一側，運維工程師黑糖包，正握着竹竿，在清理百花漿通道底部的蜜糖結晶！
這些黃褐色的糖分結晶，把管道給越堵越細，每隔幾天，就需要清理一次。
便在此時，機房裡“滋滋滋”的生物電流聲，突然加大！
“嗷？”
黑糖包擡起頭，看向機房。
便見一坨坨鬼眼，果然在閃爍電光，涌過狂暴的生物電流！
它皺皺眉頭……一開始來這裡工作的時候，沒想過，這玩意兒這麼重要？
如今看來，這機房，屬於狐狸山相當重要的設施了！
那麼！
水漲船高！
機房運維工程師，就是狐狸山最重要，最有含金量的工作之一了！
“嚶嚶嚶！”
它眉開眼笑，低下頭，握着竹竿，“咔咔”兩下，把百花漿通道底部的蜜糖結晶捅了個稀碎。
……
倆徒弟突然問道。
“師父，這仙草，長得很奇怪啊。
“它是，天生就長這樣？”
古仙愣了片刻，看看徒弟，又看看這仙草。
“哈哈哈，天生？
“誰天生會長這樣？
“那怎麼可能？”
這仙草根鬚盤根錯節，電光閃爍。
每一條根鬚，都像是動物的神經。
每一抹電光，都像是生物電流。
每一處盤結，都像是神經盤結成的疙瘩。
天生玄黃葫蘆，之所以能管理這無比複雜的動態篩管網絡，便是仰仗這東西！
“……自然界，不可能生成這種東西。
“它是，被誘導培育之後，才生成的！
“比如說，你們人類，通過誘導培育，培育出抗倒伏的小麥，培育出畝產更高的水稻。“而這東西，則是用稍有思考能力的根鬚，誘導培育成，剛好能生產丹皮的大腦。”
倆徒弟面面相覷，都不太能理解。
這都什麼和什麼？
大腦，也是能培育出來的東西？
古仙咧嘴一笑，也不多解釋，轉身揮手，示意倆徒弟一起離開。
這培育……確確實實，基本不可能成功。
也正因如此，才讓仙器國的博士宮，和丹國的博士宮，一代代隱秘合作，足足培育了上千年。
……
“出bug了？”
狐狸山上，暮色降臨，晚風更冷。
白墨坐在試驗田旁邊，捧着平板電腦，一邊寫寫算算，一邊皺眉頭。
試驗田中的嫁接樹，樹皮又開裂，流出些或粘稠、或冒泡的古怪液體。
幾隻狐狸在旁邊，拎着噴壺，給每一條裂縫噴藥液，進行快速修復！
“嚶嚶嚶？”
“嗷嗷嗷？”
它們印象裡，這紫地龍根莖，挺結實的啊！
怎麼今天這麼拉稀？
是不是剛好撞到一截次品？
還是紫地龍這小子，最近沒好好發育，吃着狐狸山的供奉，結果懈怠了？
當……當……
狐狸山的晚飯鐘聲，已經敲響。
一輛輛車已經從遠處開回來。
越來越多狐狸路過這裡，看到師父，就停在旁邊，“盈盈嗷嗷”，狐言狐語，守着看。
而越來越暗的天色中，白墨的平板電腦，屏幕光顯得越來越亮。
他一邊寫寫算算，一邊努力思考，一邊神識連接到鬼眼機房，快速debug。
說到底，這程序，還是太複雜了些！
“又要加班了麼？”
他倒也並不急躁，腦袋始終保持冷靜，一點一點思考，一點一點排除問題。
“唉……鬼眼的運算位數不夠，溢出了……
“這邊的棧還會丟數據……
“需要稍微重組一下。”
他閉上眼睛，遠程遙控鬼眼機房，讓一坨鬼眼改變組織結構。
又睜開眼睛，盯着平板電腦，一邊看文獻，一邊感受試驗田嫁接樹內飛快變化的篩管網絡，和網絡中一種種生化反應……這並非完全復刻天生玄黃葫蘆藤，只是個簡化版。但只需簡化版成功，便已經打通所有技術壁壘。
狐狸們三五成羣圍在旁邊，此時也不着急去吃飯，看着師父，看着試驗田，時而毛絨絨腦袋湊起來，狐言狐語討論幾句。
呼……
又一陣風吹來。
便見師父終於把平板電腦鎖屏，從椅子上站起身。
而師父投去目光的嫁接樹，樹頂上，緩緩生長出五顏六色的晶體，在暮色中散發灼灼光華。
白墨展顏一笑。
“雖然有點麻煩……但這個，卻是剛好撞到我們狐狸山的技術棧裡面。
“我們，成功了！”
……
呼……
西州的大街小巷，處處可見賣年貨的攤販和小店。
白墨藥廠的大羣裡，工人們也紛紛開始談論，聊起過年的事情。
【咱們廠是不是不放假啊？】
【我們這個廠沒辦法，生產的東西太重要了，九州之重器！這假期啊，估計是懸了】
廠長陳遠林跳出來，發消息。
【正式通知一下哈，原則上，我們廠過年期間，留下一部分本地員工，維持基本運轉，外地員工，可以回家過年】
【希望我們本地的同事，可以稍微發揚一下風格】
【畢竟外地同事，想見家人一面不容易】
【當然了，我們不會虧待任何一位同事】
【過年期間，一律三倍工資，外加廠長紅包，外加小狐總派紅包，外加白墨專家派紅包】
消息發出來，羣裡好一陣沉默。
便見有人跳出來，對這方案很不滿意。
【這不公平！】
【憑什麼本地人就要加班？這不是欺負人家本地人麼？】
【我這個外地人還年輕，我願意把爸媽接到西州來過年，我要留下來加班！】
【我也要！】
【我也要！】
採購科，辦公室裡。
張姐撇撇嘴，小聲吐槽。
“一個個的，都掉到錢眼裡去了。
“過年回家，不只是見爸媽，親戚朋友，那不得拜訪一圈啊？
“爲了錢，親戚朋友都不顧了？”
旁邊的鹿白雲點頭稱是。
“確實啊！
“不能爲了錢，放棄社交！
“張姐，你要回老家過年麼？”
張姐愣了片刻。
“額……我是本地的。
“我留下來值班。”
採購科辦公室裡，陷入尷尬的沉默。
張姐尬笑着，看向鹿白雲。
“小鹿，你呢？伱要回老家過年麼？”
鹿白雲也尷尬一笑。
“我是孤兒。
“藥廠就是我的家。
“我就留在辦公室裡過年了！”
……
辦公樓頂樓。
白墨看着羣聊，滿臉古怪。
“一個個的，都掉錢眼裡了。”
旁邊的方小雨咧嘴笑着，關掉手機。
她不用糾結這種東西。
身爲白墨專家的貼身秘書，她一定是不可能放假的。
什麼三倍薪水、什麼小狐總的紅包、白墨專家的紅包，她一個都少不了。
此時，從口袋裡摸出個項鍊，遞給仙獸，提前討好仙獸，等過年的時候，也許能多拿一個紅包？
“小狐總，這個送給你。”
白墨的狐狸徒弟蛋卷糕，眯着眼睛，伸出狐爪，接過了項鍊。
卻見這是個翡翠項鍊，體積不大，種水一般，但雕工很精細，表面還塗了金色紋路。
只是，這模樣，怎麼越看越眼熟啊？
“嗷？”
白墨看了一眼，也感覺古怪。
“這是？”
方小雨笑道。
“這是最近大熱門的網紅單品，歸墟瓶吊墜！
“歸墟瓶知不知道？
“之前南天大都市，天上那個東西，就是歸墟瓶了！
“你看這個翡翠吊墜，上面還用金色紋路，去模仿歸墟瓶的金紋。”
蛋卷糕看看這項鍊，狐狸眼睛裡略帶嫌棄。
“嗷？”
原版歸墟瓶它見得太多了，再看這盜版，感覺又小又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