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這樣麼?”
一天時間匆匆過去。
轉眼間,已經半下午。
青銅大殿裡,厚厚的青銅板,摞在桌案旁邊。
白墨坐在桌案後面,左手端着縮小的知識容器,右手從裡面捏出一縷本源仙氣。
“南紅豆的仙氣,用來施展這個,也……還算湊合吧。”
他腮幫子鼓起來,輕輕一口氣,把仙氣吹向桌案的蓬草種子!
呼……
蓬草種子爆開一團如煙如霧的絮,轉瞬之間,飄散在這大殿裡。
“嗷?”
旁邊的白耳環,扭頭看向師父。
這是在幹嘛?
卻見師父皺皺眉頭。
“失敗了麼?
“哪裡不對勁?”
他又去旁邊的一摞青銅板裡,開始扒拉。
……
“好啦,休息休息吧,辛苦了。”
下半夜的墳園子,更是漆黑。
陰山聖地的少女,擦擦額頭的汗水,癱坐到地上,也學陳靜則,後背靠到車身。
陳靜則從口袋裡,掏出一包方便麪。
“喏,吃吧,補充補充體力。”
少女愣了片刻,不太敢伸手去接這包方便麪。
“額……這……我……該不會還有活兒吧?”
便見陳靜則搖搖頭。
“不是,沒活兒了。
“你的活兒,全都完成了。
“等下吃完這包方便麪,你就可以離開。
“我是覺得……你幫了這麼大忙,讓伱餓着肚子走,不太好。”
說到這裡,陳靜則略有些不好意思。
少女滿頭黑線。
“那所以,你就一包泡麪把我打發了?
“還讓我幹啃?
“都不給我泡一下?”
陳靜則皺皺眉頭。
“泡一下……額……車裡倒是有個熱水壺,有個杯子,但是,也沒法拿來泡麪啊……要不,你用這個?”
陳靜則伸出手,掌心飛起片片青銅符文,翩如彩蝶,攢聚成一隻小鼎。
他眉開眼笑。
“嘿,這個叫羞鼎!
“傳說中的知識容器!
“很厲害的!
“你見過沒?
“我把它借給你,你拿去泡麪吧。”
他看看滿臉呆滯的少女,翻手又凝出第二尊。
“你不用不好意思,我還有一個,哈哈哈哈!
“你泡麪,我也泡麪,咱倆一起吃,吃完了你走人,我幹活兒。”
……
呼……嗚……
烏雲遮天,狂風吹在斷壁殘垣之間。
一尊尊或遠或近,或大或小的磨盤,正在“汩汩”轉動,或磨碎藥草,或磨出漿水。
靈磨王侯帶着徒弟,穿梭其間,踩着泥土,看到這一尊尊磨盤,一邊看,一邊咧嘴露出笑容。
“很好啊,這一尊尊磨盤,就是我們的丹肉工業。
“我們的丹工業時代,慢慢的,就可以重啓!”
他帶着徒弟,一邊走,一邊說說笑笑。
走到某個小磨盤前,更是滿懷興奮,指給徒弟看。
“這個,腿骨粉,在古仙朝,只能用死人的腿骨去磨。
“若是用了活人的腿骨,會被那些多管閒事的天條仙人們瘋狂追殺!
“可現在,活人的腿骨,隨便用啊,嘿嘿。”
王侯彎腰,伸手去摸小磨盤裡淌出來的乳白色骨粉濁液,指頭輕輕搓捻。
捻着捻着,他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表情變得古怪。
“不對啊,這……這是人骨麼?”
他看向旁邊的原料桶,看到裡面一根根骨頭。
隨手拎起來一根,左瞧瞧,右看看。
身後的徒弟連忙解釋。
“額,師尊,這個是……是九州之外的地方,弄到的……額……九州本地的,有仙委會盯着,弄不到……”
王侯愣了片刻,看看徒弟的臉,又看看這骨頭,甚至湊到鼻子前面聞一聞。
隨即“咔”的一聲,把這骨頭扔回桶裡。
“我說怎麼不對勁。
“這……太劣了。
“這種成色,幾乎不能入藥。
“看來,想發展工業,還得需要是九州祖血啊!”
他皺着眉頭,左思右想,乾脆嘆口氣,指指身後的徒弟。
“你,乾脆去現世,去墳園子裡,挖點死人骨頭回來吧。
“死人骨頭也比這個強。”
徒弟正要點頭應聲,突然又頓住。
“額,師父,不行啊,這……現世現在流行火葬,新死之人都會被燒成骨灰。
“就算有囫圇的死人骨頭,也都是很多年前的了,不咋新鮮,這……”
王侯滿臉晦氣,擺擺手。
“去取去取!
“燒成灰的,不新鮮的,也比這些雜血的強。
“去取!”
目送弟子離開夢境,他一聲嘆息。
“唉,真是煩人啊。
“等發售大會之後,等拿到令牌,等這現世爛掉,就有新鮮的祖血骨頭用了吧?
“再不用這種垃圾。”
他“咣”的一腳,把裝滿雜血骨頭的桶踹翻在地。
……
呼……
狂風灌進青銅大殿。
白墨抱着白耳環,捧着一塊銅板,眉頭微皺,繼續閱讀。
一邊看過這字跡,時而點點頭。
“原來如此……”
這老將軍留下的文獻,果然是極好的!
軍中完善了千萬年的大仙術,完成度更是極高!
白墨此時一路看,一路學,感覺無比絲滑!
時而左手凝成知識容器,看看裡面的本源仙氣。
時而右手抓起桌面的蓬草,輕輕揉搓。
白耳環縮在師父懷裡,也跟着師父一起,時而點點頭,時而露出笑容……儘管它什麼也看不懂。
“嗷?”
正要跟着師父點頭,突然察覺,師父的茶杯空了!
它嗖的跳出師父懷裡,跳到桌子上,端起水壺,“嘩啦啦”給師父沏茶。
……
黑漆漆的墳園子裡。
少女盤坐在地,倚靠着工程車,擦乾淨嘴角的湯漬。
“我還是第一次吃知識容器泡的面……額,也是第一次摸到知識容器,我師父的不給我摸……”
旁邊的陳靜則,已經把兩隻容器重新化爲片片符文,收回掌心。
“好啦,你也吃飽了,喝足了。
“再過半個小時,就要黎明。“現在,你,走吧。
“感謝你幫我!”
陰山聖地的少女,感覺不太真實。
這位【八門之師】,把她抓來,幹了一宿的活兒,就把她放走了?
這是墮仙弟子麼?
總感覺不太對勁?
腦海中一邊揣摩着,她仙術絲毫不慢,手中掐個法訣,體內仙氣運轉,整個人“刷”一聲,便瞬間移動,消失在此地。
只留下黎明前最黑的墳園子裡,陳靜則站起身,拍乾淨褲子上的土。
他看看黑暗中一尊尊模糊的墓碑,一個個模糊的墳包。
“唉,師父,大仙術,就那麼難學麼?”
他腦海中,青銅殿裡,滿地符文,一尊王座。
王座之上,紅錦袍,血貂絨,眉眼之中滿是迷茫,正是凌雪王侯!
此時,王侯淡淡出聲。
“大仙術,也不都難。
“有的難,千載光陰參不破皮毛。
“有的易,月半功夫便滾瓜爛熟。
“至於你學了一年,還沒學會的這招【死前語】……”
陳靜則站在墳園的冷風中,接上話茬。
“特別難?”
便聽王侯的聲音,清清冷冷。
“爲師當年,只用三天光景。
“對你來說,怕要三五十載。
“其實爲師也不太理解,這麼一道小術,你究竟爲什麼看不懂?爲什麼學不會呢?”
陳靜則滿臉尷尬。
倒也並沒有被師父打擊到。
他自己心裡明白,自己肯定不是什麼笨蛋,也絕對算是不折不扣的天才!
師尊覺得自己笨,那是因爲師尊太恐怖!
但他,不能拿變態的標準來衡量自己。
他擡頭看看天色,確定時間。
又捧起筆記本電腦,看看頁面上的推算結果,便向墳園子深處走去。
……
呼……嗚……
當現世的黎明即將到來,狐狸山已經吹起傍晚的冷風。
白墨坐在青銅大殿裡,又看完一塊銅板。
“哦……這大仙術,也不是那麼簡單啊,也有些費腦筋的關鍵點。”
他有點懂,爲什麼青月丹宮的人學不會了!
以往看了太多丹宮仙人們留下的文獻,他清楚丹宮仙人們的水平。
這樣的大仙術,和那羣仙人,確實不太匹配。
“嗷?”
大殿門口,白耳環正向外張望,看見不遠處的食堂大殿已經升起炊煙,它便開心的咧嘴笑起來。
“嚶嚶嚶!”
又“嗖嗖嗖”跑回大殿裡,給遮天葉最後再做一遍護理!
而白墨這邊,放下銅板後,看到桌案旁邊還有厚厚那麼一摞,突然有點疑惑。
“按理說,這【漫天絮】已經講解完了啊,咋還有這麼多文獻?
“難道,老將軍留下了不止一道大仙術?”
他瞪大眼睛,又拿起下一塊銅板。
【……漫天絮是軍中禁術,是殺伐之術,是滅城滅國之術,施展開來,浩浩蕩蕩,遮天蔽日,改變天象】
【配合酸液,則天降酸雨】
【配合藥液,則天降甘霖】
【配合火藥,則天降火雨】
【此術艱深晦澀難以學通,非聰明絕頂者不可學】
【此術千變萬化難以掌握,非心智堅毅者不可學】
【此術一經施展生靈塗炭,非心懷仁慈者不可學】
【上半卷,是大仙術本卷原文,大帝寫成,寫得佶屈聱牙,艱深晦澀,我也看不懂,軍中大家夥兒都看不懂】
【還有下半卷,是我結合自身經驗、自身修煉寫成,寫得囉嗦點,但是接地氣。練出來效果弱一點,但是能練成。就把它,留給丹宮的孩子們】
“啊?”
白墨略有些失望。
原始剩下這一堆,是老將軍的私人註釋版本?
好吧,那沒啥用了。
這大仙術,他看過上篇原文,差不多已經學會。
當……
當……
當……
便在此時,食堂開飯的鐘聲,響徹整個狐狸山。
大殿門外,已經有着急乾飯的狐狸,一道道火紅色身影,“刷刷刷”跑過去。
白耳環更是跳上桌案,滿臉激動,比比劃劃。
“嚶嚶嚶!嗷嗷嗷嚶嚶!”
它要喊師父去吃飯!
卻見白墨點點頭。
“好,也該去吃飯了。
“稍等等,讓師父試一次這大仙術。”
便見他一手捧着知識容器,湊到嘴邊,喝了一小口仙氣。
又舉起一團蓬草,“呼”的吹了一口!
他吹出的一縷風,卷着仙氣,吹碎了蓬草!
他吹出的一縷風,舒爾躥起,穿過大殿屋頂的孔洞,去到天空中。
……
“嚶嚶嚶!”
“嗷嗷嗷!”
一隻只狐狸,興高采烈,成羣結隊,沿着山路,衝向食堂大殿!
突然,它們看到頭頂不對勁。
“嚶?”
“嗷?”
便見青銅大殿上方的天空,赫然有一團烏雲,爆炸開來!
這團烏雲越來越寬,越來越大,在天空中,向四方席捲,向四方衝擊,瞬間覆蓋了整個狐狸山,投下更深的陰影!
……
刷……
一輛班車,從藥田遠處駛來,載了滿滿當當的狐狸,正開開心心,衝向狐狸山。
“嚶嚶嚶!”
“嗷嗷嗷!”
突然,它們都察覺到什麼,擡起頭,卻見一團烏雲,從狐狸山上空爆發開來,擴散而來,已經覆蓋到藥田上空,還在向遠處蔓延!
……
刷……
一輛輛挖掘機,載着狐狸們,沿着崎嶇的山路,離開挖掘地,返程狐狸山。
一天勞累之後,馬上就能去吃好吃的,狐狸們都眉開眼笑。
“嗷嗷嗷!”
“嚶嚶嚶!”
它們坐在挖掘機裡,看向山上的食堂大殿,看向炊煙,但是……好像看到了不同的東西!
那赫然是一團陰雲,從狐狸山上空綻放開來,擴散而來,已經覆蓋到挖掘地上空,還在向更遠處蔓延。
……
刷……
刷……
一臺臺頂着大尾巴草的探險小車,正從荒原深處駛向狐狸山。
探險小車後排,大鼻頭和黑腳趾,都把毛絨絨臉貼到窗戶,看向外面,看到巨大的烏雲,已經向遠處覆蓋,淹沒了地平線!
“嚶嚶嚶!”
“嗷嗷嗷!”
它們都興奮起來,開始在車廂裡嚎叫……師父的大仙術,又取得突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