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東之域、外圍森林
嚴冬大雪,寒旗與水良公的二十萬大軍正在雪域森林中艱難前進。
蒼茫天地,疾風呼嘯、大雪紛飛,許多人手足生凍、衣不暖身。
士兵們飢腸轆轆、疲憊不堪地走在齊腿深的雪地中,先鋒營更是艱難吃力地一步一步開闢着道路向前。
經過幾夜輪流不歇的加倍巡視與日夜兼程,許多士兵體力不支紛紛累倒,而在這樣天寒地凍的嚴酷環境下,一旦倒下便註定只有凍死...
大軍不斷繼續向前推移,一路上不斷的無情拋下病倒的士兵,任其在雪中自生自滅。
整個行軍隊伍,好像是一支燃燒的箭,一路飛馳,一路撒下餘灰。
而那重病癱倒、一息尚存的士兵,只能匍匐或仰躺在積雪中,絕望的看着軍隊遠去,消失在茫茫雪幕中。
然後閉上雙眼,獨孤等待着自己生命的結束...
這是一個令人感到無助而又淒涼的結局,沒有人知道自己是否會倒在下一步的路程中。
最開始出發的20萬大軍,經過一個多月的行進,如今折損來還剩下18萬左右。
短短一個月,兩萬人不知不覺地消失在了隊伍裡...
整個軍隊的氣氛,猶如這鵝毛大雪的極凍氣候,壓抑得令人窒息。
走了如此漫長的雪地,七夜也感到自己開始出現了神思恍惚、骨髓冰涼、氣竭力衰等症狀。
不由得心中一凜:
從出發到現在,自己都沒有使用過靈力給身體注入能量,想必體力已經嚴重透支,快要支撐不住了。
他擡頭看了看,伙房營的伙伕長正一個人駕馭着馬車,催促着其他雜役快步前行。
沒有人注意到他,但他還是不敢催動靈力暖和身體。
趕緊快步跟在車隊身後,空空如也的飢餓感讓身體十分虛弱。
當實在忍受不了、飢餓難耐時,七夜便順勢俯下身子撈起一把雪渣塞進嘴裡。
“咯吱咯吱”嚼碎幾下後,和着冰渣雪水一起吞嚥下肚。
然後,茫然掃過一眼,在這天寒地凍、滿眼是雪的森林中,還能找到什麼吃的呢?
整個大軍只會到傍晚駐紮時才生火做飯,攜帶的軍糧又是非常有限,奴隸士兵只能分到半塊乾糧糠饃,如此少的食物怎麼能塞牙充飢。
“哎~”
七夜深深無力一嘆,經過這幾天的行進,軍隊已經穿越了大半冰雪森林,樹木越來越稀疏,好像快要走出森林了。
轉頭看了看身後的軍隊,整個部隊士氣低落、萎靡死氣,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疲憊的麻木和走到盡頭的認命。
行軍途中,時常有士兵毫無徵兆的一頭栽倒在地,然後永遠再也不起。
緊隨其後的人早已司空見慣,或視而不見的繞過他的屍體,或匆匆剝下他的棉衣穿在自己身上。
部隊前面的軍官大副們,則坐於高頭大馬之上,飲着辛辣的烈酒,全然不關注身後情況的繼續向前。
見到此幕,七夜雙眼黯淡,哪怕見慣了太多死如草芥的悽慘場景,也依然感到一種無以言說的哀默...
就這樣,拖着行屍走肉的步伐,又經過了一天的前進。
軍隊終於走出了無盡的冰雪森林,來到一片綿綿起伏的平緩坡丘前。
因爲天色漸晚,再加上軍隊剛穿出森林急需休整,寒旗與水良公便決定原地駐紮下來。
夜幕降臨,部隊開始炊煙生火,一陣忙碌後。
七夜領到了半塊糠饃乾糧,雖然冰雪天糠饃生硬如鐵,但他還是穩穩地捧在手心中,坐在雪地中啃得津津有味。
華麗的營帳內,寒旗與水良公正與各位將軍副官們一起圍坐在暖暖的爐火邊,暢飲美酒,享用着香氣騰騰的烤肉。
談笑風生,暢想着獲得寶藏的景象,一排熱鬧歡騰的宴會場景。
七夜嚼着最後一口糠饃,抓起一把冰渣塞進嘴裡,嚼着“咯咯”作響的冰渣,合着融化的冰水將乾澀的糠饃一起嚥下。
吃過晚飯,他開始了今夜的巡防。
經過上次鐵雪狼深夜突襲軍營的遭遇,七夜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一手拾舉火把,一手扶着腰間柴刀,全神貫注地盯着周圍漫無邊際的黑暗。
由於身處軍營,周圍靈脩軍將高手衆多,他不敢運轉靈力探知四周。
雖然無法釋放出靈力,但聯想到黑暗中,鐵雪狼那散發青綠色光芒的幽森之眼,七夜靈機一動:
若是將靈力注入雙眼,是否能夠提高視力呢?
這樣的話,散發出的靈力應該不易被察覺到。
不過,至於能否洞穿黑暗,他不得而知,但卻很值得一試!
說做就做,等到夜深人靜,衆人睡去時。
七夜微微閉上乏困的雙眼,沉入混元煉境靈魄中,凝視着靈界內散狀成雲海的混沌氣旋。
此前一直沒有掌握氣旋的控制方法,但細微的感應還是有的。
沉吸一口氣,七夜的靈魄緩緩閉目、全神凝思。
隨後,一條纖細的靈絡脈衝從靈魄的眉間射出,直射進混沌氣旋的雲海中心。
不一會兒,一縷縷淡淡靈力從雲海中抽出,靈力不斷升騰,然後剝繭成絲,形成兩根均勻纖細的靈絲。
“咻~”
轉眼射入漆黑深邃的眼瞳中……
七夜微微睜開乏力的雙眸,深邃的黑瞳中,忽然閃現出一絲細微白芒的光亮,如同夜幕中若隱若現的晨星一般頑強閃耀。
白芒只維持短短几秒,便暗沉消失。可這幾秒的視野卻比普通雙眼,在夜晚看到的還要明亮清晰數倍。
果然能夠看得更清楚。
見到這樣的效果,七夜無比欣喜,自己似乎又發現了靈力的另一種妙用。
事實上,將靈力注入眼瞳以提升視野,不過是靈力的一種範用形式。
就如同,將靈力注入血肉以提升肉體強硬度一樣。
只不過是七夜對於靈力的範用,一無所知罷了。
他還沒來得及高興,一陣明顯的虛脫無力感襲來...
“糟糕……沒想到使用這樣的能力,如此耗費心神吶。”
內心暗道一聲大意,便感到眼前有些模糊眩暈。
在自己狀態如此之差的情況下,耗費心神來控制靈力真是失策了。
這失重無力感越來越猛,很快七夜暈暈旋旋,失去重心的癱坐在地。
無法阻擋的睏乏感越來越強,強到睡意濃濃的雙眼,難以支撐沉重眼皮的滑落,已經幾夜未合雙眼,在雪地中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
“咔!”
不知何時,腰間右側一股斷裂的劇痛傳來,喚醒了七夜全身冰冷麻痹的知覺。
好痛!
被突如其來的劇痛疼醒,七夜睜開雙眼,慌張無措的醒來。
這劇痛,來勢洶洶,將睏倦疲憊瞬間衝散。
待視野清晰後,七夜不由得心驚哽咽。
眼前,一位身穿銀色盔甲,滿臉陰冷的中年男子正兩眼如刀一般,一臉陰冷地盯着自己。
此人正是狼兵衛……
看着狼兵衛那冰冷徹骨,彷彿一念之間就要殺人的眼神,七夜不禁感覺到比寒冬更冷三分。
狼兵衛俯視着躺在雪地上的小兵,神態傲然、語氣冷漠道:
“小鬼,你是哪個營的?居然敢在巡視防備時偷懶。”
狼兵衛的語氣,讓七夜意識不妙,一番膽戰心驚後很快強行鎮定下來:
“回將軍,小奴是伙房營的雜役。夜晚當差,幾夜未閤眼,實在太困一不小心睡着了,還望將軍恕罪!”
七夜連忙振作起來跪地叩首道,一副極其虔誠請罪的樣子。
此時,他知道自己如果表現不好的話,極有可能立馬人頭落地。
這一刻,自己就像是走在高空鋼絲上。
七夜久久匍匐在地,不敢出一絲大氣,靜候着狼兵衛的處罰……
“哼,伙房營...既然如此,本將軍念你初犯,就饒你一命。再有下次,死!”
狼兵衛嚴厲吐露出最後一個字後,未等七夜叩首感謝,便直接大步朝前走去,繼續巡視。
“謝將軍不殺之恩……”
七夜蜷縮在地,叩壓在雪地上,額頭虛汗淋淋、牙關緊咬,雙手按壓着自己右側的肋骨,劇烈的疼痛又再次席捲昏沉的大腦。
不知剛纔在雪地上睡了多久,此刻他下半身知覺已經麻痹,唯有腰間的疼痛來得如此清晰。
看來,剛纔是被狼兵衛狠狠踢了一腳,導致右側肋骨骨折。
不過也多虧狼兵衛這一腳,纔將自己從知覺麻痹中喚醒,否則自己很有可能直接睡死過去。
“呼~,好險!”
七夜擡起頭如釋重負。
抹了抹額頭虛汗,神志也逐漸清晰起來。
想到剛纔所發生之事,他並不怨恨,畢竟是因爲自己大意了。
不過,羅木爺爺的仇,自己是一定要找狼兵衛報的!
七夜心中默默堅定道。
捶打一番失去知覺的雙腿,七夜掙扎得站起身來。
想到狼兵衛可能還未走遠,只好忍着疼痛,沒敢動用靈力爲自己療傷。
強忍着痛不欲生的眼淚,七夜一瘸一拐地繼續巡查,通過不斷行走來使身體恢復機能。
雪夜紛飛,一個瘦弱的身影,在火光微微的照映下,搖搖晃晃地行走着...
深夜巡查兵換崗,七夜終於撐到了其他伙房雜役來接替自己崗哨。
回到帳篷內,他一頭栽倒在冰冷潮溼的草蓆上。
不顧一身傷痛與冰涼,又開始了一夜的修煉……
如今,七夜的《影步》雖達成“凌步、小成”階段,但還沒有達到熟練程度,經過上次與巨狼的生死較量,他更加勤奮地在混元煉境中修煉《影步》。
不過,在勤奮修煉的同時,七夜心中的擔憂也越來越重:
從出發以來,自己就沒再吸收過任何靈氣,自身靈力的使用也十分謹慎。
但即使再節省,靈力的消耗也依然在一點一滴持續着。
而自己每晚在混元煉境中修煉影步,更是加劇靈力的消耗,再加之維持混元煉境的運轉,以及睡眠中對自己最低生命體徵的維持,這一切都需要靈力。
在過去的一個多月時間裡,體內靈界中,原本300顆璀璨靈星,已經消耗殆盡了160顆。
剩下的140顆,不知道還能撐到什麼時候,而等到那個時候,自己是否真的,還有命返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