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州府繁華,甚至與京城並稱北齊雙城。兩座城市隔着不遠,卻有不同的風貌。京城莊嚴持重,多年的皇城所在地,連皇城根兒下頭的乞丐看人都帶着股自豪感。定州熱情奔放,離着皇城雖不遠,但街頭的歡聲笑語,往來的人們臉上真摯的笑容,無一不向人展示着什麼叫做北方人的豪爽熱情。
小方姑爺傷剛好透就要去定州,趙晨是肯定要跟着的,趙來順也死皮賴臉地跟上了,一看趙來順去了,李巴魚也不甘落後,吵着要去。方平安一看,這怎麼行,再怎麼裝,方沐陽是個女兒身總假不了,跟一羣大男人混一塊兒算什麼?不行,也得去!方平安去了,她的閨mì李幺幺同學自然也要跟上。
於是小方姑爺原本尋常的一趟定州之旅似乎就要變成大團隊了,這怎麼行?!老紙是去出差,不是去旅遊,還拖兒帶女的,這成什麼了?!
小方姑爺把臉一板,手指頭一戳:“你,你,你,都不用去了!趙晨跟上就行!”
李巴魚跟趙來順大眼瞪小眼,這些年這倆人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看對方都特不順眼,幸虧是每天都比較忙,只要逮着空閒,就能掐一架。
回頭要訓方平安,大小姐沒開口,就眼圈兒一紅,方沐陽就莫名心軟了。孃的,她算是省出來了,她根本就不是把方平安當閨mì在對待,真的是在養姑娘一樣。
方沐陽看一眼旁邊坐着的老方姑爺,意思是您也說一句。
誰知老方姑爺微微沉吟便道:“咱們北齊女兒也不是非得拘束在閨閣之中,如今家裡有我照看,也沒什麼。沐陽你就帶着她去開開眼界吧!”小時候病弱在chuáng,大了又圍着自己,女兒想出去溜溜,當爹的還能忍心非攔着不讓去不成?
再者說了,跟着方沐陽出去,總不會有問題的,這孩子讓人放心。
老方姑爺不愧是二十四孝老爸,除了偶爾抽瘋一下,其他真沒發現什麼不好的地方。方沐陽在心裡膜拜了一下岳父大人,只得mōmō鼻子,捎帶上了方平安。
得,這下不但是像旅遊了,更是mì月遊!
臨走前,馮麻子也跑出來添亂,給塞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過來,正是他那個不讓叔叔進門的侄子馮開林。其實也怪方沐陽,當初她就是答應替馮麻子調教馮嬸兒,馮麻子才放過了她。誰知剛答應,馮嬸兒就把方沐陽告到了縣衙,弄得自己在方后街呆不下去,只得接受了小叔子的好意,搬走了。
馮麻子也就名正言順地開始照顧寡嫂和小侄子,幾年下來一家人關係倒是好了不少。
不過把孩子塞過來算個什麼事兒?
而且這孩子還是方沐陽最討厭的類型,明明只比她大一歲多,卻非高了一個頭不止,瘦長瘦長的像跟竹竿兒一樣。方沐陽不得不懷疑,當初誰說她跟方平安同齡來着?哦,老方姑爺,說是看見過庚帖的,上頭有生辰八字。方沐陽嚴重懷疑是假的,可身體的變化在那兒,年紀跟方平安相當也說得過去。
方沐陽牙疼了一回,也就丟開了,帶着老婆手下並一個馮開林去了定州。
馮開林是去定州求學。這個方沐陽還是第一次聽說,整個北齊最有名的學府名爲浩然書院,就在定州。馮開林十四了,已經過了童生試,可幾次考秀才都沒考上,所以決定去定州深造一下。
什麼秀才舉人的,就算方沐陽到這個世界幾年了,還是沒怎麼弄清楚。不過她也沒打算弄清楚,她又不準備走科舉的路子,所以這也不關她什麼事兒。她就覺得帶了一幫子人上路有點煩,尤其是馮開林,她還跟他娘有過節呢,別到時給自己添麻煩就行。
不過馮開林這小子一如多年前跟方沐陽見面時一樣,溫文有禮,而且還tǐng聽話,直到定州都沒添過麻煩,小方姑爺倒是鬆了口氣。
這是方沐陽第一次離開瑞昌,一路上新鮮自然不提,因爲所有人都很新鮮。這堆人裡頭,年紀大的趙晨也不過十七,年紀最小的就是方沐陽,據說剛十三,都是少年人,自然是新鮮又熱鬧。
不過方沐陽心裡揣着事兒,一路上想下來,心裡倒有了些想法,只是不知道行不行得通,因此也沒跟任何人說,光在心裡揣着。
但是看在其他幾人眼裡,小方姑爺一路上就悶了些。趙晨生怕他是坐船悶壞了,在定州一下船,安置了住處,便主張歇兩天,把定州逛一逛,再去看看這邊兒事情的進展。
左右都已經出來了,也不差這麼幾天,方沐陽略一思索,便答應了。
說好了去定州最出名的酒樓吃飯,可馮開林非揹着包袱要走。一路相處下來,趙晨還是tǐng喜歡這小子的,留了又留,馮開林還是要走。方沐陽就煩了:“想走就走唄,來去自由!”
這話委實有點不客氣,不過方沐陽就是這麼一個人,尤其討厭做作,你要走啊,我要留啊,客套什麼?但這話聽在衆人耳朵裡頭各有不同。
方平安不必說了,鐵桿的沐陽粉絲,沐陽哥哥說什麼都是對的!
趙晨雖然是方沐陽的擁護者,不過經了幾年人情世故,聽了這話難免皺眉,還是望着馮開林溫柔地說:“今晚去書院只怕趕到也是夜裡了,何必急於一時?不過吃頓飯的功夫,耽擱不了多少時間。倒不如好生休整一番,明早再去吧!”
馮開林退開一步,微微低頭拱手,腰卻不見一點彎的:“多謝趙大哥了,只是已經到了定州,不盡快趕到書院實在心中難安。待小生在書院安置妥當了,再來尋諸位,也請諸位給我娘帶個平安信。”
說完又衝衆人行禮,轉身便走了。
回頭趙晨就衝着方沐陽嘀咕:“小方姑爺,你說你這人,說那些幹什麼呢?馮開林這孩子我覺得好不錯,他娘跟他是兩回事兒,你也不是那麼記仇的人啊!”
“咦?你這意思,是以爲我跟他娘鬥氣,牽連上他了?”方沐陽正貪看街景,聽見這話,覺得有些奇怪。
人家都表達得這麼明顯了,非要人家親口說你跟別人鬥氣遷怒麼?趙晨mō了mō鼻子,不知道如何作答。別看小方姑爺年紀小,一來不好糊弄,二來時不時抽瘋,他以爲自己已經習慣了,原來還是沒習慣。索xìng閉了嘴,不說話了。
旁邊跟着的方平安氣呼呼地鼓了腮幫子:“趙晨你瞎說什麼啊!沐陽哥哥纔不是那樣的人呢!再說了,沐陽哥哥也沒說錯,人家想走,你強留人家,人家不也沒領情麼?”
這下趙晨徹底把頭扭到一邊兒,不說話了。方平安簡直就是唯方沐陽是從,不知道方夫人地下有靈,瞧見這幕,會不會晚上蹦出來找方平安談心呢?
定州府有名的酒樓有好幾個,略一打聽便知道地方。不過那種特別高檔的方沐陽覺得冤枉錢,有的地方帶着方平安又不合適,結果繞來繞去,便繞到了浩然樓。聽這名字便曉得離着浩然書院不遠,基本上是以提供周遭學子的飲食爲主,菜sè合乎大多數人的口味,加上浩然書院以及周遭求學的人多,一來二去,就給浩然樓揚了名。
恰逢浩然書院開學收人在即,浩然樓裡頭可謂是人多爲患。跟在小二後頭穿過大堂上二樓,方沐陽一邊走一邊小聲嘀咕:“早知道來浩然樓,那個馮開林跑個什麼跑?不曉得跟着我們一起啊?”
方平安也低聲笑:“早先我們也不知道要來浩然樓啊,不然一定叫趙晨留下他一道。”
趙晨在後頭翻白眼,明明是你老大一句話把人給氣走了,這會兒又說上了風趣話,若是等下碰見馮開林,看你怎麼收場!
他們一行人有男有女,倒也不是特別引人注目。浩然書院也不是沒有帶着小妾shì女來應考入學的,只是有人側目笑了笑而已。書院規矩嚴,從來不讓帶小廝書童,更何況是小妾shì女之流?但是浩然書院規矩嚴,有些人應考不上,旁邊也就開了幾家其他的書院,規矩沒那麼嚴,給了銀子也就讓進的那種,結果搞得書院附近魚龍混雜的。
因爲這個,惹得山長極爲不滿,去年就聽說要將書院往山裡清靜的方向遷走。只是遷走書院也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情,拖到現在也還沒個眉目。
樓裡議論紛紛的,除了議論今年開學應試的事情,就是議論書院遷址的事情了。
小二還沒開始唱菜名,方沐陽就已經聽了一耳朵,大感有趣。應試也就罷了,書院遷址麼,在方沐陽理解,就跟大學搬遷似的,總得有配套工程跟上啊!吃喝玩樂等等,唔,還有什麼小賣部飲料攤兒……不知道把脂粉鋪子的事情弄完,能不能在書院遷址的事情上頭分一杯羹呢?
其實方沐陽真心想岔了,當這書院跟現代的大學一樣呢!人家管理可嚴格多了,書院裡頭自有食堂、澡堂等等,所有的時間嚴格劃分,除了過年,基本沒有假期,就頭懸梁錐刺股一門心思讀聖賢書,指望着成文武藝,貨帝王家。哪兒有他那麼多閒心思啊!
指了幾個小二介紹的特sè菜叫他上了,方平安見方沐陽側頭聽着發笑,不由低聲湊過去問道:“沐陽哥哥,有什麼特別好笑的麼?”
方沐陽也不藏sī,隱晦地指了指旁邊:“正作詩呢,哎喲媽呀,可好玩兒呢!”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