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磨着可能因爲這幾天總找張元奇聊天,每次都聊到很晚沒休息好,導致上火起痘。
然而,回家的路上,臉越來越癢,慢慢擴散到全身。我感覺有什麼東西要從皮膚下鑽出來,有些疼,這讓我意識到,自己肯定不是起痘!下意識朝着內後視鏡看了一眼自己,這一眼,嚇的我猛踩剎車。
車輪發出難聽的摩擦聲,後面的車輛一連串喇叭表示抗議,但我已經沒心情理會他們,因爲從後視鏡中,我看到自己的臉上,多出幾根粗長的黑色線條,像頭髮,但更像我白天收到的樹枝。它們已經長出來幾釐米,用手摸一摸,很是柔軟。
這是怎麼了?突然長出來這樣的怪東西?
當時並沒有往其它方面想,略微平復了一下心情,繼續開車回家。就算真生了病,也得先回家再做打算。
臉上的東西,在回家的途中越長越多,等我在家門口停好車的時候,連脖子上都長出了幾根。如果此時有人看到我,肯定會嚇一跳,因爲整張臉密密麻麻的黑毛,就像非洲來的黑猩猩。
渾身刺癢難忍,更知道自己此刻的樣子有多嚇人,我根本不敢擡頭,悶着腦袋往家竄。
剛進門,就碰上正從飲水機裡接水的張元奇,他習慣性的跟我打招呼,可剛說出一個“你”字,便立刻放下手裡的杯子走過來,並用力擡起我的下巴。看了幾眼後,有些驚愕的問:“你這是怎麼了?”
我苦笑不已,強忍着不去抓自己的臉,說:“誰知道怎麼了,下班回來後就這樣了,越來越嚴重,好像得了那種罕見的基因突變。”
張元奇皺着眉頭,伸手從我臉上拽下一根黑毛,我頓覺像整張臉被人用鐵鉗扯了下似的,忍不住痛呼出聲。這時,張元奇把手掌攤到我眼前,說:“你得的不是基因突變,而是被人下蠱了!”
“什麼!”我大驚失色,低頭看,只見那根被他拽下的黑毛,此刻就在手掌上如蟲子一般蠕動。我只看了一眼,便實在忍不住心裡的噁心吐了出來。因爲看到那根黑毛的同時,我想到了自己的臉。如果這黑毛也是蠱蟲的話,那豈不是說我整張臉上都是鑽出來的蟲子!
張元奇伸手把門關上,然後一臉嚴肅的問我事情的經過,最重要,是怎麼中蠱的。這我哪說的清,平白無故就起了這麼些東西,如果知道答案,我也不用嚇的快哭了。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在我迷迷糊糊告訴他上午收到了一個包裹時,張元奇立刻抓住這一點不放,仔仔細細問清楚關於那根樹枝的一切。
待我說完後,張元奇點點頭,說:“應該沒錯,你就是被人用那東西下的毛蠱。”
“毛蠱?這是什麼蠱?我會不會死?”我沒有糾結一根樹枝如何下蠱,更想知道自己現在會怎麼樣。
張元奇低頭看了看手中已經停止蠕動的黑毛,說:“毛蠱是用男人或女人下體的陰發,裹上死屍的腐肉埋於樹下製成的。還是那句話,下蠱的人沒練到家,威力也不怎麼樣。不過,你雖然不會死,可如果再耽誤一會,等這些東西長大了,就算我幫你除去,渾身上下也會多出來無數個窟窿。”
這話聽的我不寒而慄,想想自己身上的毛孔變得像鼻孔一樣粗,這畫面實在難以忍受。我連忙抓住張元奇的手:“快救我!”
“放心,我既然在這裡,你自然不會有事。”張元奇想了想,又說:“這樣,你先在家裡用茶葉煮開水,然後擦身體。在我回來前,一定要保持茶葉水不斷。”
我連忙點頭,根本沒想問他爲什麼要這樣做。而張元奇在叮囑過後,也立刻出了門,說是去找幫我解蠱的東西。
這讓我又急又氣,你一個養蠱的,竟然不隨身帶解蠱的東西!
父親這個時間段,應該還在小區裡和其他老頭子下棋,我沒敢把他喊回來,只得自己滿屋子翻找茶葉。幸虧我們父子倆平時都有喝茶的習慣,倒也找出來幾斤。
把茶葉一股腦全倒進鍋裡,加了水開大火煮。等待的時間裡,我是度日如年,既希望張元奇快點回來,又希望茶葉水快點煮開。
幾十分鐘後,水終於燒開了,我連忙丟下去一條毛巾,同時解開自己的衣服。當衣服脫掉的那一刻,我就像在經歷世界末日一般。因爲低頭一看,整個身體,已經全部長滿了那可怕的黑毛。它們在我身上緩緩晃動,我很清楚,這些,都是一條條在醫院裡不可能見到的蠱蟲!
頭皮發麻的時候,我沒有忘記張元奇的囑咐,更顧不得沸騰的茶葉水接近一百度。拿起毛巾便往身上淋,說來也怪,那麼燙的水,平時哪怕摸一下也會疼的叫起來。可這一次,直接從頭頂往下澆,非但感覺不到熱,反而有種冰涼的舒適感。就連之前難以忍受的刺癢,也減輕了許多。
這讓我對張元奇莫名起了敬畏之心,他確實是一位奇人!
這邊給自己擦茶葉水,那邊還得繼續加水燒開,我忙的焦頭爛額,從未感覺時間如此緊迫。不知第多少鍋開水燒開,房門被人敲響,張元奇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我連忙跑過去給他開門,只見他提着一堆東西,進門後便對我說:“去把菜刀拿來,還有錘子,乾淨的布。”
我又急急忙忙去找這些東西,正常家庭,哪來什麼乾淨的布,索性把剛洗的牀單拿來用。
張元奇讓我把牀單疊八層鋪在地上,然後把手裡的東西全部堆在上面。我看到,那是一堆堆活蠍子,一瓶紅通通的液體,還有一小袋非常細的針。
我雖然不怕蠍子,可看着那幾十上百隻同時在腳邊爬來爬去,還是有點毛骨悚然。張元奇沒有絲毫顧忌,拿着菜刀多肉餡似的亂砍。那些張牙舞爪的蠍子,何時遇到過這樣的屠夫,眨眼間便被砍的支離破碎。一股難聞的腥味升起來,綠紅色的蠍子血液四處流淌。
我看的一陣反胃,這時,張元奇又將那瓶紅色液體倒在蠍子屍體上,同時把那袋細針撒上。接着,才把牀單裹起,開始用錘子砸。
我胃裡一陣翻騰,只好問他這是在做什麼,以轉移注意力。
張元奇頭也不擡的說:“毛蠱雖然不算太惡毒的蠱,但非常纏人,一旦入體,就陰魂不散。從道學上來說,它是陰性的,在蠱的分類裡,也被劃到陰蠱裡。而我拿來的蠍子,蟾蜍血,黃蜂針,都是火性的。等一會製成蠱毒給你抹上,可以讓毛蠱無法繼續生長。”
原來那瓶紅色液體和細針,是蟾蜍血,黃蜂尾刺,真不知道張元奇是從哪找來這麼些東西。而相比這個,我更關心他說的解蠱。
“無法生長?是已經解了的意思嗎?”我問。
張元奇搖頭,說:“剛纔說了,毛蠱很難纏,一時半會,我也沒什麼好辦法幫你解。所以,只能先抑制住,然後再慢慢來。不過你放心,只要眼下這一關過了,之後就沒什麼大礙了。”
“不會渾身起窟窿?”我擔憂的問。
“不會!”張元奇很肯定的回答。
此時,他已經用錘子把八層牀單都快砸爛了。等牀單解開,我看到蠍子屍體,蟾蜍血,黃蜂針都被砸的融合在一起。張元奇拿起菜刀往自己食指上割了一刀,然後用力滴下幾滴血混在其中。我看的不明所以,又怕打擾到他,也不敢多問。
再然後,他將這堆東西用手來回攪拌了幾下,並讓我把衣服全部脫下來。雖然在一個不算太熟悉的男人面前脫光衣服有些難爲情,但爲了“治病”,我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三下五除二,把衣服脫乾淨,張元奇看了看我身上密密麻麻的黑毛,微微皺眉後,他纔拿起地上的東西往我身上抹。那些東西混在一起後,好似泥巴一樣,聞起來,更有股類似腐肉膿水的臭味。我感覺胃裡像在坐過山車,各種倒騰,忍不住就想吐出來。
可沒等我吐出口,身上便像被燒紅的鐵棍燙傷一般刺痛。我疼的大叫,張元奇卻不爲所動,一邊抹,一邊說:“要忍住,我們時間不多,如果不能立刻把它們扼制住,會很麻煩!”
到現在,我已經完全相信了他,只能用大叫來表達痛苦,身體依然站在原地不動彈。
沒多久,張元奇把所有的東西抹光,在這個過程裡,我經受了常人難以想象的痛苦。之前說,沸騰的熱水摸一下都讓人受不了,而我那時,就像整個人都放在開水裡煮一樣。有一段時間,我甚至覺得自己的皮肉都快要被燒融化了。
如此痛苦的事情,我平生從未經歷過。之前聽張元奇講蠱,還覺得這東西挺有意思。可真等自己遇到了,卻覺得蠱真是他嗎的混蛋!哪個王八蛋發明的,難怪古時的幾代朝廷抓到養蠱人,不是砍頭就是舉家流放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