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離我們不到一米的時候,張元奇已經無法再忍受距離帶來的壓迫感。他大吼一聲,率先發起了攻擊,火紅的拳頭,如燃燒的隕石,衝向對方的面門。這一擊如果重了,哪怕是一塊十釐米厚的鋼板,也能夠被打彎,一塊小山般的石頭,也可以被打裂。
然而,站在我們面前的,不是鋼板,也不是石頭。
他是一個人,一個無比可怕的人。
面對張元奇的拳頭,他發出不屑的冷笑,隨手抓來。其手臂,在一瞬間變得火紅,而且從顏色上來看,比張元奇要深邃太多。
果然也是一個血液異變的人,難怪如此膽大。但張元奇厲害的不僅僅是拳頭,還有他豐富的戰鬥經驗。對方手掌抓來的瞬間,他的身體一彎,那拳頭一收一放,直接打在了敵人的腹部。只聽砰的一聲,像木頭敲響了大鐘。
我看的心裡發顫,比任何時候都要緊張,因爲張元奇的這一拳,並未能撼動對方的身體。
雖然拳頭上的力量,把衣服都擊成了碎片,露出腹部海碗一般大小的空隙。但從空隙中我清楚看到,對方的腹部,也是一片火紅!
以前張元奇告訴我,血液的力量,是可以分散的,只不過分散的地方越多,力量就會越弱。可是,對方腹部的顏色,比起手臂,沒有任何區別。很顯然,他沒有把手臂的力量用來防禦,那只是他的真實力量。
張元奇比我更快的想到了這一點,一擊不中,他立刻就要抽身後退。可是,已經送到嘴邊的肉,誰能放過?
板寸頭的手掌,在張元奇擊向自己腹部的時候便已經抓來,衣服碎裂的時候,他已經抓住張元奇的肩膀。如蒼蠅拍擊中了蒼蠅,只見其稍稍用力,張元奇的肩膀立刻發出咔嚓一聲,然後整個人直接砸進了土裡。
板寸頭沒有停止自己的動作,他抓住張元奇的脖子,像拎起一隻小猴子那樣,然後狠狠的摔了下去。
又是“砰”一聲悶響,我看到,血從張元奇面部的位置,滲透了泥土。他之前就已經受傷,現在傷上加傷,已經難以壓制。完全可以想象,之後必然是一面倒的戰鬥,不存在半點僥倖可能。我想過會輸,但沒想到會輸的如此乾脆利索。
先前張元奇面對十數人圍攻,依然留有餘力,可惜,面對更強的人,他帥不過三秒……
板寸頭一腳擡起,然後狠狠踏在張元奇的右臂上。咔嚓的聲音響起,張元奇渾身顫抖,手臂折斷,這是無比痛苦的事情。他想努力爬起來,哪怕只是擡起頭,用眼神向敵人發起進攻。可惜,板寸頭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再一次擡起腳,要朝着他的腦袋踩去。
我雖然暫時沒有血液異變的力量,但是也曾有過最基礎的體驗,從板寸頭的腿上,我感受到了力量的氣息。
這個人太可怕了,他全身最少有一半可以強化,我不知這算多少級,只知道,是我和張元奇綁一塊都抵抗不了的存在。可是,我能眼睜睜看着張元奇死嗎?
不能!
說實話,我對張元奇的態度,一直處於混亂而糾結的狀態。
最開始因爲偏方,我崇拜他,敬畏他。中了毛蠱後,我曾責怪過他。去了雲南後,我更是懷疑過他。但是從藥店出來後,一直到見了桑切老司,遇到黃老三的徒弟,再到如今得知了自己的身世,我心裡慢慢的開始偏向他。
我們是一樣的人,無論他是否曾騙過我,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有着相同的路。
這條路很難走,而且人煙稀少,能夠互相依靠的,只有對方。
我不能失去他,否則,未來會變得無比黑暗!
因此,在板寸頭的腿再一次擡起的時候,我立刻舉着鳥籠大喊:“不要動!”
這話,聽起來就像警察在對匪徒喊話。板寸頭看了我一眼,忽然饒有興趣的問:“憑什麼?”
我緊張,我害怕,我顫抖,我結巴,但話,終歸是要說的:“你不要亂動,不然,不然我就放鳥了!”
“放鳥?”板寸頭微微一愣,然後哈哈狂笑:“放鳥,真是好笑,多少年沒聽過這麼好笑的話了。你是說那隻醜陋的黑鳥嗎?怎麼,要報信?”
醜陋的黑鳥?我下意識擡頭看了眼鳥籠,可惜只能看到金屬底子,以及上面雕刻的符文,八哥現在什麼反應,是一點也不知道。但是,這並不妨礙我用力點頭,希望能借此震懾敵人。
然而,敵人並不瞭解,這隻八哥到底是什麼玩意。在他們看來,這就是一隻醜陋的黑鳥,連什麼品種都懶得去想。
板寸頭笑着笑着,表情又再度變得陰冷,他盯着我,如毒蛇一般,看的人心裡發寒:“小子,等我收拾了他,就輪到你了,不要太着急……”
說着,他早已擡起的右腳,再次狠狠的踩了下去。張元奇的腦袋,可沒有經過血液異變,以對方的力量,一腳完全可以把他踩成爛西瓜。情急之下,我已經顧不得張元奇之前的提醒,直接伸手摸着鳥籠上的門,將之打開。
原本我還在想,這隻八哥曾被張元奇抓着腦袋塞進籠子裡,它是很通人性的,不知道會不會記仇。萬一記恨張元奇,不願意出來幫忙怎麼辦?我想過直接把鳥籠子摔在地上,或者用手把它抓出來,可怎麼也沒想到,籠門剛剛打開,一道黑影就直接衝了出去。
漆黑的夜空,響起一個尖銳而暴躁的聲音:“該死的混蛋,敢說你家八爺是醜陋的黑鳥?爺今天拼着反胃,也要拿你個醜八怪開葷!”
一隻八哥會講話,這不足爲奇,就連板寸頭,也沒有太在意。他只是隨意伸出右手,向着黑色的八哥抓去。或許在他看來,自己只需要動動手指,就能把這隻滿嘴髒話彈成肉泥。
我的父親,張元奇口中的大能力者,臨走前,只給我留下這隻八哥和關押它的籠子。張元奇說,這隻八哥可以吃蟲,我並不明白,這究竟代表着什麼。
而在那天,我真真切切,體會到了它的可怕。
在板寸頭伸出手的時候,他便已經愣住。因爲從籠子裡飛出來的八哥,原本不過十幾釐米長,可它迎風見長,等到了跟前時,簡直就如同一座小山。
長達數米的黑色羽翼,直接遮蔽了一小片天空。那銳利的爪子,更是如神兵一般。板寸頭的手臂伸出去,被巨大的八哥反過來抓中,一蓬血液四處飛濺,板寸頭慘叫一聲,面露恐懼,飛快後退。
可他退的再快,也不如這道黑夜中的閃電快。
八哥一閃而過,狂風席捲而來,板寸頭的腦袋被鳥嘴穿透,直接炸開。
當那屍體帶着濃重的恐懼倒在地上時,所有人都驚呆了。
張元奇敗的快,這一點我沒想到,可板寸頭敗的更快,這一點所有人都沒想到!
黑色的八哥,在半空中越漲越大,漸漸的,翼展已經超過十幾米。它就像一隻黑色的怪獸,在空中不斷徘徊,所有被那雙漆黑瞳目盯住的人,都在膽寒。
我也不例外,想起之前曾把這隻八哥當玩具一樣擺弄,兩條腿,就像裝了彈簧一樣直打顫。
我的親爹啊!這哪是給我留下一隻會吃蟲的八哥,簡直就是留下一位黑閻王!從它那絲毫不把人命當回事的狠辣態度來看,這傢伙比張元奇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長嘆一聲,心中大呼:“吾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