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在老大娘的女兒在家鄉是遠近聞名的好姑娘,生的明眸皓齒,粉面朱脣,身材分外勻稱。自古紅顏多薄命,王店有個美麗漂亮的姑娘的消息不脛而走。傳到了鄉里一個大地主的耳朵裡。這個惡霸地主看上了她的女兒。硬要討來做他的小老婆。女兒誓死不從,這傢伙就硬來下了霸王聘,放話:“三天後我的花轎進門。”爲了逃脫這個傢伙的魔掌,今天天沒亮,老大娘就帶着女兒出了王店,準備把她送到襄陽城裡舅舅家。沒有想到在這裡遇到了壞人,“真是得虧了你們呀,你們是我們的救命恩人!”老大娘哭着說。
馬光、葉子龍聽完她們的敘述,對她們的遭遇非常同情。馬光關心地問:“老人家,你們現在打算怎麼辦?”“我們還得朝城裡走呀,反正現在是回不去了。”
“我們也是進城去的,我們一起走吧,路上也好有個照應。”馬光說。
“好哇,這下我們倆就放心了。”老大娘感激地說。
時近中午,他們一起上路了。
爲了防止在路上被國民黨軍隊抓了壯丁,葉子龍今天扮成了瘸子,馬光自然還是個啞巴。一路上,沒有出現什麼意外。約莫下午4、5點鐘,他們來到了城西門口,混在進城的人流之中。馬光攙扶着老大娘,王瑩拿着包袱,葉子龍則一跛一跛地落在了後面。
到底是綏靖區司令部的所在地,襄陽城的氣氛陰冷而恐怖。
走近城門口,只見兩邊的城牆根下,綁着七八個衣衫破爛的人,幾個國民黨士兵手掄皮鞭,正在兇狠地抽打他們。其他一些身背大槍的士兵橫眉豎眼地 站在城門洞旁,檢查着進城的人。城門洞邊還有幾個威風赫赫的國民黨武裝警察和便衣特務,他們鷹一般的眼睛盯着進城的人。不時從裡面拉出幾個人,強行檢查。吆喝聲、求情聲、叫嚷聲響徹一片。
這些進城的人們,大多數是些趕集的莊戶人,他們穿的破破爛爛。隨身帶的也都是些土特產、蔬菜之類,無非是想進城換回一點油鹽錢。
行人們排成一字長蛇陣,經過盤問後逐個入城。
“站住!”一個士兵把刺刀攔在馬光面前。
馬光被攔住了,他依依呀呀地叫着。
葉子龍走上前去解釋說:“他是啞巴。”
“啞巴,你咋曉得?”士兵質問道。
“我是他舅舅。”
“把籃子拿過來檢查!”士兵不由分說,奪過籃子就翻了起來。
“輕點,老總,裡面都是吃的,沒有販私的東西,還這麼麻煩。”葉子龍裝作心疼地說。
“麻煩?怕麻煩就莫進城。要是讓這邊上的人來檢查,連褲襠都要摸一把。”士兵說着,從籃子裡抓起幾個雞蛋就往衣服口袋裡塞。
嘴上還在說,“有保甲條嗎?”
“有,”葉子龍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字條遞過去。
士兵胡亂看了一眼,又伸手抓了幾個雞蛋,一揮手,說:“走吧。”
他們終於通過了哨卡。幸虧有了老大娘的路條作掩護。
馬光他們在十字街拐彎,在一個背道里,要分手了,老大娘含着熱淚和馬光道別。王瑩和葉子龍說,她舅就在前面不遠處,開了一個雜貨舖,舖號叫“好福記”。今後進城,有時間去看看她們。她們永遠記得,是他們救了她的命。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
葉子龍對這裡道兒熟,他們直奔北街而去。
戰亂年頭的初夏是蕭條的,一股旋風颳過,吹得鼓樓上面的青天白日旗左右擺動。街巷裡揚起了清塵,聽不到往年那種樹葉晃動的嘩啦嘩啦的聲音,因爲凡是成材的樹木都被砍去修掩體工事去了,只有斷牆殘壁之間滋生的蓬蓬草篙,在一片灰色的房屋之間點綴着幾星綠色。成羣的老鼠時不時地從廢墟中出現。
北街位於襄陽城內,多是店鋪和小手工業作坊,爲襄陽商業中心。街北段的小北門,上有城樓,臨江有碼頭,是襄陽主要渡口和貨物集運碼頭。這裡還有清同治年間光祿大夫、文閣大學士單懋謙的故居。康澤的司令部就在附近。在楊家花園裡。
馬光要聯繫的地下黨組織的人員在許指揮巷。相傳清朝時一許指揮官在此居住,俗稱許指揮巷。也是軍隊經常安營紮寨之處。聯絡點爲什麼選在這裡?也許是地下黨想到的是“燈下黑”吧。這裡可能更安全些。
他們倆警惕地敲23號居民戶的門,門開了。
“您找誰呀?”一箇中年男子戴着眼鏡,十分有禮貌地問道。
“我找許老三。”馬光回答道。
“您找他幹什麼?”
“是他老婆的弟弟要我們來的。”
“他老婆的弟弟是幹什麼的呀?”
“是我們那裡的一個做花生油生意的。”
“許老三他不在呀。”
“找他老婆也行呀。”
“那你們等一下,她還沒有回來。”
“我們就在外面等吧。”
“算了,進來吧,進來等她回來。”
“那就謝謝了!”
聯絡信號都對上了,那個男子熱情地把他們迎進了門。
門一關上,他們緊緊地握住對方的手。寒暄了一番,就一同進了裡面的一間屋子,掀開門簾,裡屋還有一個人在那裡等候。此人濃眉大眼,身材魁梧,氣度不凡,一副軍人的氣質。中年男子介紹說,這是地下黨打入到敵人內部的特工,代號230,,230握住馬光的手,說:“你們終於過來了,我在敵人軍營裡都快憋死了。眼看全國都快解放了,我也算熬出頭了!這麼多年,我們終於要迎來勝利了!”他攤開一張地圖,上面詳細地標示着敵人的佈防圖,他介紹說:“敵人在火石山、大花嶺、虎頭山、琵琶山、真武山、羊牯山、鳳凰山、鐵帽山一帶部署了大量的兵力,修築了大量的工事,囤積了大量的武器彈藥,要想拿下這些高地是非常不容易的。請告訴部隊首長們,一定要小心。另外,城內兵力相對薄弱,康澤他把兵力都放在了高地上。城西鐵佛寺里布置了重兵,你們在進攻時,要注意。這張圖是犧牲了好幾個同志的生命換來的,不容易呀。你們帶回去,我們地下黨的同志們盼望着你們早點打過來。”
馬光眼裡閃着淚花,他知道,做地下工作真是不簡單,那要的不僅僅是勇敢,還有智慧。還有毅力、忍耐、肚量、委屈等,比在部隊沖沖殺殺要困難的多,複雜得多。夏雲不就是這樣嗎,想道這裡,他越是覺得對不起夏雲,冤枉了她,委屈了她,她在那樣的環境裡付出了多大的艱辛和心血。越是感到對不起李老先生,他也是冒着生命危險給解放軍送情報,不惜傾家蕩產掩護夏雲,多麼好的老人家啊!我現在就是捨出生命也要把情報送回去,以實際行動改正我犯下的錯誤,爲了老百姓,爲了祖國解放,我豁出生命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