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上柏失笑,吸着的一口氣忽然鬆了,“我怎麼可能不緊張,我怕你會繼續拒絕,我怕你會以爲我是拿我老了來要挾你…”
說着石上柏自己都住了口,自己老了還成了能要挾朱瑾的了。
“我知道你不會的。”朱瑾也失笑,說完看了看前面聽着他們說話一直不斷瞟他們的飛車司機,有種拿下他耳朵裡翻譯的衝動。
石上柏看着她的目光好笑,忍不住擡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別瞪了。”他說了,朱瑾就肯定放在心上了,不管什麼時候她一定會給他答案。
朱瑾答應了,就說明朱瑾再給他機會。
有了機會,纔能有個好開始。
到了地方,兩人下了飛車往山裡走去,這是旅遊城市附近的山,不算是旅遊景點,不過裡面也不會有什麼危險的動物,一些喜歡爬山的人也會選擇它。
一路上,朱瑾都沒走山中修好的小路,而是往山裡鑽,一邊和石上柏說着話一邊找,覺得也許能做草藥的看看,確定了石上柏就負責挖出來、裝好背上,朱瑾在一旁休息或者繼續找就好。
這也是她這兩年養成的習慣,到了哪個星球,總會找個合適的地方去找找水藍星沒有的,把可能入藥的草藥帶回去化驗,這兩年下來收穫不算太大也不小。
“這裡陰涼,休息一下吧。”石上柏看了看日頭,脫下身上的衣服鋪好招呼朱瑾坐下休息,給朱瑾倒水讓她洗手,張羅她喝水,看她脫了帽子立刻將潮溼的手帕遞上,“擦一下涼快。”
朱瑾擦完了臉,之前就買好的美味點心就送上了,朱瑾吃着點心看着石上柏大口大口吃的,額頭還有沒擦乾的汗,又看了看放在腳邊的兩個包,不得不承認。
比起石上柏,她臨時僱的人真是什麼都不是。
這採藥,她還是第一次如此輕鬆,什麼都不拿什麼都不背也不用出力挖,一身輕鬆還被照顧得妥妥帖帖。
“想喝水嗎?”石上柏看朱瑾看她,以爲她想喝水了,忙將手裡吃的放到一邊給她遞水。
朱瑾接過來喝了兩口,嘴角忍不住往上翹。
再上山,朱瑾幹勁十足,和石上柏一口氣爬到了山頂,站在高處,心情總會開朗。朱瑾看着身邊站立汗溼了前胸後背,卻露出心滿意足的石上柏,心情飛揚。
不過很快樂極生悲,下山時朱瑾倒黴的崴了腳。
“嘶…”嘚瑟的結果就是踩翻了石頭,腳結結實實崴了。
朱瑾吸着氣,吸着吸着後知後覺想,她好像變嬌氣了。
不過,石上柏更緊張,滿臉僵硬從包裡翻出一個比朱瑾帶的更大的醫藥包,小心看了看問朱瑾,“沒傷到骨頭吧?是不是先冷敷?”
“沒傷到骨頭,冷敷就好了。”自己身上的傷,看一眼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那就好。”石上柏想幸虧他提前做好了準備,東西也都帶齊了。
冷敷貼貼上,石上柏又找出幾個膏藥遞給朱瑾,“貼哪個更好?”
“這個吧。”朱瑾選了一種,看着石上柏的醫藥包,“你連這個都帶了。”
“都帶了,在野外肯定要帶齊。”石上柏收好東西,看了看朱瑾的臉色,“還疼得厲害嗎?”
“沒剛纔那麼疼了。”朱瑾搖頭,等冷敷結束貼上了藥膏,整個腳踝都是麻木的狀態,已經沒有疼痛的感覺,不過石上柏卻堅決反對她再走路。
“我揹你下去。”石上柏將兩個滿滿當當的揹包背在前面,蹲在她面前。
“不用,你扶着我點就行了,兩個包已經夠重了。”朱瑾怎麼可能讓他背,忙拒絕,“這藥效很快的,注意些不那麼用力就好了。”
石上柏也不多說,側頭拉了她兩隻手,拉上背背起來就走,“我雖然說老了,你和兩個包還是能背得動的。”他也是很注意身體鍛鍊的好麼!
“不是。”朱瑾呆了呆,倚着他溫熱寬厚的後背,聽着他的呼吸,慢慢放鬆了身體,主動勾住他的脖子。
石上柏嘴角上揚,腳下越發有力。
“你出了不少汗。”朱瑾伏在他的背上,鼻尖是石上柏身上散發的若有若無的汗味,不臭,也絕對不香,就是汗味。
“…很難聞嗎?”石上柏腳步一頓,低頭看了看自己汗溼的衣服,聲音有點小。
“不好聞。”朱瑾的視線落在眼前那慢慢變紅的耳朵,緩緩吐出了兩個字。
“…哦哦…”石上柏的腳步明顯走快。
“你走慢點。”朱瑾感覺到了微微的顛簸,一直忽略的問題因爲顛簸顯露出來,她身體忍不住一僵,忍不住動了動想遠離,卻因爲下坡不敢大動作,“你別跑,也…不難聞。”
“…哦…”石上柏頓了好一下才應了,腳步放慢了,耳朵的紅卻愈發嚴重。
朱瑾動了的後遺症,是他能清楚感覺到後背之前一直被忽略的…柔軟。
石上柏拼命告訴自己不要想,不要去感受,可他一時沒能控制。
背上的朱瑾咬了咬牙,看着石上柏的耳朵,呆了片刻,最後將臉埋在石上柏背上,鬆懈了緊繃的身體,破罐子破摔了。
石上柏感覺到朱瑾的放鬆,也鬆了一口氣,拼命去想其他的轉移自己的注意力,過了片刻終於說出了話,“石韋和你來找過藥嗎?”
“有啊。”朱瑾悶悶的聲音很快做了答。
“他背過你嗎?”石上柏立刻有點緊張,一緊張問題就沒過腦子。
“沒!”朱瑾氣急敗壞的回答立刻響起。
石上柏後知後覺僵了一下,恨不能時光倒流,他問的什麼破問題啊!
石上柏怕自己再說出更崩潰的話,乾脆閉嘴,走了一會,因心中那點迤邐也被自己破壞了,腳步倒是略微沉重起來。
朱瑾不重,不過背的時間長了,再加身前不比朱瑾輕的兩大揹包,下坡路也不好走,石上柏不可能一直輕鬆,可莫名的,因爲沉重,石上柏反而更歡喜。
他背上的是朱瑾,揹負的是朱瑾的身體重量。
朱瑾能無比清晰的感覺石上柏身體再一點點變燙,能無比清晰聽到他越來越粗重的呼吸,她終於擡起頭,“石上柏,你放我下來吧,你扶着我走也行。”
“不用,你好好待着就行。”石上柏聲音中帶着愉悅。
“你累了呀。”朱瑾聲音也不自覺放鬆。
“沒事,我還能堅持,你好好待着就行。”石上柏語氣愉悅,更不容置疑。
朱瑾默了一瞬,略動了動,從衣服兜裡拿出之前一直都派不上用場的手帕,給石上柏擦脖子上的汗,又夠着頭擦了他額頭臉上的汗。
朱瑾聽到了石上柏的笑聲。
朱瑾手裡的手帕溼了,石上柏的呼吸聲也越來越沉重時,山腳終於到了,預約的出租飛車也到了,看到他們的樣子也不奇怪。
“平時不爬山,容易崴腳。”這一次的司機是個中年女人,很健談,看了看坐在後面的兩人,一副我很知道的模樣,“你們是來度蜜月的吧?你們年輕人就是喜歡搞怪,還爬山。”
石上柏聽了笑笑什麼都沒說,朱瑾卻一臉通紅,“不是…我們不是。”
哪裡是什麼度蜜月啊!
“我不說了,不說了。”中年女人一副‘我很理解’的表情閉嘴,新婚妻子嘛,總是害羞的。
朱瑾瞪了一眼微笑不語的石上柏,一路忍不住又瞪了幾眼,可回到酒店,她還是被石上柏揹着下了飛車,進了酒店。
第二天,朱瑾已經沒有大礙,只是走路時微微有點疼,不可能繼續去爬山也走不了遠路。想着石上柏事來玩的,朱瑾最終和石上柏坐車去了離酒店很近的景區,走走停停,有一句沒一句說着話,倒是自在。
一路,石上柏幫朱瑾拍了許多照片,朱瑾也沒有不習慣,以前和石韋出來,石韋也會幫她拍一些。
只不過,石韋可沒有石上柏的一雙眼。
如此長時間單獨和石上柏待在一起,還是沒有什麼正事的情況,朱瑾想了想,是第一次,她原本以爲會尷尬,可一天下來完美沒有。
時間過得很快很快。
朱瑾夜裡躺在牀上想,如果石上柏的眼睛不要那麼…就更好了。她不管什麼時候去看他,都能看見他在看她啊!
朱瑾翻了個身,沒有出息的將發燙的臉埋在枕頭裡,總覺得這短短兩天時間,石上柏變了許多,她也變得很奇怪!
再天亮,朱瑾和石上柏再去玩,一路總忍不住去觀察石上柏,石上柏很快察覺,卻裝作若無其事。
這一天依舊很快過去,再一次天亮,他們就要和普莉斯拉、經紀人匯合回水藍星。
天黑了,坐在酒店人工湖旁的白色沙灘上,朱瑾心情莫名的有些低落,之前,她總希望時間能過快一些,可真要走了,她卻突然有些捨不得。
朱瑾纔想罷,她身邊直接躺着的石上柏突然開口,“等這個學期結束放假了,你再去什麼地方時能不能提前告訴我?我準備準備也再走一走,這一年,最少還是得有兩次假期纔可以。”
“…好。”朱瑾頓了好一會,說出了一個‘好’字。
這一個‘好’字,代表的什麼不言而喻。
石上柏猛地坐起身,灰暗的燈光下,石上柏的雙眼煜煜生輝。
石上柏想,這也許就是年輕人也就是石韋嘴裡說的‘追求的資格’。
按照石韋說的理論,那就是喜歡一個人,不是說喜歡了就去追,努力追了就有結果的,而是你先要獲得‘追求的資格’,你具備了資格,就成功了一半。
有了資格,能不能打動佳人的心,接下來就看你自己的魅力了。
石上柏一直以來缺少的就是這個資格,相識之初,朱瑾身邊就有着重樓,雖然最開始重樓還不是朱瑾心中的人,可那只是時間問題。
再後來,重樓和朱瑾是人人稱讚祝福的一對,而他是那不懂事的存在,不要說有資格,他要做的是隱藏自己的心意,不讓自己成爲那討厭的破壞別人感情的第三者。後來,重樓和她分手了,他要做的是遠離朱瑾,不讓自己成爲那趁虛而入的小人。
他等了這麼久,終等到了這個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