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房的醫生不是在這嗎?”元思媽媽疑惑指了指面罩醫生,解釋了一句看眼前的醫生是史元思的主治醫生忙說道,“醫生,我正要去找你呢,朱瑾小姐說元思不是感冒,而是小兒麻痹發病前期症狀,我正要帶元思去再檢查一次。”
“小兒麻痹發病前驅期症狀?”醫生翻出元思的病歷,又看了看檢查結果,臉色很難看,“沒有,檢查結果上完全沒顯示。”看了看朱瑾,“她現在在醫院是測試,並沒有診斷資格。”
意思很明顯,元思媽媽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辦,幾人僵持在門口。
“醫生,爲保險讓他們去檢查一下吧,元思的症狀確實是小兒麻痹發病前驅期症狀。”朱瑾上前出聲道。
“不用,檢查結果沒有問題。”因爲有檢查結果,醫生有恃無恐,拿着檢查結果揮了揮。
“…呼…”朱瑾深深吸了一口氣,看着只看檢查結果,完全沒想過看一眼元思的醫生,只覺無比荒唐,“醫生,請你看一眼你的病人吧,用你的眼睛。”
“說什麼呢…”醫生不滿,還要說什麼時,被口罩醫生打斷,“要是病人真的得了小兒麻痹症,這樣的情況,你怕是得蹲蹲監獄了。”
“你誰呀?”醫生被激得臉色漲紅,一看不認識,問完就看胸前,不想卻看到了‘水藍星總醫院’幾個字,“你不是我們醫院的!”
“我自然不是,如果我是,哪裡輪得到你在這裡哼哼唧唧。”口罩醫生摘了口罩,嘴一咧。
“…你是重樓?!”醫生驚呼,醫療界的不認識眼前這位的很少。
“知道了就快讓開,還第一次遇到你這麼不知變通的。”重樓彎腰一用力,攔在門口的醫生被推得一個趔趄,“快去檢查吧。”重樓成功將病牀推出病房,在元思媽媽驚疑的目光中曬了曬牙齒。
“疼不疼?”等元思媽媽和護士推着病牀走了,重樓回身齜牙咧嘴問醫生。
“你說呢!”醫生梗着脖子回了一聲,看着朱瑾面露無奈,“重樓醫生啊,連楠小姐她就是來測試的,根本沒有診斷權利…”
“得了,要真檢查出來不對,看你怎麼道歉、道謝。”重樓仗着身高一把摟着醫生,將身體重量大方壓了過去。
“道什麼歉呀…”醫生被摟得可憐兮兮的,嘴裡還待逞強,話還沒說完就聽到了道歉聲,“對不起…楠…朱瑾小姐,對不起…”
醫生滿臉驚詫擡頭,就看到一年輕媽媽正鞠躬彎腰在朱瑾面前道歉,身後站了實習生組長羅勒…竟然這時候來道歉…
朱瑾原本正看着對她眨眼的重樓,聽到動靜回頭就看到了小囡媽媽。
“對不起,朱瑾小姐,小囡她從來沒流過血,那時我一下子被電視裡精神失常幾個字嚇到了,一下子被血滴刺激到,腦海一片空白,就做出了那樣的反應。我不是有心的,對不起…”小囡媽媽一路被羅勒囑咐,知道朱瑾改名的事,也沒叫錯,真誠鞠躬道歉。
病房裡的家屬剛要回去就發現熱鬧又來了,想也沒想停下了,看着小囡媽媽道歉看得滿心感慨。
“不用道歉,反正在大家眼裡,病患打醫生天經地義。”朱槿看着卻答得漫不經心。
“朱瑾小姐,對不起,對不起,求你幫忙再看看小囡,其他的您有什麼要求,您要我做什麼我都答應…”小囡媽媽一楞,繼續道歉繼續求,楚楚可憐,聞者動容。
可朱槿站得筆直,因爲沒聽到最想聽的而無動於衷,“你快回去吧。”
“朱瑾小姐…”小囡媽媽不敢置信擡頭,還要繼續說什麼,卻被因爲不放心趕上來的秦艽打斷,“去辦公室說吧!”。
朱瑾跟着秦艽往辦公室走去,察覺身後強烈的視線,停下腳步回頭,看到了那叫重樓的醫生興味盎然的目光,陌生又熟稔。
朱瑾微微蹙眉並未停留離去,重樓看着她毫不猶豫轉身離去,輕笑了一聲,目光卻未能從那道高挑纖細的背影收回。明明是大家都穿的醫生白大褂,明明只是那麼平常的走路,卻不由自主吸引着人的目光,款步姍姍,綽約多姿……
熟悉又陌生,猶如她的面容。
“…總是不由自主去看…”重樓手臂下同樣目送朱瑾離去的可憐醫生嘟囔了一句,看了看重樓,“重樓醫生,你怎麼來我們醫院了?”
“來見個人。”重樓微微一笑,好久沒見了,聽說她出事後,因爲不想在法庭或者監獄的場合相見,他一直沒見過她。原本聽到她測試的消息,是想早點來見的,可上午有了手術安排。手術結束後卻看到了她精神失常、失去記憶的消息,趕來後,她已從連楠變成了朱瑾。
她真的失憶了,連他也忘了。
重樓摟着醫生,嘴裡不停,目光卻略帶惆悵。
這一邊,請小囡媽媽待在會客室,朱瑾跟着秦艽、羅勒進了辦公室,“你這樣會引起衆怒的。”秦艽皺眉看着朱瑾說道,羅勒在一旁忙不迭點頭,“小囡媽媽太可憐了。”
“我知道啊。”朱槿點頭,“可如果沒有這個原則,會更難的,人性,實在太過可怕。”朱槿看向羅勒,“你覺得她可憐是嗎?”
羅勒猶豫了一下點頭。
“確實挺可憐的,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相信嗎?如果我再次看了小囡,溫度降了恢復健康了還好,可如果沒好,或者中途再出現點什麼問題,她會再次毫不猶豫的對我動手,比這次更狠,更瘋狂!”朱槿微微一笑,“動過手的人,再動手太容易了。”
“那…那…就這樣放着不管嗎?”羅勒說不出反駁的話來,他也不敢保證小囡媽媽不會動手…可想到小囡…
“這個嘛…”朱槿意味不明一笑不再開口。
“秦醫生?”羅勒向秦艽求助。
“不是說了嗎?人性很可怕,你不用太操心。”秦艽卻突然笑了,拍了拍羅勒的肩膀向小囡媽媽走去。
朱槿看着秦艽的背影略微一挑眉,看來他是知道她說的意思了。
人性,是最可怕的。
小囡的病看不看,決定權並不在她,而在小囡爸媽。
當初,那個打得他父親頭破血流的人後來自己拿了石頭自己砸自己,砸得頭破血流,只求父親再出手治療,那些逼迫得附身於父親身上的她身敗名裂的侍女、下人的家人,後來跪在她面前磕頭不止,還了她的聲譽,亦只求她再出手。
他們嘴裡的話更有異曲同工之妙,“對不起,求您再看看,這一次是好是壞我們都認了,再不敢怪到您頭上,更不敢對您或者您身邊的人動手。”
不管她還是父親,都是量力而行,盡全力治療,可大夫不是神仙,不是盡全力就能治好,所以只要有怨氣有怨恨的家屬、病人,在父親付出失去妻子、她付出失去母親的代價後,再不敢接手治療。
他們可以承受那些怨恨,可身邊的親人朋友承受不了。
所以,他們朱家有了看病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