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身後,【蚊法師】揮退了那一隊學徒,卻單獨叫住了名爲馬丁·葛裡菲茲的教士。
“馬丁先生,你這次在秘境中使用【天使降臨】儀式,感覺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嗎?”
年輕的教士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首先目露狂熱地以詠歎調讚美了一個名字:
“讚美偉大的權天使阿西婭!”
隨後纔回答了他的問題:
“這次儀式並沒有特別的不同。
來自世界裂縫和那位舊神莉莉絲的規則雖然等級極高,但並不對症。
血源秘境中的生命源泉或許能治療一切肉體上的傷勢,卻不能免除我身上修行《天國福音》的副作用。
想要抵償代價,大概率還是需要那種能實現永生奇蹟的‘永生之血’、‘萬靈藥’。
唯一的感觸,大概就只有以前那些前輩都提到過的,莉莉絲和造物主的力量似乎極爲契合,天使降臨維持的時間確實要比外面長了不少。”
【蚊法師】對他竟然不像其他神職者那樣張口閉口造物主,而是讚美了一個不知名的天使,沒有感到任何驚訝,顯然早就已經習慣。
前面那15位試驗品的症狀全都跟他一樣。
因爲這本就是《天國福音》帶來的副作用!
“認知被強行修改,情不自禁讚美天使,可真是恐怖的代價。”
【蚊法師】覺得還是自家《巨蟲之書》喜歡蟲子的副作用更容易接受一點。
那一門傳說中從造物主身上逸散出來的禁忌知識到底強不強?
當然強得離譜!
要是用的好,就幾乎相當於一步到位達成段位極高的“聖降”效果。
讓一個來自天國的強大靈體,降臨到自己的身體裡替自己打架。
跟劍術第二境【神見】也有的一拼。
但是無論是晉升儀式的苛刻要求,還是修行之後的副作用,都讓樞機團中某些大人物難以接受。
就比如眼前這種顯而易見的副作用:讚美天使。
只有聖殿序列的超凡者,才能學習這門禁忌知識。
但每次開口說話時,都會情不自禁先讚美一句自己從《天國福音》中讀到的那位不知名天使。
要知道【受縛的造物主】纔是值得信仰的唯一神。
對一位隸屬於教會的神職者來說,這簡直就是在公開瀆神!
如果不能解除這種副作用,管你是樞機團的紅衣大主教,還是神前議會的聖人,都必定會被憤怒的信徒送上火刑架。
而且,如果長時間無法平衡這種原始本能,就會漸漸“迷信”,從心底深處皈依那位天使,成爲一個不帶腦子的狂信徒,願意爲祂犧牲自己的一切。
僅僅是這種副作用,也是神職者們的不可承受之重。
現在某些年紀已經不小的高層當務之急,就是免除學習《天國福音》的代價,一步步觸及神域。
目前來看,【創生之母·莉莉絲】或許最有可能幫助他們實現這個願望。
【蚊法師】對年輕的教士點點頭。
“我知道了,馬丁先生,回去休息吧,三天後進行下一次實驗。”
沒有收穫本就在意料之中,要是真的那麼容易有成果,也就不會幾百年時間都卡在最後一步了。
倒是這幫人的保密工作做的一向不錯。
凡是“永生計劃”的實驗參與者,都被要求訂立最嚴苛的契約,絕對不能向不相干者透露任何一個字。
如果藉助超凡能力從他們的靈魂中強行提取信息,還會引起當場自毀。
即使拜倫起了抓住他們,拷問情報的心思,也非但不能如願還會打草驚蛇。
【蚊法師】目送灰袍教士離去,又看向那個被一道血色光障重新封閉起來的山洞。
從口袋裡取出一本實驗記錄,在上面勾勾畫畫幾筆之後,又鄭重寫下一行字:
“‘永生計劃’實驗品17號,激流堡男爵拜倫·都鐸,代號:活眷屬。”
這個時候,拜倫已經帶人沿着島嶼表面的山中隧道,進入了位於地下的血源秘境。
噼裡啪啦
一羣黑色的蝙蝠震動着翅膀從他們頭頂飛了出去。
等一行人看清這裡的景象,除了早就來過這裡許多次的【血紅威士忌】阿爾弗雷德之外,其他人全都情不自禁張大了嘴巴。
【變色龍】傑奎琳直接道出了大多數人的心聲:
“難以想象,在這樣的一座偏遠小島上,竟然會存在着一座龐大的地下城市。
而且還跟那些土著城邦的風格迥異,更像是一片舊大陸的古代建築羣。”
他們面前出現了一片好像叢林一樣密密麻麻的黑色哥特式建築羣,宛若荊棘利箭一樣直插雲霄。
尖塔高聳、尖形拱門、大窗戶及繪有舊神莉莉絲相關神話故事的花窗玻璃。
還有尖肋拱頂、飛扶壁、修長的束柱,爲整座城市都營造出一種輕盈修長的飛天感。
而在所有的高塔的尖端都鑲嵌着一隻純黑色的鐵質十字架。
這些黑十字似乎是某種聖徽,卻沒有教堂那樣的神聖意味,反而讓人第一眼看上去就下意識認定那是恐怖的處刑架。
和讓人談之色變的“穿刺之刑”格外適配。
尤其是還有一輪虛幻的血月始終浮在城市上空,似沉非沉,將這座城市染成了血色,也將它永遠定格在了夜晚。
一眼望過去,整座城市都好像一座陵墓一樣死寂一片,讓人發怵。
地頭蛇【血紅威士忌】阿爾弗雷德爲拜倫他們解說道:
“根據教團歷次探索得到的資料顯示,這裡應該是當初神話紀元時代,舊神莉莉絲統治下的夜魔王國的一座城市投影。
在白銀紀元之前,【夜魔】都是莉莉絲國度中的統治階層。
現在的爵位稱號就是來源於那個時期,最早的時候似乎只有伯爵的爵位,後面才慢慢擴展到了現在的樣子。
而這座領地當年的主人似乎叫做【穿刺公】採佩什,生平不詳,只知道他格外喜歡對自己的敵人實施穿刺之刑。
但我們始終都沒能從舊大陸的史書中找到對應的人物。
教會整整一千年時間的文明封鎖,讓神話時代的一切都湮滅了。”
許多超凡者都隱約知道,在神話紀元末期到白銀紀元初期,發生過一場導致諸神黃昏的大災難。
卻沒有任何人知道內情。
只知道,此後由教會開啓了一場橫跨上千年的高壓統治,在整個黑暗時代,大半個白銀大陸的文明幾乎都隨之停滯。
那種全方位的嚴厲監管程度,就好像任何文明的火花都會引來黑暗中不可名狀之物的窺探,招致不可預料的災禍。
即使是自我閹割了一次又一次也在所不惜。
在那段時間裡,任何異端邪說都被嚴厲禁止,不光記錄着上一個紀元的史書被焚燬。
就連人類集體潛意識大海中的相應權限也被教會強行鎖死。
以至於渴血教團從【白銀律法】的公共圖書館“全知之鑰”中,也沒能找到這個神話時代歷史人物的信息。
“真是可惜了。”
每次遇到因爲教會封殺而斷絕的歷史線索,拜倫就忍不住在心裡吐槽:
“教會竟敢持續一千年對【歷史學家】和史官下死手,真是勇氣可嘉。
在剛剛過去沒幾年的黑暗千年,黑巫師被打壓的最慘,第二個應該就是那些試圖發掘歷史真相的高塔序列【歷史學家】了。
我敢斷言,用不了一百年,教會的名聲就一定會臭大街。
參考前世的經驗,數遍五千年的整個歷史,又有幾個統治者敢殺史官?
就連貴爲皇室地板的司馬氏都沒殺啊。
幸虧沒殺,正史記錄:昭當街弒君。
如果殺了,野史記錄:昭當街試君,君不從,強之,君崩裂而亡。
或者,鉅野史記錄:昭當街舐”
打住,越來離譜了。
拜倫止住了自己脫繮的思緒。
正史或許不一定真,但野史一定足夠野,而且沒有最野只有更野。
沒誰能永遠強大,這幾年迫於壓力和反抗,黑暗千年的各種禁忌本就大部分都漸漸解禁。
再加上內部分裂,等到教會不能再一手遮天的時候,或許就是牆倒衆人推,外加殺人誅心的清算之時。
正當他們剛剛踏足這座古代的城市時。
“嗷——!”
附近蒙着一層血光的幽深巷子裡,忽然傳出一陣野獸的嚎叫聲。
很快,幾隻奇形怪狀的怪物就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身體佝僂,皮膚灰白,手掌和腳掌上都長出寒光閃閃的利爪,渾身瀰漫着濃濃的屍臭味。
正是一羣貨真價實的【怪誕·食屍鬼】!
另一側的巷子裡則伴隨着幾聲淒厲的狼嚎,緩緩走出四五隻比野牛還要高大的漆黑巨狼,只是它們的臉有一半像狼,一半像人。
這明顯是一羣劣化墮落的【狼人】。
而且它們本身的等級都並不高,最高也只有低序列,在面對數量遠超自己的敵人時有些踟躇不前。
“大家記住,在這裡不要落單,不要流血,跟着大部隊一起走就不會有危險。”
就跟上次拜倫和薇爾莉特他們通關的“金銀島”一樣。
很多秘境、禁區和特殊地帶形成的原因,都是因爲不小心打通了物質世界和源質之海之間的縫隙。
導致一片相對封閉的區域中,不僅出現了人類歷史、幻想中的各種離奇存在。
也跟那些怪誕邪靈一樣,因爲神性和獸性、秩序和混亂之間的對抗,形成了各種各樣的奇異禁忌。
聽到【血紅威士忌】提醒,衆人心裡自動浮現出了進來之前就被反覆告知的血源秘境禁忌:
“一、城市主要分成了兩部分,外層的下城區和內層的上城區,在上城區中央有一座尖嘯之井,裡面的生命源泉可以治癒一切肉體上的傷勢。
取多少源泉,就要還十倍的血,一階嬗變之血可一比一兌換。
這也是輔助【祭儀·血宴聖盃】的最好材料之一。
二、整座城市中充斥着各種各樣的獸化者,其中又以食屍鬼、狼人、山羊人、蝙蝠人、飛蛾人的數量最多。
但只要在視野範圍內,本方的數量多於它們,就不會被攻擊,反之則必定遇襲。
三、所有的怪誕都格外嗜血,一旦聞到新鮮的人血氣味,就有可能同一時間吸引數個街區的獸化者圍攻,突破數量對比的臨界點。”
渴血教團每次進入這裡,通常都是動輒幾十人的大部隊,就是爲了充分利用規則,減少不必要的戰鬥。
但拜倫卻直接下令道:
“八指,開道,目標上城區黑教堂。
這裡的世界裂縫雖然連接着【創生之母·莉莉絲】的葬身之地,但等級只有三級。
沒有任何中序列的怪誕能通過裂縫。
把路上遇到的獸化者全都清理一遍,前提達成儀式前置:紅色月亮下的鮮血盛宴。
反正等到我開啓儀式,‘血宴’的祭品也會把全城的怪誕都吸引過來。
不如現在就清理了乾淨。”
“是,船長。”
一行六十位死亡之翼立刻在前面展開了戰鬥隊形。
這幫人全都是精銳中的精銳。
在721船長裂變模式實行大半年,外加蘭開斯特黨整編以來,一點點攢下來的核心近衛軍。
全員都是一階超凡者,享受海盜軍官待遇。
其中有二十位燈塔序列的【灣民狂戰士】,二十位堡壘序列的【火槍手】,二十位燈塔序列的【海盜】。
遠程、中程、近程兼備,可以適應各種戰鬥場景。
薇爾莉特一抖旅者行囊,十門裝在炮車上的青銅野戰炮也被放了出來。
“開火!”
砰!砰!砰!
整支隊伍轟隆隆向着上城區壓了過去。
死亡之翼偶爾還將一個敵人放進隊伍中間,由拜倫一劍解決。
每殺一隻獸化者,就不緊不慢地給自己灌上一口血釀,眼睛和皮膚都開始微微泛紅。
第一口是能讓戰士進入半狂化狀態的【英雄狂水】;
第二口能讓人醉生夢死享受人間極樂的【慾望歡伯】;
第三口則是能治療各種外傷的【藍血甘泉】;第四口讓人青春常駐的【血腥瑪麗】
打虎英雄喝十八碗不算什麼,從這裡走到城市中心黑教堂之前,拜倫要喝滿整整108種血釀。
讓身體徹底記住它們的功效。
至此,【血宴聖盃】的血脈昇華儀式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