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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終於升起來了,金色的陽光灑滿海面,聯軍船隊拔錨啓航,向地島方向出發了。船隊迫近紀淡海峽,遠遠看到西面的淡路島,和北面的友島。淡路水軍設置的關所就在紀州西海岸和地島之間,那是一條近兩裡的狹窄水道。

可惜等着他們的不是海上通途,而是密密麻麻的船隊。中央是兩條龐大的安宅船,長約6丈餘,寬丈五,雙桅四櫓,有趣的是船上用厚木築了一座木城,城中居然有一座仴式木屋。崇文有些詫異,這大傢伙頭重腳輕,經的起衝撞麼?

這兩條安宅船正是淡路水軍的主力,只是這兩條大船在陣後,在這倆大傢伙陣前是30餘條關船,近百條小早在兩翼。

儂姬指着高高飄揚的戰旗,說道:“看,伊奘諾神旗,仴國的國生大神,那就是淡路水軍的戰旗。敵軍右翼是阿波水軍,他們的戰旗是二引兩家徽,船似乎來的不多。”

崇文神色有些嚴峻:“他們現在不向我們進攻,恐怕是在等阿波國的援兵。”

劉關罵起來:“入孃的,風向忽然偏東北了,我們有些逆風。”

崇文皺着眉頭說道:“吃不上風,我們會被細川家的小船纏住,我們也不能進攻。”

劉關微微有些着急:“就這麼幹等可不行,也許阿波國的援軍就在路上,怎麼辦?”

崇文堅定的說道:“讓總兵順轉舵辛酉,船隊向西面友島方向前進。”

劉關有些遲疑:“如此我們正對着援軍可能來的方向,可能提前被兩面夾擊。”

崇文冷笑一聲,指着對面兩艘龐大的安宅船,說道:“他那兩個大傢伙頭重腳輕,必然笨拙緩慢,他們跟不上我們。如此我們就能繞到他的右翼,集中兵力首先擊潰他一側,運氣好的話,我們能趕在援兵趕到之前就殺的他們屁滾尿流。”

劉關依然有些不放心,他低聲說道:“如此若是敵船發起進攻,首先接敵的就是坊津水軍,就怕他們一觸即潰,危機全軍。”

崇文大聲說道:“兩害相權取其輕,命鳥船炮口一律指向右舷,隨時用炮火支援右翼坊津水軍。。。二出海,傳令去吧。”

劉關抱拳施禮,大聲應道:“喏!”

樺山資久和九鬼隆良驚訝的看到,滾海龍王旗竟然左轉舵了,駛向友島方向。敵前轉舵,這是何等兇險,不過想起昨夜大出海千叮嚀萬囑咐的紀律,只能跟着龍王旗一起轉舵。

隨着龍王島聯軍轉舵向西,細川水軍也只得轉向,與聯軍平行向西。不斷有小早船奮力划槳,迫近聯軍船隊,用弓箭騷擾坊津水軍,坊津水軍也以弓箭還擊,雙方在30步的距離上隔海對射,吶喊震天,卻沒有幾個傷亡。

現在雙方都是順風,安宅船船速巨慢的弱點暴露無遺,拖慢了全軍速度,慢慢落到了後面。細川水軍統帥安宅冬康也不是傻子,他知道繼續這樣下去,細川水軍就會被聯軍迎頭攔住,遭到兩面夾擊,那戰局就不大妙了。

細川水軍8條關船脫離大隊,帶着30餘條小早組成一支游擊隊。這支分隊拼命划槳,終於迫近到樺山資久的坊津水軍。在番頭撕心裂肺的喊殺聲中,細川水軍從側面衝入坊津水軍船隊。

坊津海賊衆滿腔廝殺的慾望,終於在此時釋放了出來,再也沒有人觀察龍王旗的動向。樺山資久還沒有反應過來,關船和小早的舵手已經轉舵,吼叫着衝殺過去,與細川水軍撞作一團。

幾十艘小船拼命划着櫓槳,互相兇猛的衝撞,箭如雨下,小船在波濤中奔馬一樣起伏,雙方抱着十幾斤重的焙烙火矢奮力向對方投擲。那是一種陶罐裝填粗製火藥的大傢伙,大康早已淘汰的原始火器,大康的名字叫震天雷。

這傢伙太沉重,靠人力只能投幾步遠,不過只要落到對方甲板上破裂,陶片亂飛,依然有一定殺傷力,燃起的大火更是難以撲滅。很快就有雙方船隻燃燒起來,甲板上的水手不顧碎陶片割的遍體鱗傷,撲上去拼命撲打火頭。

有人不顧性命跳到對方船頭,很快被敵人涌上砍殺,第二個,第三個依然紅着眼睛跳過去。被撞翻的船隻隨着海波起伏,到處破帆爛板,折斷的桅杆槳櫓泛着泡沫隨波逐流。許多船隻在大火中掙扎,已經無法挽救,等待船上海賊的只有覆亡命運。

落水的海賊們慘叫着,鮮血染紅了大海,有些在海水之中互相掐着脖子載沉載浮,有些被衝撞的船隻擠成肉餅。

不得不說,崇文的米飯還是發揮了作,。面對兩倍還多的細川水軍,沒有一個坊津海賊逃跑。他們平生第一次爆發出了驚人的血性,就算是大康水師也看的心驚肉跳,這傷亡太大了,可是坊津海賊們悍不畏死的勁頭兒一點不減。

細川關船撞翻了幾艘小早之後,很快被更多小早纏住,飛起的鐵爪像蜘蛛網一樣纏住這幾條關船。坊津海賊們發瘋一樣往上爬,在箭雨打擊下,下餃子一樣紛紛落海,後面的人眼睛都不眨,口中叼着短刀繼續登船,雙手被纜繩勒的血肉模糊也不管不顧。有的纜繩被斬斷,海賊落水,依然衝着關船大聲咆哮,直到被海濤徹底淹沒。

甲板上早已殺的血流成河,震天的喊殺聲隨着海風忽遠忽近,飄飄忽忽。濃煙四起,就算是海風也一時無法吹散,好一場廝殺,沒有巧妙指揮和精心戰術,只有你死我活的蠻勇。

突然爆發的混戰讓崇文措手不及,雙方數十艘小船瘋狂絞殺在做一團,互相用纜索勾搭粘連在一起,根本無法用炮火支援坊津衆,天知道銃子落到誰身上。

如果崇文不顧坊津衆死活,繼續前進拉開距離,就能夠迎頭攔住細川水軍隊頭,在敵人還沒有來得及展開之前,用炮火把敵船各個擊破,熊野衆隨後跟進,細川水軍一翼很快會被打爛。

不過那隻能丟下坊津衆了,即使坊津衆殺散細川水軍,自己也要死光了,崇文有些猶豫不決。就這這時,遠處海面傳來一片炸雷般的歡呼,有人拼命大喊:“坊津水軍樺山氏家臣小五郎,俘獲細川水軍關船一條,陣斬安宅冬康家臣山文有助,斬首18級啊!”

聽到車軸漢子的歡呼,崇文也不知道哪根神經搭錯了,大聲喝令:“全軍轉舵甲寅位,我們直接衝擊賊先頭船隊,就是阿波水軍側翼,把他們攪成肉泥!”

膏血鳥船的大康水軍大聲應諾,操帆轉舵開始轉變航向。劉關在上甲板大聲喝令,指揮水手們團結協作,操船前進。

全船處於戰爭狂熱之中,不過大康水軍紀律嚴整,各人嚴守戰位,紋絲不動。只有仴女濃姬頭裹白巾,站在迴廊上大聲喊叫:“殺賊啊!殺賊啊!”沒人覺得這吶喊可笑,大康漢子的心也被柔弱女子雌獸般的吶喊點燃了。

此時東北風正烈,聯軍可以吃上半帆風,雖然風向依然有些吃虧,這時候也顧不上了。隨着總兵順右轉舵,滾海龍王戰旗直面細川水軍先頭船隊阿波水軍衝去,早就急的哇哇大叫的熊野水軍一起歡呼,轉舵緊緊跟上。

聯軍突然不顧廝殺中的右翼,全軍順時針旋轉。本來兩支船隊平行向同一方向行駛,聯軍略略靠前,如今變成了聯軍船艏對準了細川軍最前面的阿波水軍側翼。

龍王島聯軍結成一大團,突然從斜刺裡衝殺過來,讓阿波水軍大吃一驚,就這麼幾條船也敢來送死麼?阿波水軍侍大將巖城通義也立即下令全軍左轉舵,以船艏對敵。

就在阿波水軍調整陣型,準備迎戰聯軍的時候,聯軍船隊中發出一聲驚天巨響,巖城通義恍惚看到在濃烈硝煙中,一枚黑乎乎圓滾滾的東西迎面飛來,看似慢悠悠輕飄飄,卻帶着無窮的動能。

那傢伙怦然一聲,輕鬆撕碎一面帆篷,繼續向斜後方飛行,把一艘關船的楯城破開,落海之前又擊中一艘小早,把正在轉舵的那條小船船艏打的碎木亂飛,一半船艏都不見了。

這是鳥船船艏的5百斤大發熕開火了,距離180步,正是威力最大的距離,而且敵船密密麻麻,也不用擔心準頭問題。

這一下給巖城通義的震撼太強烈,他意識到那是一個大鐵球,飛行彈道上的一切都被擊碎,造成的傷亡更是讓人慘不忍睹。什麼東西能在這個距離上有這麼巨大的威力,熊野水軍這是在搞什麼鬼。

還沒等細川水軍徹底調整好陣型,聯軍已經迫近到百步距離,露臺上的兩門子母銃在海里青林養浩指揮下開火了。大康銃手幾人一組,不斷調整射擊角度,用一斤炮子轟擊敵船。

子母銃雖然威力不如船艏大發熕,但是那鐵彈像雨一樣落在細川水軍船陣中,關船合小早的船板不過寸許,如何能抵擋雞蛋大的鐵彈轟擊,造成的傷害比大發熕更恐怖,畢竟船艏那大傢伙裝填太慢了。

大炮炥李啓乾負責全船威力最大的那門大發熕,這讓他過足了炮癮。他催促着水手迅速清洗炮膛,裝填火藥搗實,他大聲吆喝着:“換裝霰彈,看見阿波家那面戰旗了麼?就瞄準他,距離合適就打,把他的甲板給爺爺洗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