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打開董事長辦公室的門看到桌上的那一堆文件夾時，姜右薇腳崴了一下，錢才早有準備的扶了一把。
錢才攤了攤手道：“來吧，小姜同學，你念，我聽，我說，你寫。”
姜右薇倒是一下領會了意圖：“嗯…好。”
錢才擡頭想了想：“不對，你和小劉不一樣，每一份請示文件，你還得告訴我，你的意見。”
“好。”
……
姜右薇：“這個我念不了。”
錢才：“什麼？”
姜：“設計圖紙，你得看看。”
錢：“那個是附件，附件，那玩意技術部簽字就行了，念什麼，那個我怎麼看得懂？你看看上面董事長簽字那一欄嗎，你這丫頭咋這麼笨呢？”
姜：“噢……那下一個？”
錢：“念！”
姜：“根據地區消費習慣，建議將C市十六家門店的家用品區劃撥一部分用於增設秋季單衣，外套，嬰兒服飾區域，目前供應商已經談妥，系粵省愛依服飾股份有限公司，童泰嬰幼兒服飾有限公司，利潤區間在46.2％到82.5％……
錢：你什麼意見？
姜：其實我覺得其實不止是C市，所有門店都可以應用。
錢：嗯…這是個大趨勢，寫，同意，超市所有門店一併推行，供貨商方面由余總牽頭組織公開招標，要在質量，品牌價值，價格，款式流行度等方面，綜合考量，選擇3—5家供應商，服飾區域要請設計師進行美化，提升顧客印象，另：服飾專區上線要策劃活動，超市總公司成立服裝部，設銷售，採購，策劃辦公室履行相關職能。
……
楚文明在外面聽了一會，敲了敲門。
“進。”
楚文明進門就笑嘻嘻說道：“董事長，還得是您在啊，我在外面聽了一會，好幾個折磨了我挺久的事，您三兩下就把主意拿了，思路新穎，細緻，我真是自愧不如。”
錢才翻了個白眼。
屁話，老子比你超前了二十一年，你靠的是眼光，我憑的是回憶，你能比得上我？
“少拍馬屁，你都這麼忙了，這些人情世故的流程就省了吧，說正事。”
說罷錢才轉頭看向姜右薇。
“你自己把今天那些方案，都琢磨琢磨，多想想，你來處理的時候，哪些意見，怎麼採納，怎麼決定。”
“噢。”
姜右薇點了點頭，抱着已經批示的文件坐在沙發上看了起來。
“董事長培養人才的方式，別具一格啊，姜秘書長幹秘書工作是不是委屈了點？”
姜右薇還未答話，錢才卻先擺了擺手。
“楚總此言差矣，以後我們集團的工作方式，尤其是領導的工作方式，要儘量避免特權思想，我建議以後領導崗位的變動，提拔，要提前準備，定好繼任者以後，繼任者都應該給上一任領導幹一到兩個周秘書工作，每天兩個小時就行，要充分領會，學習上一任領導的工作思路，也可以給不足之處提提意見，前任領導也可以吸取繼任領導的一些好的想法，在新的崗位上有更多更全面的工作思路，取長補短，共同發展嘛，還能形成一些競爭思維，要一任幹得比一任更好。”
楚文明眼睛一亮：“好，好啊，我回去先形成文件，下週開會先組織中層以上領導學習，本月內把這個制度落實到位。”
錢才點了點頭：“滬上那邊，老徐有消息回饋過來嗎。”
楚文明沉吟道：“我來就是這個事，
徐總說下個週二，招標結果就能定下來。現在滬上恆隆廣場那邊的裝修工作已經開始，集團這邊是不是要派駐一位領導帶隊過去組織相關工作了？”
錢纔拿起桌上的保溫杯喝了一口茶，沉吟了半天問道：“老餘去了嗎？”
楚文明點點頭：“去了，但是他那邊，忙得腳不沾地啊。”
“那就讓廖副總也過去，招聘和規劃，一人領一塊，其他的，兩人商量着辦，我也很快就會過去了，下一步，集團的搬遷工作，你要安排行政部門來負責，你只負責採納意見，要不你得累死。”
楚文明笑了笑，道：“先遣隊其實已經安排好了，你下批示，我就可以安排人過去。”
錢才手指敲了敲桌子：“那就開始吧。”
“行。”楚文明起身欲走。
“等等。”
錢才叫住了他：“我先給你透個口風，下一步集團要有重大調整，超市，飲用水，房地產三塊，要設立集團，原有的架構要全部調整，集團改組成立董事局，領導崗位都會有大的調整，總局要新增3名董事，要增設2到3名副總，超市增設大區經理，飲用水增設分公司，房地產要完整架構，成立相關項目部，我們需要吸納大量人才，你心裡要有數。”
楚文明愣住了：“準備定在什麼時候？”
“春節前吧，各總公司的部門規劃可以提前開始進行，等我來拍板的時候，那就是手續問題了。”
楚文明長舒一口氣，臉上也有些激動。
公司成立一年半的時間，董事局啊，三個集團，還有分公司，一個龐然大物就這麼誕生了，真是太快了。
“得令！”
楚文明走回自己辦公室的路上，意氣風發。
……
8月3號。
徐陽打來電話，評標將在8個工作日後結束，今天是週六，也就是說要12號，兩週後的週一，才能進行公示。
錢才聽完笑道：“聽說你交完保證金，公司都快發不起工資了？”
徐陽那邊很憤怒：“放屁，我要真開不起，早就找你要債了，蔚來現在還差我1300萬的裝修費呢，我現在賬上還有800多萬。”
錢才一愣，他把這茬給忘了，三舅可是給自己做了不少的裝修工程，規模前前後後怎麼也得一兩個億，還以爲他沒錢了，準備調侃他呢。
小瞧他了。
“那我不用擔心你沒錢花了？”
徐陽無語道：“放心吧，你們把車都買了，我就掏個油錢過路費跟着你們上車玩一趟，看看更高的風景，這我都搞不定，那我也白混了。”
錢才聽完笑了起來。
“三舅，滬上的事可拜託你了，按理說這些事，應該蔚來來做，但是目前房地產公司還屬於初創，很多事情不熟悉，這次開發，可能得我們來出指導方案，但是具體實施大部分得你們來做，這次你們不僅要上車，可能還得開車，當然，我來指路。”
徐陽輕笑一聲道：“行，你就負責指路，開車這種苦活路，我來就行，你們監督。”
壓下電話，錢才坐到辦公室沙發上，拿起茶几上的報紙看了又看。
《人民報》竟然登載了自己的高考作文。
這事處處透着弔詭，他已經查過了，在此之前沒有任何報紙刊登過自己這篇作文，在自己想象中的逐步轟動的效應並沒有出現。
他其實在此之前已經認爲這篇文章可能已經石沉大海了，畢竟這篇文章裡的一些思想，此刻或許還在一位大人物的腦海裡，還沒有形成章法，這一篇文章的文筆也並不是多麼的優秀，也許無法被關注了。
結果前天《人民報》突然通過公司的公示郵箱通知了自己。
按理說登載高考作文是不需要考慮版權問題的，但是人家通知了，還是通過公司郵箱通知的，說明人家知道自己的來歷。
而且，還有領導看好自己？
文章是全文登載，作者署名是G省高考考生錢才，並沒有提及蔚來集團和其他關於他的個人信息。
錢纔沒法證明自己的判斷，或許聯繫了責編，人家也說不出個所以然，錢才也只能作罷，但能夠肯定的是，這是件好事，大好事。
一旦某一天一種政論走向前臺，或許自己這篇高度契合的文章就會被翻出來，指向自己，這是一層超前的政治正確的光環。
自己在此後應該在公開場合表明更多的立場，來應證自己的言論，這是個機會，或許要五年八年十年才能實現的機會，不過那時候的自己也不過二三十歲，他等得起。
……
8月6日。
正在開董事會的錢才手機開始震動。
錢才默不作聲的掛掉了。
用手裡的筆“登登登”敲了敲桌面，清脆的聲音在這嚴肅的氣氛下顯得十分響亮。
“聶澤翾，你那邊，三天之內，必須把太倉這個手續給我敲定，以前我們蔚來水沒有名氣就算了，這次這個開採證怎麼辦得還這麼艱難？廠區都能投入生產了，等證件手續，這還是第一回，你派的是誰在那邊？”
聶澤翾有些提心吊膽道：“…我這段時間一直在C市，跑手續的人是杜柏威安排的，應該是…之前跟我跑手續的辦公室副主任張健。”
錢才手裡的筆一丟。
啪。
空氣有點沉默。
錢才語調冷清的開口。
“你是總經理他是總經理？我是董事長，找誰的責任？事沒辦成，還一問三不知，改組計劃楚總都通知了吧？下一步改組，你想當董事長，還是總經理，還是去當個項目小組長？”
這種人少的會，訓人項目顯得十分令人尷尬，因爲你不知道坐在主位的那一個下一步就會訓誰，而人少了，訓到自己的概率就會更大。
幸得，錢才的電話又響了，雖然電話在他的褲子口袋裡，但震動的聲音在這個會議室裡清晰可聞。
錢才生氣的把手機直接掏出來掛掉，丟在了桌上。
聶澤翾一看等他接電話緩和氣氛是指望不上了，也清了清嗓子，鼓起氣開口道。
“嗯…董事長，這事我馬上回去總公司一趟，三天可能太急了，這都下午了，明天週三，您給我到下週二，五個工作日，辦不好我提頭來見！您在讓陳雲偉那邊給我50個業務員，本月之內，一定讓我們的水和飲料放到滬上每一個區的零售店展臺上！”
錢才聽完沉默了一陣， 還是開口道。
“聶老大，不是我說你，有學習瞭解市場，深入一線鍛鍊的心是好事，但這不是公司工作脫管的理由，你看看我高考那段時間，什麼事我落下了？集團的大事，哪一件我不清楚？學習當好一個領導，不止強於個人業務能力，最重要的還是統籌能力，別顧頭不顧腚！”
說罷，喝了一口水。
“本月的財務工作，童薇薇，你怎麼搞的？原來是最省心的一個，最近怎麼出這麼多狀況？上月工資統計發放爲什麼遲了三天？徐總寄回來的轉賬原始憑證誰弄丟的？還讓我去打電話讓人家重新開，你知道我丟多大臉？”
童薇薇這會閉目凝神，腦子只想着一件事情。
電話快響，電話快響，電話快響……
錢才皺了皺眉，清拍了一下桌子。
“唸叨什麼呢？開董事會呢姐姐，你在這喊魂？”
突然，錢才的電話又響了。
童薇薇聽到那陣熟悉的震動，驚喜的睜開雙目。
接電話，接電話，接電話……
錢才伸手又欲掛掉，側面的楚文明一把按住了他。
楚文明看了一眼緊張的童薇薇，幽幽道：“董事長，一連打這麼多個電話，說不定有急事呢……”
錢才眼睛一瞪：“我說了，董事會，誰也不準接電話！我自己規定的我就…”
楚文明又輕拍了拍他的手，虛閉着眼睛點點頭道：“接吧…你讓大家喘口氣，喘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