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某處國企辦公室。
戴着金絲眼鏡的周學武掛下電話,皺了皺眉頭。
這個王仲江是他最近在滬上一個海外產品的展覽會上認識的。
還算是滬上一個有點名頭的商人。
其中話有幾分可信度,他也拿不準。
不過最近網上鬧得沸沸揚揚的女員工遭強暴事件,他好像看到過,只是沒想到這個故事的其中一個主角,竟然就是他的兒子。
周學武打開面前的電腦,在搜索引擎查了查,找到了那個帖子。
看了半天,發現沒有什麼和他關心的事情相關的信息。
自己那個侄子定下的胡家女兒,和別人談朋友,還同出同入?
這事要不要去跟堂哥說說?
按照王仲江的說法,兩人的關係已經不是一般的親密…而且完全沒有避人的意思。
他不知道堂哥那邊有沒有和胡家談過兩家的事情,但是如果兩人發展到了衆人皆知的程度,恐怕以後傳出去,會對周家造成不小的影響。
這事,在電話裡說恐怕不合適。
得去一趟。
……
晚9點,周學武站在一處通白色瓷磚牆體獨棟的深色門前,敲了敲門。
吱,門開了。
“學武,怎麼這麼晚來,公司不忙嗎?”
裡面身披一件淡紅披肩的女人溫聲問道。
“嫂子。”周學武笑了笑。
“我有點事,準備找大哥談談呢,他在嗎?”
女人往裡讓了讓。
“快進來吧,你大哥在樓上談事,客人挺重要的,你恐怕得等等,對了,你那個通行證要過期了,一會我拿一張新的給伱。”
周學武點了點頭,很自然的進屋換鞋,有些好奇道。
“家裡那個…阿姨,沒在?”
女人看了一眼裡面,有些無奈道。
“這兩天阿寶在家,他爸媽都有事,讓我們幫忙帶着,阿姨在裡面給阿寶換尿布呢,現在的尿布,我們也不會搞,只能讓阿姨弄了。”
“這個周笠,自己孩子不帶,老讓你們幫忙帶,自己不知道請個人?”
周學武一邊換鞋,一邊有些不客氣道。
他和這個堂哥一家,在周家同輩裡算關係比較好的,也經常來往,批評起晚輩,自然也得心應手。
“外面的人不放心!他也是忙工作,你大哥說讓他少操心這些事也好,他在縣裡當官,正是關鍵的時候,老婆在部裡,也是天天忙得不着家,現在好了,我這個老太婆剛五十一,就得經常請假幫他們看着孩子。”
周學武聽罷,頓時嗤笑一聲。
“周笠他老婆…那個孫海棠,也不管孩子?讓你帶?她這個兒媳婦當得可真好!一個處裡的小科長忙工作,讓副司長帶孩子。
真是分不清主次!
就是你們結婚太早了!早早生了周笠,你才五十一,周笠都快三十了,孩子也有了,搞得你們也沒法好好工作。
你說像周文逸一樣,二十二三歲,多好?你們忙你們的事,他讀他的書。
以後等你們退休了,再帶個孫子,兩不耽誤嘛!”
女人頓時嘆了口氣,隨即想到什麼事,又笑了起來。
“我們那時候情況不一樣,老爺子介紹信都開好了,不結婚,能怎麼辦?現在就想讓孩子晚點結婚,找個年齡差距大點的。
文逸那個…胡家丫頭就不錯,剛滿18,和文逸差着五歲,以後既不影響文逸工作,還能自己帶帶孩子。
孫海棠嘛,那個脾氣,我是指望不上了,這個胡蔚…說不定還能在家,幫忙把周笠的孩子也帶一帶!
帶孩子呀,還是得自己家裡人,外人再怎麼負責,都得有個自己家裡的人看着,而且那些阿姨有多少文化,孩子從小是要有文化薰陶的呀!
而且我看過了,姑娘長得水靈得嘞!脾氣也好,以後肯定比孫海棠省心。”
周學武聽着,表情一滯,有些試探道。
“胡道遠他姑娘,他以後沒個安排?能在家安安心心給你們帶孩子?”
女人聽罷,頓時嗔怪道:“女生家家,安排來安排去,像我,當個閒職副司長,能對你大哥有多大幫助?
以後文逸只要走得高了,她一個姑娘家,靠着文逸就好了呀。
這些事情,兩家老爺子關係這麼好,以後再商量嘛,胡道遠還不到50歲,他自己的路還走不完呢,他就一個女兒,以後還能指望把她女兒扶起來?
肯定要全力扶持我們家文逸的呀!
而且這個女孩子是學法的,以後當個律師,我們給她找個大點的律所,把家裡的幾個公司法務掛給她,時間不要太寬鬆,她就是不上班,律所也根本就不會管她的。
培養孩子,有個傳承,纔是頂頂要緊的事,他們胡家就吃虧在這上面,不會不懂的。”
周學武聽完這話,眉間有些憂慮的往樓梯口看了看,走進客廳沙發坐下。
想了半天,又看了看樓梯口,還是有些猶豫的開口道。
“嫂子,你別太樂觀,今天我接到個電話,胡家那個姑娘…可能在外面談了男朋友。”
“什麼?”
女人先是驚了一下,隨後,多年的工作狀態又讓她迅速恢復了冷靜,剛纔那種在家裡纔有的安逸狀態,也有些收斂。
“你不要聽風就是雨,胡道遠家那個…成瑾梅,我看她管教孩子還是嚴格的,他們家也不會不知道輕重。
胡家在第三代,已經沒有男孩子了,就一個老大家的,還是小兒麻痹症,胡道遠手裡的資源也沒有人可以培養。
我們家文逸,是他最好的選擇,他明年碩士畢業進入單位,提得說不定比他大哥還快,文逸以後的前程…他們不會不懂。”
“…我也說不準信息可不可靠,給我打電話的是個滬上的商人,事情這樣的……”
…
“意思是,他說那個小男生,是個生意人?”
女人聽罷,沉思了一陣,開口問道。
周學武擡頭想了想,歸納了一下信息道。
“嗯,姓錢,開的那個蔚來…蔚藍的蔚,來去的來,蔚來集團公司,看樣子生意做得不小,和給我打電話這個王仲江現在算是有仇,所以這件事情,還得查證一下真假,只是我猜測,他要是胡編亂造,等於同時得罪我們兩家人,能在滬上把生意做起來,不會如此不智。”
女人聽到“蔚藍的蔚”,也微微變了臉色,隨即想了想,慢吞吞開口道。
“蔚來…我知道了,學武,這件事情,我跟你大哥商量一下,我們會處理的,你不用再跟他說一次了,他今天晚上恐怕會談到很晚…我一會會跟他說的。”
周學武聽着也舒了口氣。
他這個堂親的大哥從小脾氣就不是太好,他也有點犯怵,來的時候還猶豫了半天應該怎麼開口跟他說,這事既然知道了,不說也不行,要是嫂子來轉達,也許會更好。
他們三十年的夫妻,有他們自己的溝通方式。
周學武想到這,拍了拍腿,起身。
“行,嫂子,你們什麼安排需要我的,跟我說一聲就行。”
女人點了點頭,隨即想起什麼。
“你等等。”
女人轉身進屋,半晌,拿了一張燙金的硬質通行證,遞給周學武。
“這邊的通行證現在改版了,你把新的換上。”
周學武苦笑了一聲:“你們這啊,進進出出是真麻煩,早點退休搬出去得了。”
女人聽罷,笑着抱怨道。
“你以爲我不想,那個老頑固,就喜歡這裡,上次去老三給他弄那個房子裡住了半天,那邊多大的院子?有花有草的,他不住,又吵着要回來,他呀,從小跟老爺子在這種深溝溝的小院子裡呆慣了,沒得改的。”
“哎,這大哥啊,算了,嫂子你也提醒提醒他,早點休息,大哥都五十三了,身體保養這方面,得注意。”
女人聽到“五十三”,也有些憂慮,點點頭,沒說話。
周學武彷彿不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徑直走出房門。
待到上車,他把通行證遞給了司機,讓他放在車前面。
車輛啓動,周學武看着窗外,有些出神。
五十三了…我已經三年沒動了,堂哥啊堂哥,你還能幫着我幾回呢?
另外幾兄弟…從小關係也就那樣,不是親的,到底還是隔了一層。
……
女人抱着孫子,聽着樓上傳來的動靜,眼神示意家裡的阿姨把客人的鞋拿出來。
兩個男人從樓梯走下,爽朗大笑着。
“老陳,我就不送你了,你看,馮靜給我倆騰地方,還在樓下等着沒休息呢,再不讓她上樓,晚上我又得挨唸叨。”
闊臉背頭男人邊說邊笑着送老陳走到門口。
老陳一邊換鞋,一邊指着闊臉男人,大笑一聲。
“哈哈哈,方庭啊,我可真佩服你們,三十來年了吧?感情還這麼好,當年你跟馮靜結婚,她算把你給救了,我們苦哈哈的上山當知青,你在家老婆孩子熱炕頭,你們家老爺子啊,爲了把你這個大兒子拴在身邊,也是費了不少勁。”
周方庭不耐煩的擺擺手,又覺得不太合適,帶上些笑意道。
“都多大人了,還來這一套,你就是羨慕我,我當年可不是不想吃苦,那陣老爺子得了肝炎,我又結婚生了孩子…不說了不說了,立項的事…你可別拖我手續,拜託了。”
馮靜站起身,和周方庭把男人送到院子門口上了車。
“跟你說件事。”
馮靜看着車開出距離,開口道。
周方庭盯着前面的車牌一陣,回過神。
“怎麼了?”
馮靜皺了皺眉,猶豫了一會,道:“你堂弟剛來了。”
“哪個堂弟?”
“周學武。”
“他跟你說他升職那事了?”
“不是!是另外件事,你上樓,我跟你說。”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