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老飯店外。
“這個名字好露骨啊…”孫曉薈站在飯店對面看着巨大的招牌,忍不住點評道。
孫曉薈也是Z市一中的,文科生,到了滬上讀播音傳媒,也算是美女一枚,這次聽陳雯婕說出來聚會,興沖沖的就來了。
老三聽到孫曉薈的話,忍不住有些得意的介紹起來。
“你們不知道,這家上海老飯店,是真的很老了,1875年,光緒年間就開了,很多大領導都來這裡吃過呢,這裡有國宴大師的,我都在這混跡這麼久了,帶你們來的地方,菜燒得肯定好吃。”
“哇…很貴吧?”張亮忍不住看了看門頭。
老三一把摟住張亮,神秘兮兮道。
“以後等你來我們集團了,天天來這兒吃都行,才才都專門打招呼讓伱來了,前途無量啊亮子。”
一向呆萌的老三此刻有一種傳銷頭子的氣場,把更加呆萌的張亮唬得一愣一愣的。
世上人的精明,都是比較出來的,老三在這幾個小初哥初姐兒面前,那絕對是社會上的老油子。
老三也很享受這種感覺。
不容易,老三每次在蔚來晃悠,但凡以他的層級,能打個招呼,叫得出名字的,就沒有誰是蠢笨之人。
當然,張亮也不蠢,他就是單純的窮。
窮得沒啥見識。
“我都打電話約過…”
老三正顯擺着領衆人過街,突然仔細瞧着街對面正在寒暄的一幫人,旁邊一輛轎車就這麼肆無忌憚的停在上海老飯店所在的老校場街口。
車上的男人顯然是剛下來,正跟門口的男人握手。
車上的他不認識,門口的,他認識一個。
“胡蔚?”老三小聲嘀咕着。
老三往前走,又看了個仔細。
真是胡蔚,才纔不會也在吧?他說有事,就是和胡蔚家裡人吃飯?
站在門口的一男一女,跟胡蔚一看就是一家。
女人還牽着胡蔚。
胡蔚轉過頭時,正好和老三的眼神對上,老三頓時熱情的笑着招手。
“胡蔚!”老三眼看左右無車,跟身後的人使了個眼色,小跑靠近。
胡蔚也笑了笑,招了招手。
“你在這裡吃飯?錢才呢,沒和你在一起?”老三走近,自然的說道。
但這話一出,氣氛頓時有點凝滯了。
兩對在場的男女雖然在攀談,但自從老三叫出那聲“胡蔚”,幾人的注意力就都在這邊。
尤其是那個看上去文質彬彬的青年男子,站在胡蔚身邊,眼神直勾勾盯着老三,很明顯。
“啊…他沒和我在一起。”胡蔚的眼神明顯有些閃躲,給老三使着眼色。
老三有些不明就裡,道:“額,我今天叫他吃飯來着,他說有事,剛好在這兒碰到你,我還以爲你們一起吃飯呢。”
說着,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對着旁邊一看就是胡蔚父母的男女打了個招呼。
“叔叔阿姨好。”
兩男,兩女,都知道這個年輕小夥口中所包含的信息,卻都沒有人迴應,還在原地,面不改色的聊着剛纔的話題。
似乎只要不搭理老三,他的話就是笑話。
只有一個面色有些陰沉的男生,有些憋不住,但看到旁邊的爸媽都沒有開口,他也不好隨意講話。
老三有些尷尬,此刻張亮剛好走到老三身邊,看清那張讓他驚若天人的臉,有些自卑的想退,又覺得退一步好像自卑得太明顯,只好硬着頭皮問了一句。
“聶俊林…這是你朋友?”
老三此時看着胡蔚不斷提醒的眼神,好像也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又不想讓張亮也尷尬,只好附手在他耳邊說了一句。
張亮聽到,眼中的拘謹變得熱情,在老三就要拉他之際,對着胡蔚說了一句不太暖場的話。
“啊…啊!嫂子好!”
聲若洪鐘啊。
這一下,四個大人,裝傻的不能裝傻了,充愣的,更愣了。
“小朋友,不要亂叫,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成瑾梅率先抱着手走近,開口。
胡蔚給老三使着眼神,讓他後撤。
這哪還來的及,不訓斥清楚這兩個小夥子,今天尷尬的就是他們兩家。
“對啊,小夥子,亂說話是要負責任的。”馮靜的語氣更加不好,順帶給周文逸使了個眼色。
馮靜已聽清來人是誰,心裡一番思索,覺得應該給那個叫錢才的男生釋放點警告了。
周文逸來時本來被馮靜反覆叮囑,要好好表現,少說話,多聽。
此時收到母親的信號,當即解放。
“蔚蔚,這是你同學?”周文逸對着胡蔚柔聲說道,臉有些湊近,做親暱狀。
胡蔚立即皺眉,後撤了一步,心裡想着趕緊讓聶俊林走,不要惹上麻煩,盯着聶俊林搖了搖頭。
確實不是同學麼,是朋友。
但這一下搖頭,卻把老三給搖懵了。
他本來也知道,當着人家家長,叫“嫂子”,肯定不好,他想拉着張亮道歉,但此時胡蔚這個搖頭,是說不認識他,還是不承認她和錢才的事情?
老三又看了看胡蔚身邊的那個一臉親暱的青年,突然想了很多,最多的,就是於魚那張臉。
老三的笑容收斂。
“對不起,認錯人了。”
這次老三的反應比上次在番禺時冷靜得多,也不是他再無熱血,只是這事不是他的,是錢才的,錢才處事比他老成得多,他沒權做決定。
他拉着張亮,回頭看了後面幾個同學一眼,直接往飯店裡走。
他的話也讓場面再次輕鬆,沒有人拉着這個小孩子訓斥他的無理,真的好不容易變成了假的,此時他走了就最好,再鬧下去,假的可就又要變成真的了。
有些捏着拳頭的周文逸也在母親的眼神再次示意下重歸安靜,只是深深的看了這兩個說話沒遮攔的年輕人一眼。
馮靜看到這幾個年輕姑娘小夥進了飯店,也不再着急,在原地又聊了一會後笑着對丈夫開口。
“走吧,道遠和瑾梅都等了這麼久,我們上去聊,真是不好意思,來的時間安排得緊,今天這個地方倒是找得倉促了。”
是的,今天雖然他們從京城遠道而來,地方卻是他們找的,也是他們請客,因爲他們今天是來提訂婚的,斷然沒有女方開宴的道理。
只是開始定了老五週方華的俱樂部,胡道遠不同意,那地方是滬上出了名的銷金窟,他是本地的幹部,不好去,所以周家也只得改訂此地。
所以馮靜看着聶俊林幾人也在這裡吃飯,雖然有點煞風景,卻不好說什麼。
“請。”胡道遠言簡意賅,也不表示什麼。
成瑾梅則熱情一些,笑道:“周哥今天和嫂子過來,理應是我們做東,是我們怠慢了,車上的人,要不要給他們安排一桌?”
“不用,他們是方華安排來接我們的,方華那邊會安排。”
周方庭開了口,言及自家兄弟,不動聲色的看了胡道遠一眼。
我們周家,在哪都有人。
胡道遠只是笑笑,往樓上走。
……
老三點完菜就出了包房,有些猶豫的看着外面的走廊,他挺想去多探聽一些信息,但又怕如果真有誤會,被人家再發現,會耽誤了錢才和胡蔚家人的關係。
老三可以懷疑自己的眼光,但卻不能懷疑錢才的眼光。
他兄弟的層次,比他高得太多,高到他插不上嘴。
冷靜下來的老三有些遲疑要不要給錢纔打電話,因爲這個狀況明顯是有家人在場,肯定不同於李衍杭和於魚那種私會,不可能會有什麼苟且的事情。
Wшw◆ ттkan◆ Сo 他盯上了那個剛從胡蔚他們房間出來的服務員。
三哥的手段就是萬事錢開道。
只是還沒等他走出包房,已經有一個穿着白襯衫的眼鏡男子從胡蔚那個包房裡走出,直奔他這邊而來。
“你好,你是錢才的朋友?”眼鏡男子開口。
“嗯。”老三直視着他。
“請你轉告一下他,周家和胡家已經定親,請他和胡蔚保持距離。”
“你是誰?”老三並不慌亂,甚至比剛纔更多了幾分跋扈,後退了一步,抱手,昂首皺眉看他。
“你把話帶到就行。”青年男子言簡意賅,他只是執行周家大嫂的命令,周家大嫂也不是他的老闆,讓他傳的話很簡潔,他也不想多說多錯。
說罷就離去,留下了在原地陰晴不定的老三,下了樓。
馮靜本就不是真心提醒,只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進來的時候看到了老三站在包房門口,於是叫了周家老五喊來陪同此行的秘書,簡短說了幾句話,讓人把話帶了就行,至於能不能進錢才的耳朵,錢才聽不聽,她完全不在乎。
反正她打定主意,這個叫錢才的年輕人,聽話與不聽話,都得挨教訓。
聽話,就不至於傾家蕩產,身陷囹圄,如此而已。
……
“蔚蔚真是長大了,我現在要是在哪遇見,都不敢認了,一年一個樣。”
馮靜笑着誇讚道。
成瑾梅當然也是一番“縣長硬,黃老爺又高又硬”式的回敬。
兩個女人相談甚歡。
胡蔚有些不滿於座次,剛纔有些唐突的周文逸和她坐得鄰近,她不舒服。
於是也主動扯起一個懂事的微笑,主動起身給周家二人倒茶,再回到座位時,往成瑾梅那邊坐了一個座次。
兩個男人卻只是客氣的敬茶,一杯他們平時不會上口的蕎麥茶被他們喝出了人生味道,放在嘴邊盤旋,誰也不願意主動開口。
這個雙方級別都挺高的家宴,卻洋溢着一個樸素不變的道理。
誰先開口,誰就輸了。
但馮靜認識得清楚,他們主動來滬上,就是主動開口的,自家男人不想主動,她就得提。
“蔚蔚,你覺得文逸哥哥怎麼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