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力的增強就如同一股催化劑一樣,激活了美國海軍的野心,也激活了一些軍人的野心。就在這批戰艦到達了珍珠港之後,就有人提出了再次發動反擊,甚至是反攻澳洲的想法。而這其中,叫囂得最厲害的莫過於麥克阿瑟了。
26年11月份的時候,布里斯班在被徹底包圍之前,麥克阿瑟就逃到了惠靈頓,斯普魯恩斯真不知道麥克阿瑟是怎麼逃出來的,海上有唐帝國的戰艦封鎖,天空中有唐帝國的戰鬥機監視,難道麥克阿瑟像當初撤出瓜島的守軍那樣,是乘坐PT艇逃出來的嗎?斯普魯恩斯也不想搞清楚,他更希望麥克阿瑟被幹掉,根本就回不了惠靈頓,至少這樣不會有人來找海軍的麻煩,可實際情況與他所希望的差得太遠了,麥克阿瑟不但逃到了惠靈頓,而且還在十二月初,也就是新補充的戰艦到達珍珠港之前就來到了瓦胡島。
不僅是斯普魯恩斯希望麥克阿瑟完蛋,恐怕所有的美國海軍官兵都希望麥克阿瑟永遠也到了珍珠港。可問題是,麥克阿瑟確實來了,而且還在珍珠港設立了一個臨時司令部。總不能將麥克阿瑟趕走吧,而且失去了一切的麥克阿瑟就像是條喪家之犬,誰也不願意去招惹他,可就是這條喪家之犬,最後讓尼米茲,斯普魯恩斯,米切爾等人頭痛不已。
在得知海軍將獲得一批數量衆多的戰艦後,麥克阿瑟就開始活動了起來。如果說麥克阿瑟指揮作戰的能力僅僅勉強及格的話,那麼他玩弄政治手腕的成績可以達到80分,而他吹牛的水平就肯定能得滿分了。
當時,尼米茲與斯普魯恩斯都在考慮該怎麼守住夏威夷羣島,至少不要敗得太快,可麥克阿瑟卻在到處鼓吹勝利,或者說是將來的勝利。他甚至在華盛頓的一次陸軍軍官會議上宣稱,美國陸軍實際上是勝利者。而導致現在太平洋上慘敗戰局的是美國海軍的無能與失敗!如果僅看麥克阿瑟列舉的論據的話,恐怕所有人都會相信他的鬼話,可任何一名海軍官兵心裡都清楚,陸軍有推卸不了的責任,比如麥克阿瑟在所羅門羣島防禦戰中所犯的幾次嚴重錯誤,還有在澳洲防禦戰中表現出來的無能。雖然海軍也要承擔起失敗的責任,但並不是所有責任都應該由海軍來承擔,更不是海軍的無能導致了失敗!
吹牛。推卸責任對海軍造成的傷害並不大,畢竟麥克阿瑟不是決策者,而且到底是海軍還是陸軍無能,這也不是由麥克阿瑟決定的。可問題是,麥克阿瑟不僅僅是在自吹自擂,更不僅僅是在推卸責任。他當時做得最爲荒唐的事情是:要求總統給他一批兵力,反攻澳洲!而且,他還正式向陸軍總參謀長馬歇爾上將提交了一份作戰計劃,將作戰計劃的副本送到了白宮的紅檀木辦公桌上!
當尼米茲收到了金上將送來的麥克阿瑟提交的作戰計劃的時候,他的手都在發抖。這不是因爲激動。更不是興奮,而是憤怒。
“反攻?”斯普魯恩斯看完這份漏洞百出,充滿了自欺欺人地謊言。而且毫不負責任地作戰計劃時,他幾乎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了。
“是啊,只有瘋子纔想得出這樣的作戰計劃。如果我是馬歇爾,或者是總統的話,那就不會用熱咖啡來招待這個瘋子,而是會叫上幾名精神病醫生,並且準備好一張強制牀,徹底地檢查一下這個瘋子的腦袋裡面到底裝的是什麼想法!”尼米茲這番話可以說是刻薄至極,斯普魯恩斯以前還從來沒有見過尼米茲會這麼刻薄的去評論一個人。在他的印象中,尼米茲是一個相當溫和,相當有風度與修養的老頭。
“可至少,我們不能對此不能不聞。”
“我們還能做什麼,難道跟着他一起發瘋嗎?”尼米茲在控制自己的情緒,“他可以讓數十萬美國軍人爲着永遠也達不到的目標而犧牲,可我不行,我絕不能讓我們的官兵去冒險,更不能讓我們唯一的希望被糟蹋掉!”
斯普魯恩斯不認爲那些新到達地戰艦就是希望。可他不能說出來。“不管怎麼說,既然金上將已經把這份作戰計劃送了過來,而且總統也知道了這份作戰計劃,那我們就不能什麼都不做。”
尼米茲摸了下額頭,讓斯普魯恩斯坐了下來。“雷德蒙,你認爲我們應該做點什麼?”
“至少,我們得讓別人知道,這個計劃根本就行不通。”斯普魯恩斯又看了手上那份已經合了起來的計劃,他也不明白,就算是瘋子,也不會弄出這樣的計劃來吧,難道麥克阿瑟手下的幾十個參謀都跟着他一起在發瘋?
用嚴謹的軍事家的眼光來看的話,麥克阿瑟提交給馬歇爾與總統的這份作戰計劃根本就稱不上是作戰計劃,而像是一個連軍校大門都沒有邁出的預備役軍官在日記本上提前寫下的未來數個月的日子一樣,不但荒唐,而且沒有任何的邏輯可言,還毫無根據!
按照麥克阿瑟的計劃,他只需要一支特混艦隊,以及30個師的地面部隊,幾支運輸船隊就能反攻澳洲大陸,並且將已經在澳洲大陸上站穩了腳跟,甚至已經基本上取得了勝利,佔據了絕對優勢的唐帝國陸軍給擊敗。首先不考慮麥克阿瑟的那30個師能不能擊敗澳洲大陸上的唐帝國陸軍,這支部隊能不能到達澳洲都是個問題。
現在,唐帝國海軍在西南太平洋上沒有部署特混艦隊,甚至在那邊活動的戰區艦隊的規模也不大,只有20多艘巡洋艦與驅逐艦,可問題是,唐帝國海軍有那麼多的特混艦隊,如果美國海軍向新西蘭轉移艦隊的話,唐帝國海軍就會坐視不管嗎?而要反攻澳洲,首先就得奪取塔斯曼海與珊瑚海的制海權,這至少得投入兩支以上的特混艦隊,而且希望還非常渺茫。到時候,唐帝國海軍的艦隊藉助岸基戰機的掩護,最多隻需要一支特混艦隊就能在這個方向上牽制住美國海軍的主力,其他的艦隊則集中攻打夏威夷羣島,恐怕在麥克阿瑟的陸軍軍團裝上運輸船,還沒有離開惠靈頓港的時候,珍珠港就已經被唐帝國陸戰隊給攻佔了。
就算退一萬部,麥克阿瑟的陸軍到達了澳洲大陸,30個師的兵力能夠發揮多大的作用?斯普魯恩斯對地面戰爭不是很瞭解,可他知道。就在幾個月前,佈雷德利指揮的數十個美軍師,還有悉尼港的數十個美澳聯軍師就被唐帝國陸軍砍瓜切菜般的給消滅掉了,從始至終美軍都沒有擊敗唐帝國陸軍的機會,更別說實際性的勝利了。到時候,別說投入30個師,只要唐帝國陸軍有所準備,就算給麥克阿瑟100個師,外加充足的作戰物資,他也不可能成功的打回澳洲。並且消滅澳洲大陸上的唐帝國陸軍。
斯普魯恩斯沒有發瘋。他還是一個相當嚴謹的軍事家。只大概看了一下麥克阿瑟的這份“作戰計劃”,斯普魯恩斯就知道這不是麥克阿瑟在爲反擊而努力,而是在爲挽救他那已經快要走到盡頭的軍事生涯。以及政治生涯而做垂死的掙扎,是拿數十萬美國年輕人的生命,以及美國海軍最後一點點資本,爲了他個人的利益,個人的野心而做最後的掙扎!如果,麥克阿瑟僅僅是做垂死掙扎,而不將其他人,乃至國家的根本利益牽扯進來的話,斯普魯恩斯還不會如此的反感,麥克阿瑟這麼做。已經完全違背了一名軍人的責任與榮譽,違背了軍人的誓言,那他還能算是一名軍人嗎?更別說是美國軍人!
“總統肯定在考慮這份作戰計劃。”尼米茲的憤怒已經逐漸平息了下來,現在憤怒是無法解決問題的。“金把這份計劃給我們,就是要我們做好準備。恐怕過幾天,我就要回華盛頓了。”
斯普魯恩斯立即擡起了頭來。“你是說,總統很有可能相信一個瘋子的瘋狂計劃?”
尼米茲點了點頭。“我不知道,可我們不能排除這樣的可能性。自從上次的戰役之後,我們還沒有任何的總體戰略計劃。下一步該怎麼打,很多人心裡都沒有數。我們也沒有一份具體地戰役計劃,根本就不知道該何去何從。麥克阿瑟正是看到了這個機會,所以才及時的提交了作戰計劃,如果我們不能拿出更有說服力,更有邏輯,更爲客觀,最重要的是,必須是更有希望的戰役計劃的話,那麼總統將沒有別的選擇。”
“可總統不會連這麼點淺顯的道理都看不出來!”
“總統不是軍事家,不過,我相信,總統至少應該站在我們這邊。”尼米茲稍微遲疑了一下,“總統當過海軍部長助理,還在驅逐艦上服役過,對海軍應該更爲熟悉。也許總統不太明白陸軍的作戰行動,可只要我們能夠拿出一份讓總統覺得滿意的作戰計劃的話,那麼總統就應該會支持我們。”
斯普魯恩斯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或者說,他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來完成這份作戰計劃。
“雷德蒙,別人做什麼,你管不了,而且也不該你管。”尼米茲的目光停留在了斯普魯恩斯的身上,自從斯普魯恩斯從華盛頓回來之後,他就覺得斯普魯恩斯變了很多,不是行爲與語言上的變化,而是整個人精神面貌上的變化。“我會向金上將反映你的意見,可我們都應該知道,麥克阿瑟要做什麼,或者是他能做什麼,這都是我們所無法掌握,也無法控制的,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讓別人相信我們,努力去爭取。”
“那我們就必須要拿出一份很漂亮的計劃出來。”斯普魯恩斯不是不明白這些道理,而且他也一直是在這樣要求自己,現在他需要的不是明白道理,而是信心,對最終勝利的信心。
“雷德蒙,我們沒有多少時間,也沒有多少機會了。”尼米茲知道斯普魯恩斯有壓力,可他沒有想到斯普魯恩斯正在喪失信心。“我們要儘快搞定這件事,說不定什麼時候我就會接到消息,在此之前,我們必須要拿出計劃來。”
“那我立即着手。”
兩人的交談也就到此爲止,斯普魯恩斯知道自己必須要做什麼,也知道應該做什麼,可他仍然不抱任何希望,這只是一份計劃,一份可以放到白宮的紅檀木辦公桌上,讓總統過目,並且讓總統最終相信美國還有希望的計劃,可這份計劃卻不能讓斯普魯恩斯自己相信。
因爲以前幹過參謀,斯普魯恩斯在制訂計劃方面還是很厲害的。另外,當時第五艦隊司令部的大部分軍官都沒有別的重要任務,斯普魯恩斯也有着充足的人手。可這僅僅只是一個任務,除了要儘快拿出一份可以讓尼米茲去說服總統的計劃之外,斯普魯恩斯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比如,讓第五艦隊儘快形成戰鬥力,並且組織訓練,提高艦隊的戰鬥力。
這些都是相當麻煩的工作,在26年底到27年初的那個冬天,位於熱帶海域的珍珠港的天氣並不寒冷,這裡也見不到白雪。斯普魯恩斯卻熱情不起來,大部分的時間,他只是在做着分內的工作,而真正是他所希望去做的,或者是可以自發自覺去做的卻幾乎沒有。
斯普魯恩斯的態度沒有產生多大的影響,他如期的拿出了尼米茲所需要的計劃,艦隊的訓練工作也在有條不紊地進行着,艦隊的重新編制也在計劃之中。彷彿,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變化,可是變化正在悄悄地到來,斯普魯恩斯很清楚,變化已經開始了,而且在到來的時候,肯定會出乎所有人的預料,肯定會讓所有人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