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吃,這是特別給你做的糖醋排骨。”
談靖康一邊說着,一邊夾了塊排骨在兒子的碗裡,“聽說你要回來,老爸就今天準備了一上午了。嚐嚐,幾十年沒有做過飯了,不知道手藝還在不在。”
這糖醋排骨做得確實不怎麼樣,現在妻子廖潁玉還在學校,而小妹談清漣則已經去了文工團,家裡能做飯的也就只有父親了。
“怎麼樣,味道還可以吧?”
“不錯,好多天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飯菜了!”
談仁皓說的是實話,戰艦上的那些飯菜怎麼可能跟家裡的飯菜相比?
“那就好,多吃點,吃飽點,這段日子你也累壞了吧?”
談仁皓笑了笑,就低着頭吃飯。這頓飯他吃得並不是很香,因爲飯桌上就他與父親兩個人,家裡冷冷清清的。
“吃飽了。”
談仁皓放下了已經扒空了的飯碗,“爸,媽的病好些沒有?”
“好多了,本來我不想那麼早告訴你的,可是,在這裡……”
“我知道。”
談仁皓點了點頭,擦掉了嘴上的油跡,他是在艦隊返回小笠原羣島錨泊地的時候收到母親病重的消息的,那幾天他的心情也很沉重,可身有要務,他根本就不能回來看望母親。
“後來甘將軍派了兩名醫生來,你媽的病已經好多了。”
談靖康收起了碗筷,“等下我就送飯過去,你下午如果有空的話,去醫院看看。”
“我知道,下午忙完之後,我就去醫院。”
談仁皓暗歎了口氣,作爲兒子,他應該現在就趕過去,可作爲軍人,他必須要留在自己的崗位上。
談靖康看了兒子一眼,然後就收拾起碗筷進了廚房。
“爸。我去書房收拾點東西,等下要我送你去醫院嗎?”
談仁皓也站了起來。
“不用,我自己走着去就行了。”
談仁皓朝廚房看了一眼,然後就上了樓。這次回來,談仁皓還要把艦隊的作戰報告遞交上去,因此他要先整理一下,免得見了參謀長的時候什麼都拿不出來。
寫作戰報告是談仁皓最頭痛的事情,從硫黃島出發前。他只完成了草稿,還必須要重新潤色。這樣的工作由文職人員來做更拿手,談仁皓自己的文字功底並不深,所以每次寫作戰報告都讓他頭痛欲裂。
剛抄眷了一份,準備再仔細修改的時候,書房門被人敲響了,接着談靖康推開門走了進來。
“你在忙?那我就不打擾了。”
“沒事,爸,你有什麼事嗎?”
談仁皓站了起來,去給父親倒了杯水。
“其實……”
談靖康勉強地笑了一下。“其實我不應該這個時候來煩你的。只是……”
“說吧,有什麼事不能給我說嗎?”
談仁皓讓父親坐了下來,然後拉根椅子坐在了父親旁邊。
“仁皓。有件事我想請你幫忙。”
談仁皓點了點頭,然後看着父親的眼睛。
談靖康一副很爲難的樣子,幾次開口,又幾次把話吞了回去。
“有什麼事就說吧。”
談仁皓拿出了香菸,父親要說的事情肯定不一般。
“是這樣的,”
談靖康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有個老熟人託我幫忙,想讓你寫封介紹信,介紹他的兒子進海軍。”
談仁皓一愣,這下有點不明白了。進帝國海軍有兩種途徑。一是如同談仁皓這樣,通過就讀海軍開辦地各類學院,畢業後就成爲海軍軍官,當然,能走上這條道路的都是非常優秀的年輕人。二是去海軍徵兵站,如同杜興這樣,從普通的士兵幹起,而這是很簡單的,只要是一名合格的帝國公民。經過體檢,以及簡單的家庭背景考覈,就可以加入海軍了。換句話說,只要身體健康,而且肯爲帝國效勞,沒有什麼政治上的問題(主要是直系親屬沒有政治犯,刑事犯)就可以加入海軍,基本上沒有什麼難度可言。
“是誰來找你的?”
談仁皓很快就想到,要託關係進海軍,這人的背景肯定有問題,而且進海軍的目的不是爲帝國作戰,而是要謀求私利。
“這……”
談仁皓看了父親一眼,目光不再那麼親切了。
“是柴錦彪,仁皓……”
“夠了!”
談仁皓立即站了起來,“爸,你不是不知道輕重的人,別的人我可以答應,但是他,絕對不行!”
“不是他,是柴榮貴,是……”
“我知道柴榮貴是誰!”
談仁皓的手在微微的顫抖。柴榮貴是柴錦彪的小兒子,年紀與談仁皓差不多,小時候就是溫州城的一大惡霸,這樣的惡霸別說進海軍,就算是活在帝國都是垃圾,渣子。
“仁皓……”
談靖康也站了起來,神色很爲難。
“爸,你想過沒有?”
談仁皓強迫着自己冷靜了下來,“柴錦彪爲什麼要來求你?”
談靖康低下了頭,沒有開口。跑了幾十年江湖,他還能看不出這其中的厲害關係?
“柴家是個什麼背景,你應該很清楚。”
談仁皓並不想責怪父親,他也知道父親忠厚老實,一輩子都不想欠人情,而他當年欠了柴錦彪一個巨大的人情。“柴家在日本有很廣的關係網,現在的情況你很清楚,柴家就算沒有事,也遲早要出事。他爲什麼要自己的小兒子加入海軍?”
“仁皓,這個……”
“只要柴榮貴加入了海軍,柴家就是軍屬,就能受到很好的待遇,而且不再受到置疑。”
談仁皓直接說到了重點上,“我不知道柴錦彪在打什麼鬼主意,你應該很清楚,柴錦彪是不會把自己的兒子送到前線戰場上去犧牲的,柴榮貴也絕不是那種可以冒着槍林彈雨衝鋒陷陣的勇士。既然柴榮貴加入海軍不是爲帝國效力,那他加入海軍幹嘛?”
“海軍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
“胡說!”
談仁皓再次激動了起來,“海軍要的是精英,要的是忠於帝國的將士,而不是害羣之馬!爸,我不怪你。畢竟你是個老實人,只是想還清這個人情,但是,我絕不會幫這個忙,如果柴榮貴想通過別的途徑加入海軍的話,我還會向上面直接反映我的意見。另外,你也不要與柴錦彪聯繫了,他們那家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帝國危難之時。他們考慮到的只是個人利益,而不是國家,民族的利益,我絕不會與他們爲伍,我更希望身邊的家人都不要與他們有任何的牽連。”
談靖康嘆了口氣,兒子的態度是很明確的了。
“爸,你最近是不是回過溫州?”
談仁皓突然反應了過來,柴錦彪是不可能找到海軍司令部來的,這裡是軍事禁區,一般人根本就進不來。
談靖康點了點頭。“你媽病了。我聽說有個老中醫能治她的病。所以就回了趟老家,然後就碰到柴錦彪了。”
談仁皓長出了口氣。“那今後就少回去,最好不要回去。如果有什麼事需要回去的話。找杜興幫你去辦,他也去過幾趟溫州了,對那邊比較熟悉。等下我就給杜興打招呼,你別想那麼多。”
“好吧,那我就儘量不回去。”
談靖康勉強的笑了下,“我不打擾你了,你忙吧。”
“爸。”
談仁皓叫住了父親,“我不是在責備你,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兒子現在是帝國海軍軍人。自古就有句話,忠孝兩難全。兒子身爲帝國軍人,就必須要對國家負責,所以……”
“仁皓,爸明白,爸不怪你,其實,這都是爸的過失。”
“別這麼想,你沒有做錯什麼。”
談仁皓走到了父親面前。“要怪,就應該怪那些想利用國家來爲自己牟取私利的人。你別想太多了,以後柴錦彪要是找到你的話,你就讓他直接來找我,我到要看看,他能玩出什麼花招來!”
談靖康點了點頭,就離開了書房。
等到父親走下樓之後,談仁皓才關上了門,然後用力的抹了下臉。回來後的煩心事還真是不少。他根本就沒有想到柴錦彪會通過他父親這條線來走後門。接着,談仁皓就想到,柴家肯定出了問題,不然柴錦彪不會這麼急着要他兒子加入海軍,好得到海軍的庇護。想到這,談仁皓更是下定了決心,絕不能幫這個忙。
十五分鐘後,談仁皓整理好了作戰報告,下樓去叫上了杜興,然後就去了海軍司令部。
“杜興,你什麼時候回培訓班?”
杜興迅速的轉頭看了談仁皓一眼,“三天後,有什麼事嗎?”
“不,沒事,”
談仁皓嘆了口氣,“還要培訓多久?”
“兩個月吧,如果有事的話,那我回去後就……”
“安心學習,早點回來。”
談仁皓可不想耽擱了杜興的前程,“沒你跟在身邊,我還真不習慣呢。”
杜興笑了起來,然後加快了車速。
到了海軍司令部的時候,甘永興還沒有趕回來,談仁皓本想去找校長,可想了想,校長也應該回家去吃飯了,現在不會在這裡的。甘永興地秘書也早就認識了談仁皓,大概也得到了甘永興的吩咐,所以就先把談仁皓請進了甘永興的辦公室。
等了十分鐘,甘永興就回來了,步伐很匆忙。
“怎麼樣,這段時間在戰艦上住得還舒服吧?”
“參謀長,你可是在開玩笑了!”
談仁皓立即站了起來,沒有人會認爲戰艦上的那個窩比地面上的家更舒服。
“看你的樣子,心情不怎麼好嘛?”
甘永興朝談仁皓點了點頭,示意談仁皓不用客氣,然後就走到了櫥櫃旁,“想喝點什麼?咖啡,茶,還是葡萄酒?”
“隨便就行了。”
談仁皓拿出了香菸,他也不會在甘永興面前客氣的。
“那就喝點葡萄酒,想必,你這段時間咖啡與茶都喝夠了。”
甘永興也是從戰艦上走下來的,他很清楚,艦隊司令官在指揮作戰的時候,煙,茶,咖啡這三樣東西都是少不了的。
談仁皓笑着接過了酒杯,遲疑了一下,沒有主動開口。
“你肯定在想,爲什麼要把你從前線招回來吧?”
甘永興坐到了談仁皓對面地沙發上。
“參謀長,看來,你跟校長越來越像了……”
“什麼意思?”
甘永興不解的看着談仁皓。
“校長能夠一眼看出別人在想什麼。”
聽到談仁皓這麼說,甘永興立即笑了起來。“你也一樣嘛。這次叫你回來,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與你商量,電報聯繫不方便,也不安全,所以才讓你趕了回來。”
“什麼事?”
談仁皓立即集中了注意力。
甘永興去拿來了一份文件,遞給了談仁皓。“這是上次美軍轟炸臺灣島的報告,數座城市遭到了轟炸,雖然損失不大,但是上面很震驚。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談仁皓沒有開口,這種轟炸的政治意義遠比軍事意義大。
“這表示,帝國本土並不安全!”
甘永興的話說得很重,“之前,我們一直認爲帝國本土是最安全的,但從這次轟炸之後,再沒有人會這麼認爲。轟炸的損失確實不大,可這對帝國軍民士氣,戰鬥意志的打擊是很大地。國內的情況你也許不瞭解,我可以告訴你,現在已經出現問題了。首相已經親自表態,必須要回擊,必須要報復,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都要讓帝國的所有軍民知道,任何襲擊帝國本土的行爲都將導致災難性的後果!”
談仁皓微微點了點頭,他在收到臺灣島遭到轟炸的消息之後,就猜到,肯定會有報復行動。
“本來,這事早就應該定下來了,可校長一直在頂着壓力,你也知道原因,我們都認爲這種報復的軍事意義並不大。”
甘永興嘆了口氣,“問題是,現在我們要的不是軍事意義,而是政治上的意義。不說別的,帝國本土遭到轟炸,就已經讓波斯帝國,德意志帝國對我們產生了懷疑。如果我們不報復的話,那就是軟弱的表現。所以,現在校長已經把任務安排下來了!”
談仁皓一驚,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這會是校長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