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洋上的天氣並沒有好轉,風暴也沒有離開,反而更加肆虐了。從第二天開始,艦隊每天都會派出幾架偵察機去收集氣象信息,而艦隊裡的氣象預報軍官每天都會提交三份報告,對未來三天的天氣變化做出預測。而這些報告並不完全一樣,除了不斷的修改之外,甚至還有很多矛盾之處。
惡劣的氣候帶來的問題比想像的要多得多,也嚴重得多。談仁皓對天氣預報基本上不抱什麼希望了,不要說當時,就算是五十年後,都沒有任何辦法可以準確的預測到未來三天的天氣變化。天氣預報本身就是在做賭博,不然的話,氣象預報軍官也不會每天多數次修改天氣預報了。
“從現在的情況來看,未來三天,天氣仍然不會好轉。”鄭冠華也是一副焦頭爛額的樣子,“這是最新的雲層與海況圖,我們的活動範圍被限制在了特羅姆蘭島附近海域,如果繼續南下的話,恐怕航母就無法讓飛機起飛了。”
談仁皓一邊聽着,一邊在海圖上標出了幾個範圍。天氣因素是他所無法掌握,也無法改變的,這更使他頭痛不已。現在問題還越來越嚴重,如果天氣惡劣到第一特混艦隊無法南下作戰的話,那麼他就不得不停在這裡,等到天氣好轉之後再南下。
當幾個範圍標出來之後,談仁皓的思路也明確了很多。如果第一特混艦隊只能在特羅姆蘭島附近的話,那麼艦載轟炸機的最多就飛到馬斯克林羣島海域,也就是說。最多讓第三特混艦隊在這一海域活動。如果英法聯合遠征艦隊在馬斯克林羣島南面,或者是馬達加斯加島南面的話,那怎麼辦?讓第三特混艦隊南下?這顯然不可能。第三特混艦隊如果脫離了第一特混艦隊的掩護,就算不用擔心遭到英國航母的打擊。可面對數量兩倍於自身地敵戰列艦與戰列巡洋艦,第三特混艦隊連一點點勝利的機會都沒有。
怎麼辦?拖下去?拖下去只對敵人有好處。如果英法之前確實有矛盾,那麼多耽擱幾天時間,實際上就給了英國人解決問題地寶貴機會。
同樣的,如果第一特混艦隊與第三特混艦隊被限制在了馬達加斯加島東面海域的話。那麼英法艦隊可以選擇別的航線,比如從莫桑比克海峽北上,或者是從印度洋中部穿過去,到時候可能出現在艦隊的任何一個方向上,情況就複雜了。
這時候,氣象預報軍官走了進來,把最新的一份天氣預報交給了鄭冠華。鄭冠華看完後,沒有急着交給司令官。談仁皓仍然在看着海圖沉思着。
在談仁皓剛離開軍官學院,到第五艦隊報道的時候,他肯定是個理想主義者。對任何事情都抱有希望,而且都認爲能夠辦到,充滿了幻想。也充滿了激情。可現在,談仁皓絕對是個現實主義者,雖然帶有那麼一點點理想的色彩在裡面,但是他再沒有任何盲目的幻想了。戰爭本來就是殘酷的現實。多年的磨練讓他變化了很多。同樣的,在血雨腥風的戰場上,在與敵人的廝殺中,談仁皓也成長爲了一名優秀的艦隊司令官。而作爲一名優秀地艦隊司令官,在指揮艦隊作戰的時候,他就得把所有能夠產生影響的因素都考慮進去,而天氣因素是誰也不能不考慮地。
“談將軍,新的天氣預報。”
談仁皓接過了鄭冠華遞給他的那份報告,看了一眼後,就苦笑着搖了搖頭。”看樣子,我們得放慢腳步了。”
“需要修改航線嗎?”
“暫時不用,下次聯繫第三特混艦隊的時候,讓他們按照備用方案行動。”談仁皓坐了下來,“另外,有沒有收到姜仲民那邊的消息?”
“今天還沒有收到,他們大概正在處理莫羅尼那邊的事情吧。”鄭冠華遲疑了一下,“也許,姜仲民將軍很快就會發電報來了。”
談仁皓微微點了點頭。”我到下面去轉轉,有消息了,派人來叫我。”
這幾天,談仁皓一有時間就會到戰艦上各個部門去轉一轉,瞭解下官兵的情況,他甚至還去另外幾艘戰艦上視察過。談仁皓不是不放心艦隊官兵的情況,而是覺得自己應該這麼做。之前,這類工作是由郝東覺負責的,而現在換了鄭冠華,就談仁皓這段時間的觀察來看,鄭冠華做參謀工作確實很出色,可卻少了郝東覺那樣的親和力,而且與基層官兵的關係也不怎麼樣。
這是好事,也是壞事,可問題是,指揮官是不能與手下的官兵脫節的,所以談仁皓就只能自己來做這些原本是由參謀長做的事情了。
“將軍!”
“將軍!”
一路上,不斷有人向談仁皓敬禮,談仁皓也不斷還禮,不時還停下來跟官兵們聊幾句,問下在戰艦上的生活情況,以及所在部門的情況等等。大部分的官兵都不會感到驚訝,第一特混艦隊至少有六成以上的官兵服役時間超過了三年,還有不少是第一特混艦隊組建時就在這裡服役的。這些老兵非常尊敬,崇拜他們的司令官,同時也非常瞭解他們的司令官。
在戰艦上轉了一圈,花了談仁皓一個多小時,而這一個多小時裡,他也放鬆了下來,同時腦筋也靈活了很多。這大概也是他這幾天經常到戰艦各部門去視察的原因吧。換下環境,換個思考方式,這些都是提高思維能力的好辦法。當他回到司令艙的時候,鄭冠華還在忙碌着,而且正在叫一名軍官去找談仁皓呢。
“才收到的電報,姜仲民將軍發來的。”鄭冠華直接走了過來,把電報給了談仁皓。”莫羅尼的情況已經穩定了下來,姜仲民將軍正在恢復那邊的秩序。另外。按照計劃,姜仲民將軍正在組織陸戰隊,準備在馬達加斯加島地西部沿海地區建立水上飛機活動基地。現在已經有一批水上飛機到達了莫羅尼。大概就這幾天只內,我們的水上飛機就能夠在莫桑比克海峽裡執行偵察巡邏任務了。”
“那邊的天氣情況怎麼樣?”
“比我們這邊好得多。比較適合大型巡邏機活動。”
因爲有馬達加斯加島遮擋,莫桑比克海峽裡地風浪要小得多。不然的話,姜仲民也不會立即去建立水上飛機活動基地,用水上飛機來監視海峽裡地情況了。
談仁皓仔細的看完了電報,說道:“這樣一來。我們只好可以隨時知道莫桑比克海峽裡的情況,如果我們遲遲不南下的話,也許英法聯軍遠征艦隊還會穿過海峽北上呢。”
“如果敵人知道我們在這邊部署了水上飛機的話,那麼他們就不會走這條航線。”
“這並不重要,至少,我們可以縮小搜索範圍,不用擔心右翼地安全了。”談仁皓放下了電報,“對了,那批增援到印度洋來的潛艇什麼時候到達?”
“之前確定是在二月底到達,大概現在已經到達了科倫坡港。可要部署到我們這邊來的話,那至少還得要十幾天的時間。”
談仁皓暗歎了口氣,在惡劣氣象環境下。潛艇是最好的偵察工具,這一點,在太平洋上已經得到了多次證實。往往,偵察機在天氣惡劣的情況下是無法發現海面上的艦隊的。特別是在風暴肆虐,以及雲層過於濃密,而且雲層的最低高度過低的時候,偵察機幾乎沒有什麼用。相反,在惡劣氣象條件下,潛艇很難被水面地反潛戰艦發現,可潛艇本身受天氣的影響就比較小。因此,在太平洋戰場上,帝國海軍就會在這個時候讓潛艇去執行偵察任務,以彌補情報上的不足。
在談仁皓趕往獅城的時候,海軍就已經決定向印度洋派遣一支由二十四艘潛艇組成的潛艇大隊,並且將其直接劃給了南大西洋戰區指揮(此時南大西洋戰區司令部已經轉移到了科倫坡)。可問題是,這支潛艇大隊直到談仁皓率領第一特混艦隊前往科倫坡的時候才從海南島的港口出發,而且沿途還在獅城停留了幾天,然後才前往科倫坡。潛艇本身的速度就比戰艦慢,因此,這些潛艇部署到位的時間就晚更多了。
“將軍,第三特混艦隊送來消息,他們將在傍晚時轉向。”
談仁皓朝通信參謀看了一眼。”我們也按照計劃轉向,另外,夜間如無必要,不用與第三特混艦隊聯繫了。明天一早,艦隊進入備戰狀態。”
通信參謀立即記下了這幾道命令,然後去找其他的幾個重要參謀,這道命令不是向他一個人下達的。
談仁皓來到了海圖桌旁,同時將鄭冠華也叫了過去。”明天,艦隊就將到達科羅姆蘭島東北海域,第三特混艦隊將在明天一早到達科羅姆蘭島南面海域。也就是說,我們從明天開始,就有可能與敵艦隊接觸了。按照備用方案,我們將在這邊待機,而第三特混艦隊將繼續南下。
你先把偵察計劃確定下來,另外,必須密切關注天氣變化,艦隊不能進入風暴區,必須保證隨時可以讓轟炸機起飛。還有,密切注意第三特混艦隊的行動,與第三特混艦隊保持聯繫,如果發現危險的話,就要立即通知第三特混艦隊。”
“偵察計劃我已經制訂好了,明天一早,我們就可以安排第一批偵察機出發。”
“留一個批次的轟炸機就足夠了。”談仁皓在海圖桌上砸了一拳頭,“只要給我們一次機會,那麼英國人就吃不了兜着走。儘量把偵察行動安排得周密一些,特別是在我們附近200海里範圍之內,絕不能出任何的紕漏。”
鄭冠華立即點了點頭,從現在獲得的情報來看,英國那三艘航母所攜帶的轟炸機也就最多飛這麼遠。雖然這三艘英國航母上的載機加起來恐怕也頂不上一艘“湖”級航母上的載機,可這畢竟是個威脅,而且是敵人唯一一種可以在火炮射程之外威脅到第一特混艦隊的打擊方式。
談仁皓的目光落到了海圖上,他一邊思索着,一邊在海圖上圈出了幾個重點區域,同時還與鄭冠華討論着一些偵察工作的細節問題。以往,艦隊的偵察工作都是由郝東覺直接負責的,談仁皓只需要下達命令,根本就不參加具體的策劃與部署。現在,談仁皓不是懷疑鄭冠華的能力,而是覺得自己應該也調整一下工作方式,適應新的參謀長,畢竟鄭冠華不是郝東覺,而且也不可能完全替代郝東覺。
花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談仁皓與鄭冠華一起把偵察工作的細節商量妥當,隨後談仁皓就讓鄭冠華去做具體部署。而他也去了軍官餐廳吃晚飯。與以往一樣,談仁皓是負責在白天值班的,而鄭冠華則負責在夜間值班,從下午到傍晚這段時間,兩人都在崗位上。
吃過晚飯後,談仁皓儘量不讓自己去想艦隊作戰的事情,在情報有限,而且局勢變化不大的情況下,想再多也沒有用。
這大概也是談仁皓的一點變化吧,要在以往的話,他在這個時候肯定寢食難安了。
談仁皓身上的這些變化,他自己並沒有注意到,可他身邊的人卻都注意到了。特別是在戰勝了美國海軍第五艦隊,把斯普魯恩斯送回了珍珠港之後,談仁皓就發生了很多變化。這些變化都是細節上的,比如,他很少表現出急躁的一面,而且在指揮艦隊的時候顯得更爲穩重,也絕不輕易冒險。另外,他開始與艦隊的基層官兵接觸,並且會花時間來處理自己的事情。這些變化都建立在一個基礎上,即信心。在戰勝斯普魯恩斯之前,談仁皓一直有心理陰影,而現在,他已經戰勝了最強大的敵人,同時也戰勝了自己的心理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