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箏顧不得兩個男人的廝打,猛然就朝血泊中的母親衝去,發現她的腹部被水果刀戳着,腦子瞬間就白了。
許媽媽再哭都沒有力氣,吃力的大喘着,把手裡死死捏着的一疊紙往許箏手裡塞。
那被浸染成鮮紅的白紙上赫然幾個大字:離婚協議書。
許箏顫抖的扶着母親,在驚愕中呆滯:“媽...”
許媽媽費力的說:“不能...不能讓他再...”
話還未說完,她忽然便睜大了眼睛,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猛然便把許箏退到一邊,迎頭抵住了許父揮過來的椅子。
周銘本來兩下就把這個老男人揍翻了,沒想他死到臨頭還這麼歹毒,立刻吼道:“操!”
話音未落便把他拎起來按到牆上。
許箏憑着本能的意識爬到母親身邊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一點一點的閉上了。
地上的血泊瞬時就像有了生命,在他的視線中滿滿的蔓延開來。
醫院的消毒水大概就是病人家屬的鎮定劑。
許箏呆呆的坐在手術室外,聽着耳畔護士們來來往往的腳步迴音,卻沒有任何力氣去關注。
他止不住的去想象母親現在怎麼樣了,是不是送來的晚了,是不是傷口都很嚴重。
現在的恐懼,要比自己被擡來的時候強大得多。
從前,他以爲母親也是很軟弱的人,她和自己一樣都不敢去反抗。
可是他錯了。
任何一個母親都是勇敢的,這種勇敢所能表現出來的唯一一個目的,就是保護自己的孩子。
許箏很後悔,爲什麼反抗的人不是他?
父親真的有那麼可怕嗎,遇見了周銘,不還是要落荒而逃。
正在發呆的時候,不遠處又傳來了奔跑而至的腳步聲,那聲音的節奏如此熟悉,以至於許箏立刻就擡起了臉。
周銘也是很着急,喘着氣問道:“我搞錄完口供就來了,你媽怎麼樣?”
許箏搖搖頭:“我不知道。”
周銘扶住他的肩膀,輕聲安慰:“別擔心,會沒事的。”
許箏依舊擡着臉看向他的眼睛,竟然問說:“我能抱抱你嗎?”
別看周銘平時天不怕地不怕的橫樣,聞言竟然紅了臉,幸好皮膚黑看不太出來。
許箏沒有聽到答案,卻仍舊環住了他的腰,把臉緊緊地貼在周銘的身上,眼淚濡溼了眼睫。
周銘見狀都想抽自己個大嘴巴子:人家這麼難受你胡思亂想什麼,這麼這麼低級呢?!
許箏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動,又哽咽的說:“我要是像你一樣就好了,我媽媽就不會被欺負了...”
周銘平靜下心情,撫摸着他軟軟的頭髮,一時無言。
不幸的倒黴的人見得也不少了,但只有許箏讓他會特別難受,就好像他所受的苦同時也落到了自己身上一樣,一寸一寸的就在不覺間滲進了肌膚,逼着他想了很多從前不那麼關心的事。
比如前途,比如生活的資本,比如什麼才叫真正的保護。
許箏忽然鬆開周銘,尷尬的擦了下臉:“對不起。”
說着就側頭看向了手術室。
周銘瞅着他的側臉,暗想如果自己現在親他一下會怎樣,會更近一些,還是會把他嚇到?
正在猶豫之時,忽然有個醫生走了出來。
許箏趕快迎上去詢問傷情,把周銘的小想法扼殺在了萌芽之中。
雖然許媽媽的慘禍發生的突如其來,好在最後被醫生搶救及時,留住了她的姓命。
這樣說,似乎並沒有什麼幸運的意味。
可是但凡看到那日滿地的血跡,就會覺得這樣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至少周銘會這樣認爲。
許箏他爸的兇殘事蹟被曝光後,就一直被拘留調查,這些日子許箏都住在周銘家裡,除了去醫院看媽媽幾乎就和他形影不離,這個鎮子不大,事情傳出去後,同學們也議論紛紛。
這天他們兩個又一前一後的走進校門。
有個特別三八的男生跑過來問:“許箏,你媽好了嗎,你爸呢?”
誰知當事人還沒回答,周銘就惡狠狠地給了他一腳:“幹你屁事!”
許箏瞅着那男生落荒而逃,小聲說:“別這樣。”
周銘道:“看了就煩。”
許箏苦笑了片刻,忽然就嘆着氣拍了他的手一下。
周銘表情怪怪的回視,正要說話的時候,班主任倪康就出現在教學樓門口,看着他眼神複雜的說:“周銘,跟我來辦公室一趟。”
這大早晨的就把學生叫去,很難說是怎麼了。
許箏一臉茫然,瞅着周銘與老師雙雙的消失在了視線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