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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海陵王 青豆

玄幻屋

完顏亮與唐括定哥共赴巫山**,二人互贈信物,誓不相忘。

正屋,迎門的大炕上放着一張紫檀木的小炕桌,桌上有兩杯熱茶還有一碟奶酪。 完顏亮和唐括老爺隔桌而坐。唐括老爺正襟危坐,不苟言笑,完顏亮卻滿臉笑容,談笑風生。

唐括道:“不知王爺駕到,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完顏亮說:“下唐突來訪,攪擾,攪擾!”

唐括端起茶碗,“請喝茶。”

完顏亮喝了一口茶,又說:早聽說唐括老爺爲人仗義,只是無緣一見,今日相見,果真名不虛傳。”

“王爺過獎了。”唐括淡然一笑。

“老孛堇和尊夫人的身體都還好嗎?”

“多謝王爺關懷,我二老都還康健。”

“老孛堇常去上京嗎?”

“ 偶爾走走而已。”

聊了半晌也沒見完顏亮說明來意,唐括老爺心下有些疑惑,卻不便多問,只得耐着性子聽完顏亮東一句西一句地閒扯。

完顏亮嘴裡和唐括瞎聊,眼睛卻不時地瞟着窗外。一見藥師奴的身影在窗口閃過,立刻站起來,說:“今日閒暇,來海姑寨閒遊,多有打擾,萬望見諒,就此告辭。”

唐括只得端茶送客,完顏亮說聲“請留步。”就帶着兩個男僕,揚長而去。

唐括老爺滿臉狐疑地目送着他們,心裡暗暗思忖:“這小子是不是吃錯了藥?這麼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他到底想幹什麼?”

過了正午,唐括老爺正想打發家奴去叫兩個女兒過來吃飯,貴兒忽然慌慌張張地破門而入:“老爺,老爺,不好了!大小姐……”

“大小姐怎麼了?”唐括急切地問。

貴兒好不容易纔緩過氣兒來,說:“大小姐不見了!”

“大小姐不見了?”唐括一時沒反應過來,“怎麼會不見了呢?是不是上抹子了?”

“沒有。”貴兒說:“我去找過了,大小姐平時常去的地方我都找過了,都沒有。”

唐括想“這可是從來沒有的事兒啊!”他又問:“你沒去問問石哥?”

“問了。二小姐也不知道。”貴兒說罷,又冒出一句“今天是縱偷節,大小姐是不是被偷走了啊?”

“胡說!誰那麼大膽,敢來偷我的女兒?”唐括老爺剛說完,忽然間想起了完顏亮,寨子裡沒有這麼大膽的人,可是完顏亮……他爲什麼不請自來,又爲什麼纏着我瞎聊?一定是黃鼠狼給小雞子拜年,沒安好心! 想到這兒,唐括老爺恨恨地說:“我說,憑白無故地,他怎麼會來拜訪我?原來是看中了我的女兒。”

“誰看中了大小姐?”貴兒問。

“完顏亮。”

“哦,就是我們在燈會上遇見那個完顏將軍啊。”

“什麼?你們在燈會上遇見過完顏亮?”

貴兒點點頭。

“一定是他偷走了定哥。”唐括老爺確定無疑了。

“怎麼辦哪?”貴兒焦急地說,“老爺,快派人把小姐找回來呀!”

“叫孫梅備馬!”唐括吩咐道。

“是。”貴兒轉身欲走。

“慢!”唐括一轉念又攔住貴兒,泄氣地說:“算了吧,她會回來的。”說罷他無力地跌坐在炕沿上。

唐括老爺怎麼殺豬吹屁股——蔫退了呢?原來他有苦衷:一是,完顏家是皇親,他父親又是國論勃極烈,他怎敢到太師府上去要人呢?二是,今天是“縱偷節”,就是告到皇上那兒,也難治他的罪;三是,女真人祖上實行過“雜亂婚”制,對女孩兒的貞潔看得不像漢人那麼重要。所以唐括老爺雖然很生氣,卻也無可奈何。

貴兒見唐括老爺半天不語,又試探地問道:“難道我們就讓大小姐嫁給他不成?”她倒是希望能弄假成真。

“嫁給他可不行。”唐括知道雖然完顏亮各方面都強於烏帶,但指腹爲婚誰也不能更改,他怕完顏亮以後糾纏不休,惹出事來,決定一出正月,就叫烏帶來拜門成親。

完顏亮帶着唐括定哥大搖大擺地出了唐括府,在門外上了他的紫騮馬。那馬兒就像通人性似的,知道主人心急,不用揚鞭就一路狂奔起來,不消一個時辰就到了上京太師府。他們怕有人看見,沒敢走大門,從後院一個小角門,悄悄地溜進完顏亮的臥室。

直到這時,完顏亮一顆懸着的心纔算放下來,他長舒一口氣,看着男僕打扮的唐括定哥,那驚魂未定的樣子,更顯得嬌羞嫵媚,不禁開懷大笑起來。

定哥被他笑得更加羞澀,臉紅紅的,不知如何是好。

完顏亮深施一禮,一本正經地說:“讓定哥妹妹受驚了。”

定哥微微一笑:“你看我這打扮,像個妹妹嗎?”

完顏亮又笑了,“妹妹不管穿什麼都美若天仙。”

定哥說:“我還是換上女裝吧,這樣的打扮太彆扭了。”

定哥進到裡間屋去換衣裳,出來時,藥師奴早把菜擺好,把酒斟好了。因怕有人路過看着,又拉上窗簾,點上兩支紅蠟燭,把完顏亮的臥室佈置得像個洞房。

藥師奴走後,完顏亮端起酒杯,對定哥說:“來,咱們共飲一杯交杯酒。”

定哥媚態百生,嬌滴滴地叫聲“將軍……”

“唔……”完顏亮嗔道,“不要這麼稱呼,這樣就顯得分生了。”

“那,我叫你亮哥哥!” 定哥甜甜地笑着。

“賽痕,這個稱呼賽痕!”完顏亮高興地說。

定哥撒嬌,連聲地叫:“亮哥哥,亮哥哥……”

完顏亮哈哈大笑,舉起酒杯:“妹妹,請!”

酒過三巡之後,定哥粉面生輝,豔若桃花。完顏亮早已按耐不住,捧住她那滾燙的臉,在那鮮紅的小嘴上,輕輕一吻。定哥初次與男人接觸,一股熱流從脣間迅速傳遍全身,麻酥酥,甜滋滋,如醉如癡。她半推半就,任完顏亮替她寬衣解帶,擁入幃帳……

他們二人,一個是童男一個是處女,初試**之情,既興奮又緊張,慌慌亂亂地完成了成人之事,定哥像一隻疲倦的小貓,軟軟地躺在完顏亮的懷裡。完顏亮寬闊有力的臂膀緊緊地摟着她,似乎意猶未盡。他一邊親吻着定哥,一邊不無遺憾地長長嘆了一口氣,“唉!定哥,我是真心愛你,只可惜不能娶你。”

定哥驚訝地擡起頭來,望着完顏亮棱角分明的方臉和深陷的藍綠色的眼睛。這眼睛裡閃耀着一種遊移不定的光,是憂鬱?是堅定?是希冀?定哥難以捉摸,但從這目光中,她感到了:她不能做他的薩那罕,則是萬難更改的事實。

定哥明知無用,仍不甘心地問:“爲什麼?”

完顏亮說:“這都是因爲女真人該死的舊風俗,指腹爲婚哪。我有徒單氏,你有烏帶……”

不提烏帶便罷,一提烏帶便是觸到定哥的痛處,眼中的熱淚恰似決堤的春水,掛滿香腮:“亮哥哥,我不願嫁給烏帶。我不能做你的正室夫人,給你做妾做奴都行,我就是不願意嫁給烏帶……”她捂着臉,哭得喘不過氣來。

完顏亮既心疼又心酸:“定哥,你放心,我早晚要娶你爲妻的。你且忍耐一時,等我大事一成,定會娶你爲妻!”他拿出一把摺扇,“這是我從江南帶回來的,送給你,做個紀念。”

這是一把絹制的摺扇,正面畫着西湖斷橋,碧波粼粼,楊柳青青,曉風殘月,美不勝收。背面是兩句詠扇詩:“大柄若在握,清風滿天下”。

定哥是個聰明的女子,她明白這兩句詩不單純是詠扇,完顏亮把詩題在畫着西湖風景的摺扇上,其中的深意似乎和他所說的“大事”有關,她以爲這個大事就是“伐宋”。她對打仗沒什麼興趣,但伐宋可以收取臨安,那又是她的嚮往,於是便說:“亮哥哥,等你當了都元帥,率兵南伐的時候,我也跟你去。臨安,是我死去的厄寧的家鄉啊,我一定要去看看。”

完顏亮問:“你阿民能讓你去嗎?”

定哥說:“我不會女扮男裝,偷着去嗎?”

完顏亮大笑:“ 賽痕,賽痕!我就喜歡你這個敢做敢爲的脾氣。”

定哥也回贈給完顏亮一件禮物——她母親留下的那枚玉雕牌飾。那是一塊略呈三角形的白色軟玉,上邊雕刻着兩株婆娑搖曳的小樹,樹枝自然地搭在一起。樹下站着兩隻馬鹿,一隻是公,長角弓背,傲然挺立。另一隻是母,正在回眸凝望。定哥告訴完顏亮,這是她厄寧留給下的,原是一對,她和妹妹一人一個。聽說是宋宮貴妃娘娘的飾物。

完顏亮愛不釋手:“呃,好珍貴喲!願你我二人能像這對小鹿,恩恩愛愛,白頭偕老!”

定哥倒在完顏亮懷裡,嬌聲說道:“亮哥哥,勿忘我!”

因爲完顏亮許諾:“大事一成,定會娶你。”所以定哥離開完顏亮時,心裡雖然覺得悽苦,覺得難以割斷這段柔情,但又有一絲希望。她就是帶着這個莫名的希望離開了完顏亮,以後有帶着這個莫名的希望嫁給了烏帶——當然,這是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