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振之早就發現劍老頭兒和聶焰了,但他就遠遠地在河堤上注視着這一對師徒晨練,似是在回憶着什麼。
不覺間,他居然抽出一根菸點了起來,那是聶松青送給他的。看着林間的師徒二人,恍惚中,他好似也回到了那個曾經跟隨師傅埋頭苦練的時候。時間流逝,一生滄桑,轉眼間,他已經到了遲暮之年。可是這一生的抱負還未來得及施展他就老了。
“若是我也有個徒兒的話......”何振之不自覺的就想到了這,可時間不會倒流,人生也沒有如果。看着越來越近的劍一師徒,他拍拍身上的塵土緩緩起身,嘆息着向劍一而去,他這一輩子有太多的遺憾了。
耳畔的風呼嘯而過,聶焰還沒反應過來,他和劍老頭兒就到了老者的身前。
剎那間,聶焰就發覺劍老頭兒和何振之這兩個老道的不同。二者站在一起,身上所散發的氣息同樣悠長深邃,但給人的感覺卻是截然不同。如果說劍老頭兒是一團火的話,無堅不摧鋒芒萬丈,那何振之就是一塊玉,珠圓玉潤內斂鋒芒。但二者的眼中都有着一種超然物外的深邃與淡然,聶焰知道這是修道日久纔會有的樣子!
二者對視,劍一和何振之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劍老頭兒長長的舒了口氣,輕聲道:“劍修一脈劍一,我等道友可是許久了呀!”
何振之微微一笑,拱手道:“命卜一脈,何振之,久仰劍一道友威名。”
朝陽升起,希望也隨之而來,萬般風塵,十方塵土似盡在二者的一笑之中泯滅,聶焰知道從此刻起,勝利的天平開始偏向他們這邊了!
聶焰打量着何振之,只見他雙眸通紅臉上滿是倦色,於是他便開口道:“何道長跋涉而來想必是辛苦了,不如隨我們去我家一敘?”
何振之也不客氣,他平靜的點點頭,隨身從布包內掏出一銅錢遞給聶焰笑道:“好,想必這就是劍一道友的徒兒了吧?當真是一表人才,後生可畏啊。我這有一銅錢送給你,希望你不要嫌棄啊。”
聶焰定睛一看,卻見何振之手中的銅錢散發着一股特殊的氣息,僅僅是站在他的身邊,便可清晰的感覺到那股龐大的氣帶來的溫潤之感。
劍老頭兒哈哈一笑,撫着聶焰的腦袋道:“臭小子,還不謝謝何道長?他的禮物可不一般啊。”
聶焰猛然回過神,欣喜的接過銅錢笑道:“多謝何道長。”
何振之微微擺擺手,望着劍一羨慕的說:“可惜啊,老道我輾轉一生,卻沒有個徒兒接承衣鉢,劍一道友比我可幸運多了。”
劍老頭兒聽得出何振之的話裡滿是遺憾,他微微一怔,故作無奈的笑道:“老何啊,你是有所不知啊,有這徒兒還不如沒有呢!我本是一閒散野鶴,可自從有了他就被困在這小村子裡了,是走也走不遠,吃也吃不好,還有這小子氣人極了,教他這幾個月我覺得我能少活兩年!所以要我說啊一個人挺好的。”
“得了吧,你動不動就消失不見了,幾天都找不到人,吃的比誰都多,怎麼有臉說這句話了。”聶焰翻了劍老頭兒一眼小聲的嘀咕着,小心翼翼的將銅錢貼身放好,狠狠的掐了一朵不知名的野花。
何振之見狀會心一笑,緩步隨劍老頭兒和聶焰向村子方向走去。
太陽漸漸的升起,溫熱的陽光灑在三人的身上拖出長長的影子,聶焰乖巧的跟在兩位老者的身邊側耳傾聽。
回到家,聶健民和秀芬剛剛做好早飯,簡單的吃了早飯,劍老頭兒便邀請老何進了他的屋子。
茶香嫋嫋,聶焰爲劍老頭兒和老何斟了茶,坐在一旁鄭重的注視着二位,他知道老何的到來就是這場戰鬥的開始!
輕輕抿了一口茶,劍老頭兒開門見山,“何道長可收到了老道的信?”
何振之微微一笑,隨身掏出一張信紙攤在桌上,‘知行合一’四個字瞬間躍入衆人眼簾。“若不是收到了信,老道又何故跋涉數千裡來此呢?”
劍一與何振之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大笑起來。
片刻後,何振之直奔主題的問道:“劍道長在這恐怕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吧,可曾尋到了結果?”
劍老頭兒搖搖頭,無奈道:“沒有,我幾番推演想尋出那傢伙的巢穴所在,可都被那股籠罩在外的天道所阻隔,但我可以確定的是,那傢伙一定就在方圓十里之內!”
何振之望着劍老頭兒豎起了大拇指,欽佩道:“不愧是劍修一脈的傳人,雖不擅長推演卻也可以如此‘精確’,老道佩服。”
劍老頭兒從不是喜歡虛禮的那種人,他擺擺手期待的望着何振之道:“老何你就別取笑我了,我這點手段與你相比那不是班門弄斧?不知你可有辦法尋到他?”
何振之深吸一口氣,凝重道:“我此番來此,正是爲此!”
見何振之答應了,劍老頭兒的心中莫名一陣輕鬆,他長長地舒了口氣,重重的靠在了椅子上。“有老何你這句話,我的心算是放下一半了。”
“哈哈,劍一道友一心爲民,老道着實欽佩。我就是不爲幫你,也得爲這普通大衆拼一把啊。”
聶焰在一旁靜靜的傾聽着二者的話,但他卻發現,就是這樣一段簡單的對話何振之卻說得疲憊不堪,額頭上更是一陣陣的冷汗直冒。
劍老頭兒又何嘗沒有發現呢?他看着眼前的何振之,深知看似瀟灑輕鬆的他,陽壽卻不多了。他也越發的佩服何振之了,毫無疑問老何已經病入膏肓,可以說說話都已經很費力了,但就是這樣的身體情況,他依舊拖着病體來了聶家村,奔赴屬於他的最後一場戰鬥。
劍老頭兒看向何振之的眼神忽的變得柔軟了起來,甚至是......痛心起來。“如此厲害的一個人,卻命不久矣,看來神州大道已經又一次步入了弱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