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夢,聶焰在一片大好晨光和鳥兒的歡叫聲中醒來。聶焰舒舒服服的伸了個懶腰,身上的疲倦一掃而光。望着窗外熙攘的人羣和略顯靜謐的小院,他怎麼也不敢想象,這裡竟然有一個雙頭小鬼的厲鬼,且昨晚他和他爸與之鬥智鬥勇到半夜。
聶焰掃視病房見一切無恙,只有他爸聶健民坐在小凳子上趴在秀芬的身邊在昏睡。
緩步來到聶健民和秀芬的身邊,一眼下去聶焰突然發現他爸媽竟然已是鬢角斑白,滿頭的黑髮早已銀白參半。
聶焰心中一驚,微微有些難過。這是他沒有想過的事情,也從未注意過的事情。他一直覺得,他爸聶健民還是一個火力旺盛的大小夥子,他媽秀芬則是一個溫婉美麗的女子,可現在這一看他卻發現,爸媽不知覺間已經老了。
男人的成熟往往是在一瞬間,或許前一秒還嘻嘻哈哈的他,下一秒見到了觸及他心靈的事,他便長大了,懂事了。而聶焰也是自這一幕起,心底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聶焰微微嘆息一聲,輕輕拍打着聶健民的肩膀將其喚醒:“爸,你起來吧,去睡到牀上。”
聶健民晃晃悠悠的醒了過來,見聶焰一臉笑容的站在他身邊,輕聲說:“小焰,你醒了啊,爸這就起來去給你買飯吃......”
聶焰忙按住聶健民的肩膀,小聲道:“爸,今天早上我去買,你先躺牀上躺會兒,坐了一夜腿腳都麻了吧?”
聶健民一愣,隨即也笑了起來,他緩緩點點頭,望着兒子的笑容似乎明白了聶焰的心,倍感欣慰道:“好,那今天就由你去買飯,我可真得躺躺了,腿腳都沒知覺了。”
聶健民起身就是一陣頭暈目眩,聶焰趕忙攙扶住他將他扶到牀上。
聶健民從兜裡掏出錢,遞給聶焰:“你想吃啥就買啥,我只要一個包子就夠了!”
“一個包子就夠?你不喝粥?吃菜?”
“嘿嘿,昨晚你睡了之後我就也睡了,一直窩着不動,可能昨晚吃的還沒消化完,不餓。”
聶焰一愣,看着聶健民眼中的血絲知道他是在說謊,他一定有什麼難言之隱是他不知道的。不過,聶焰也並未多問,接過錢點了頭出了病房。
吃過飯,聶健民的睡意消退了一絲,聶焰將小凳子搬了過來,坐在他和秀芬的中間和聶健民聊了起來。
“爸,我媽怎麼會喝藥了呢?她的藥是哪來的?”經過昨天一天的接觸,聶焰已經知道他媽媽是喝了農藥了,要不是劍老頭兒用了什麼逆天之術,恐怕他媽媽已經不在了。
聶健民嘆息一聲,慚愧道:“說起來都怪我啊,和你媽拌幾句嘴,我竟然賭氣離開家門了。我明知道那小鬼這些年來一直盯着我們家,只要有機可乘他便會窮追不捨,可我還是氣上心頭不顧一切了。”
“哎,真是悔不該當初啊,如果我能讓你媽一分,那現在就又是另外的樣子了。我真是......”聶健民氣得直扇自己耳光。
聶焰趕忙制止了聶健民,安慰他道:“你別這樣,爸。劍老頭兒不是說了,我媽已經脫離危險了,只要我們撐過這幾天她就會醒來。不過,我好奇的是,那農藥是哪來的?”
聶健民嘆息着,“還能哪來的?咱們村上的人,哪家哪戶沒有一些勞作剩下的農藥?只不過不知爲何被那小鬼找到罷了。”
聶焰若有所思,“爸,你有沒有發現,不管是在咱們家裡碰見的小鬼,還是在這碰到的這個雙頭小鬼的厲鬼,他們好像都知道很多似的,說的話總是讓我們感覺很真實,要是稍微大意一點兒就上當了。”
“是啊,經過這件事我算是看明白了。我們這個世界上的黑暗遠比我們知道的多的多,而且遠比我們想象的更可怕,我們這個世界需要像劍大師這樣的高人啊。”
聶焰點點頭,“對,我也有同感,劍老頭兒這類人在我們這個世界起到的作用一定比我們想象中的要大得多,一定有許多的黑暗被他們擋在了我們看不到的地方了。”
聶健民撫着聶焰的腦袋說:“除此之外,我還看清楚一件事。”
“什麼事?”
聶健民望着秀芬柔聲道:“是關於你媽的。”
“我媽?我媽怎麼了?”
“你媽媽和我結婚已經快二十年了,我一直覺得我對她已經夠好了,可直到這件事的發生我才發現,我所做的事,比起你媽平日做的事也不過如此罷了。人家常說女人能頂半邊天,以前我一直不懂這句話,可現在我明白了。”
聶健民停頓片刻,“如果說把一對夫妻比作一棟房子的話,我們男人做的事就是一個勁的往上走,把房子蓋的越高越好;可是呢,女人就好比是這棟房子的地基,如果地基不穩,你又談何一飛沖天呢?外表光鮮亮麗如何?樓高百丈又如何?你終究抵不過地基的一震罷了。我一直覺得有了你之後,我心裡承受的壓力太大了,除去生活上的壓力還有許多莫須有的外界壓力。可是那天在跟你媽吵完架之後,我卻突然發現,你媽媽她承受的並不比我少,而且她還要兼顧着照顧你我父子二人的感情,維持着我們這個家。與她一比,我才知道自己竟然如此忽視她,讓她在背地裡承受了那麼多。”
“想一想,你媽媽年輕時候是多麼的漂亮,可這纔過去了多少年?我竟然在她的臉上看不到她一絲年輕時的模樣了,這都是我的錯啊。”
聶焰聽完聶健民的話,若有所思。他未經歷過這些,也不懂得這其中的感情,但他卻知道,夫妻本就是一心之人。
聶焰擡起頭,笑着看向聶健民說:“爸,我們老師給我們講過一個故事,說的是一個身有殘疾的男人和一個山區女人的故事。說這個男人因爲年輕時候調皮摔斷了腿,落下了殘疾,說親的時候就沒有人給他說。眼看男人年紀越來越大了,他們家裡的長輩們就給他想了一個辦法,那就是娶一個外面山裡的女人。於是,就有人給他聯繫了一個山裡的女人。這個男人雖然身有殘疾,但卻長得眉清目秀,而女人呢,因爲常年在山裡吃盡了苦頭也願意外出,因此二人一見鍾情定下了終身。可是,這個女人的家裡卻窮怕了,見這個男人喜歡他的女兒就動了歪心思,想靠着嫁女兒改變自己一家人的命運。”
“於是,這個女人的父親就給男人提了許多苛刻的條件,比如說蓋房子、要土地,還要多少多少的彩禮,並且管他們的兒子上學等等。爲了完成這些條件,男人家裡可以說是傾其所有也不爲過,甚至還爲此欠下了許多的外債。不過,功夫不負有心人,這一對男女終究走到了一起。”
“再之後,夫妻二人便和女方家裡自覺的保持了一定的距離,爲了還賬,兩個人就開始想方設法的掙錢。他們收過菜籽餅,賣過菜,經常爲了塊兒八毛的事情忙上一天。就在這樣的情況下,夫妻二人沒用幾年時間便還清了外債,又過了幾年,夫妻二人又蓋了新房,日子過得和和美美舒服極了。”
聶焰注視着聶健民說:“爸,我的意思是,夫妻本是同林鳥一心之人,只要齊心協力就沒有邁步過去的坎兒。你和我媽也是一樣,以前你不懂她,她不照樣跟着你過了幾十年?現在你懂她了,知道她的辛苦了,以後她一定會更幸福的。再說了,男女的分工本就不同,各司其職便是最好的狀態了,沒有誰比誰更辛苦一說,只有誰更體諒誰罷了。”
聶健民若有所思,想了許久,咧嘴笑道:“小焰啊,這些話都是你們老師說的?”
“也有我自己的想法啊。只不過,我不知道對不對。”
“對,太對了。看來上學是好,這才幾年就比你爸我懂得多了,好小子!”聶健民拍着聶焰的肩膀,“兒子啊,爸還得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事兒?”
聶健民嘿嘿一笑,不懷好意的說:“要是看到你喜歡的女孩子了,就大膽去追,早下手爲好!學校就是花園,要是在學校裡都採不到花,那出了學校更完蛋!想當年我追你媽的時候,那十里八村都爲之震動!”
聶焰臉上一紅,隨即恢復了神色,撇嘴道:“爸,你說的我有點不信......”
“有啥不信的?你媽年輕時候可漂亮了,我倆相親的時候一眼我就相中她了,可是你媽第一眼沒相中我。後來我天天去她家約她,幫他們家幹活,先是感動了她,之後又感動了她爸媽,那可真的是十里八村都知道我有多拼。”
聶健民得意的說着,隨後壓低了聲音湊到聶焰的耳邊說:“小焰,我看你們班那個宋溫溫就很漂亮,跟個小仙女兒似的,你沒事了多跟人家接觸接觸培養培養好感。”
聶焰一陣害羞,腦海中浮現出那個小女孩的模樣,“爸,你說啥呢,我不是得好好學習?”
聶健民嘿嘿一笑,“學習也得學,但是呢,這個也不能耽誤,真正有本事的人那是學習家庭兩不誤的。學上出來了,家庭也有了,這纔是人生贏家。相信爸,就按我說的做,以後你會感謝你老爹的。”
聶焰腦瓜子嗡嗡的,看着身前的母親一陣無奈,“我以前咋沒發現,我這老爹這麼有‘心機’?”
似是注意到聶焰臉上的無奈,聶健民終於恢復了鄭重,看着秀芬說道:“你媽是個剛強的女人,大大小小的事情沒有她做不來的。不過你老爹我是個粗人,不懂得體諒她。我剛纔給你說了那麼多的意思呢,就是希望你從現在就記住,碰到喜歡的人了就勇敢的去追求,無論成功與否都要努力,而且要永遠保持初心的對人家好,體諒人家,再怎麼說咱們也是男人,就應該擔負的更多一些。”
聶焰點點頭,咧嘴笑道:“嘿,爸你放心吧,這種事我以後會自己把握的。”
聶健民伸手撫着聶焰的腦袋,自言自語道:“嗯,這頭上的丘陵恢復的也差不多了,看來劍大師也沒下狠手嘛。”
聶焰聞言當即就站起來準備反駁,但他卻看見聶健民哈哈一笑,側身轉頭睡去了......
聶健民的臉上洋溢着輕鬆的笑容,聶焰一愣,他已經許久沒有見過聶健民這般放鬆了。聶焰心中感嘆,看來劍老頭兒的到來着實是讓聶健民安下了心。回想起劍老頭兒的那一手術法,聶焰心嚮往之,不由的一陣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