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章 寧死不辱

蘋兒迅快解開了衣帶、舉步行了過去,一面扣着扭扣.

只聽門外人冷冷地說道:“蘋兒,你點起燈光。”

蘋兒道:“讓小婢扣好衣帶。”

那人道:“先燃起燈火。”

蘋兒應了一聲,行到木桌旁邊,晃燃摺子,點起了蠟燭。

只見來人青衫方巾,正是方家大院主方秀。

方秀緩步行入室中,兩道冷厲的目光,凝注在蘋兒身上,上下打量了一陣,道:“蘋兒,你這臥室中只有你一個人麼?”

蘋兒也有着無比的沉着,淡然說道:“院主這話是何用心,小婢房中不是我一個人,難道還有別人不成?”

方秀道:“我也是聽聞人言。”

蘋兒道:“什麼人這樣大膽,小婢願和他對質。”

方秀淡然一笑,原本臉上的怒容,也隨着緩緩消失,說道:“不論此事是真是假,但老夫聽到你和人談話,總是不會錯吧?”

蘋兒道:“小婢在室中,並未和人說話,院主如是不信,不妨仔細地查看一下。”

李寒秋躲在衣櫃之中,聽得大是擔心,暗道:“如若這方秀當真的打開衣櫃,豈下是要當場拆穿謊言。”

心中念轉,人卻暗中運氣戒備,如若方秀當真的打開衣櫃,只有放手和他一拚了。

哪知方秀並未有所舉動,口中說道:“蘋兒,老夫待你如何?”

蘋兒道:“十分愛護。”

方秀道:“如是老夫遣差你去爲我辦一件十分危險的事,你是否願意去呢?”

蘋兒道:“只要小婢力能所及,無不全力以赴。”

方秀道:“如是要你犧牲呢?”

蘋兒怔了一怔,道:“要小婢怎樣犧牲呢?”

方秀道:“我問你是否願意答應?”

蘋兒沉吟了良久,道:“院主一向疼愛我,想來不會爲難我了。”

方秀緩緩從懷中取一個玉瓶,倒出一位丹丸,道:“吃下這粒丹丸。”

蘋兒答非所問地道:“有一件事,小婢忘記告訴方院主了。”

方秀道:“什麼事?”

蘋兒道:“韓公子剛來過這裡。”

方秀點點頭,道:“我知道……”

緩緩把藥物交給蘋兒,道:“把它吃下去。”

蘋兒接過藥丸,託在掌心,就燈光之下望去,只見那丸藥色呈深紫,而且還有一股淡淡的幽香。

她心中知曉,這位丹丸,絕非好藥,心中大是爲難,託在掌中,不知如何纔好。

方秀微微一笑,道:“蘋兒,吃下去。”

蘋兒緩緩說道:“吃下去會死麼?”

方秀搖搖頭,道:“你幾時見我用藥物殺死自己的屬下?”

蘋兒道:“那院主可否把這藥物的作用,告訴小婢?”

方秀道:“告訴了你,你是否吃它下去?”

蘋兒點點頭,道:“如是院主一定要小婢服用,縱然是斷腸毒藥,小婢也要吞它下去。”

方秀道:“好吧!這是一種奇藥,服下之後,人就像喝醉了酒。”

蘋兒道:“無法控制自己,一切任人擺佈了,是麼?”

方秀微微一笑,道:“小妮子果然聰明得很。”

蘋兒輕輕嘆息一聲,道:“院主,我這樣不是很好麼?我從沒有爲你得罪過人,再說府中歌姬、美人,爲數甚衆,院主又爲何一定要犧牲小婢呢?”

方秀輕輕咳了一聲,道:“我無兒無女,這些年來,一直視你如自己的女兒一般。不過,今日的情勢有些不同,我們那位首腦人物,偏偏一眼就看上了你,如是別人,我還可以爲你抵擋一陣,但他看上了你,卻是叫人無法可想了。”

蘋兒道:“什麼人?”

方秀道:“適才那位青紗垂面的黑衣人。”

蘋兒道:“那人是何身份?”

方秀道:“他纔是領導我等的真正首腦人物。”

長長嘆息一聲,接道;“雖然你有所犧牲,但又何償不是你的福份呢!如是他真的喜歡了你,對你而言,那反是一樁大喜的事了。”

蘋兒道:“爲什麼呢?”

方秀道,“因爲,他有着絕世的武功,過人的才智,目下江湖上有很多武林人物,一方雄主,都在他控制之下,一旦他喜愛了你,此後,連我也要你美言一二了。他一向不喜女色,今日不知何故,忽然看上了你。”

蘋兒皺皺眉頭,道:“院主,我不喜權勢,望能保持我清白女兒之身,永在方家大院爲婢。”

方秀道:“女大當嫁。你這話說得太孩子氣了,你不能永遠不嫁人啊!”

蘋兒道:“要嫁人,我也要嫁一個田舍郎,男耕女織。過上一輩子安閒歲月。”

方秀道:“這話很荒唐,你吃慣了山珍海味,又如何能夠穿粗布之衣?這不過是你偏激之想,如何能夠認真。”

蘋兒道:“小婢說的真話……”

方秀一擺手,接道:“我本想過了今宵之後,收你作爲義女。”

蘋兒道:“只爲了要我作人家的玩物。你院主也不惜降尊紆貴,收我爲女。”

李寒秋蒙在衣櫃之中,把兩人之言,聽得很清楚,暗道:“這蘋兒雖是使女身份,但她威武不屈的氣概,倒是頗有豪傑之風。”

但聞方秀輕輕嘆息一聲,道:“蘋兒,當年我救你來此,你只是一個六七歲的女孩子,我養你十餘年,而且傳了你一身武功。”

蘋兒接道:“我知道,心中也萬分感激,所以,這些年來,我一直很小心地侍候院主,有一次你閉關習武,小婢爲你護法,六日七夜目未交睫。”

方秀淡淡一笑,道:“看來,只有讓你吃下這粒丸藥一途了。”

蘋兒道:“爲什麼?”

方秀道:“吃下了這粒丸藥,你才無反抗意念。”

蘋兒道:“院主,如是小婢不願服用呢?”

方秀冷笑一聲,道:“你膽子越來越大了。”

蘋兒道:“不是小婢膽大,實在這關係太大了。院主如若逼迫小婢,小婢只有一途可循了。”

方秀道:“你要怎樣?”

蘋兒道:“唯死而已。”

方秀道:“一個人只能死一次,你這般年紀輕輕,死了豈不太可惜麼?”

蘋兒道:“但如院主逼小婢犧牲清白之身,就小婢而言,實是生不如死了。”

方秀突然一伸手,抓住了蘋兒的左腕脈穴,笑道:“蘋兒,院主幾時害過你了,快快吃下吧!”

他口中雖然說得婉轉,但五指暗加勁道,蘋兒驟然感覺到半身麻木。

但聞蘋兒尖聲叫道:“院主,殺了小婢,小婢也不願服此藥丸。”

隱身在衣櫥中的李寒秋,只聽得心中一震,暗道:“她這般尖聲呼叫,不知是否有意叫我現身相助?”心中忖思之間,突聞蘋兒啊了一聲,再無聲息。

原來,方秀突然揚手一指,點了蘋兒穴道,強行把藥丸,投人了蘋兒的口中。

李寒秋凝神傾聽,只聞一陣輕微的步履之聲,逐漸遠去。良久時光,再未聞聲息。

李寒秋忍了又忍,還是忍耐不住,輕輕推開了櫥門望去。

只見室中燈火通明,方秀早已離去,蘋兒一個人躺在木榻之上。李寒秋急步行近木榻,在蘋兒身上查看了一陣,伸手解開蘋兒身上的穴道。

蘋兒挺身而起,低聲說道:“院主迫我吃下一粒藥丸。”

李寒秋道:“什麼藥?”

蘋兒道:“我不知名稱,反正是一種很壞很壞的藥物,食用之後,一個人就失去了主宰自己的能力,任人擺佈了。”

李寒秋道:“現在如何?”

蘋兒道:“藥力還未發作,但很快就會發作了。”

李寒秋吃了一驚,道:“那麼如何處理?”

蘋兒道:“我不願把清白女兒之身,斷送於一個素不相識之人手中,現在只有兩條路了。”

李寒秋道:“哪兩條路?”

蘋兒道:“一條是死。”

李寒秋道:“還有一條呢?”

蘋兒沉吟了一陣,道:“行不通。”

李寒秋道:“不妨說來聽聽。”

蘋兒道:“帶我離開此地,但這方家大院,到處防守森嚴,機關重重,如何能夠走得了?”

李寒秋道:“那總比死了的好,咱們走吧!”

蘋兒搖搖頭,道:“只不過多送上一條命吧!”

李寒秋道:“我相信咱們兩人之力,縱然戰死,也必可討回很多代價。”

蘋兒搖搖頭,道:“不行,如若咱們正和人動手之時,我服用的藥性發作。那豈不是隻餘下你一個人了。”

李寒秋道:“但總比坐以待斃好。”

蘋兒道:“你還是藏起來吧!我一個孤苦伶仃的苦命女子,死了也無人爲我悲傷,我也死得十分安心,但你還有脫離此地的機會,如是咱們出手和人相搏,那是毫無機會的了。”

李寒秋道:“姑娘不用如此多慮,在下相信,咱們衝出去的機會很大,何況,還有雷飛暗中接應。”

蘋兒搖搖頭,道:“快些藏入衣櫃中去,我試試看能否運氣抗拒,讓藥力晚一些發作。”

李寒秋凝神傾聽,果聞一陣步履聲,傳了過來。

急施傳音之術,道:“姑娘,有事招呼我一聲。”閃身躲人了衣櫥之中。

蘋兒也迅快地躺在榻上,就記憶所及,儘量睡成那方秀擺下的形態位置。

只聽一陣步履聲,傳了過來,方秀帶着一個身着青袍的蒙面人,緩步直入室中。

方秀快步行到木榻旁側,望了蘋兒一眼,道:“可是這個丫頭?”

那蒙面人緩緩行到榻前,望了蘋兒一眼,道:“不錯,正是這位姑娘。”

方秀道:“她生性剛烈,寧願死去,也不願清白受玷。”

蒙面人道:“那粒藥物呢?”

方秀道:“她已經服用下去了。”

蒙面人道:“不要緊,只要她服用了那粒藥物,任她是大羅金仙也無法控制自己。”

方秀啊了一聲,道:“當真麼?”

蒙面人點點頭,道:“不錯。”

方秀道:“不知那藥力服用後,幾時纔會發作?”

蒙面人道:“那藥物持久強烈,但它初發時,卻非常輕微,但如經過人一陣挑逗之後,藥爲立刻轉劇。”

方秀微微一笑,道:“東主說得是。”

望了蘋兒一眼,道:“可要把她移到一處高雅的房間之中?”

蒙面人道:“不用了。”

方秀輕輕咳了一聲,道:“在下可以去了麼?”

“方院主請便。”

方秀道:“東主多多保重。”

蒙面人輕輕咳了一聲,道:“好,你可以去了。”

方秀欠身一禮,回頭而去,行到門口時,突然又回過身子,道:“要不要解開她的穴道?”

蒙面人道:“不用你幫忙。”緩步行到木榻之前,拍活了蘋兒的穴道。

方秀雙目中,突然閃動起一抹兇惡之光,冷冷地掃掠了那蒙面人一眼,急急轉身而去。

那蒙面人目注蘋兒,輕輕咳了一聲,道:“你好些麼?”

蘋兒穴道早已爲李寒秋解開,但她卻放意裝作成穴道初解一般,挺身坐了起來,道:“你怎麼一直戴着面紗?”

那蒙面人道:“我不願別人輕易瞧到我的真面目。”

蘋兒道:“爲什麼?”

蒙面人道:“因爲當今之世,值得我和他們相交之人不多。”

蘋兒道:“你很孤傲。”

蒙面人哈哈一笑,道:“不錯,當今之世,能被我看上的女子更不多。”

蘋兒道:“這麼說來,我應該很榮幸了?”

蒙面人道:“那要着你怎麼想了。”

伸出手去,握住了蘋兒玉手。

蘋兒已知自己眼了極爲強烈的藥物,用盡全力保持心情的平靜,使藥爲儘量地緩慢發作。

那蒙面人兩道銳利的目光,透出面紗,借室中高燒的火燭,投注在蘋兒的臉上,希望從她神色的變化中,衡量出藥力發作的程度。

但蘋兒心裡有着充分的準備,心中暗自忖道;“我的手,被一隻魔掌抓着。”

一種由心底發出的怨恨,壓制了由藥力促起的慾念,使她仍然保持平靜。

那蒙面人炯炯的目光,在蘋兒臉上瞧了一陣,道:“那方秀可曾給你一粒藥丸服用?”

蘋兒心中雖然對他厭惡無比,但卻又不能不回答他的問話,點點頭,應道:“不錯啊!”

蒙面人雙手握住了蘋兒的玉手,輕輕地揉搓了一陣,道:“你的定力很強,小小年紀,有此成就叫老夫也不能不佩服了。”

蘋兒已然運起了全身力量,和藥力對抗,但這藥爲十分強大,在那蒙面人有意挑逗之下,蘋兒突然覺出一股莫名綺念,由心底直泛而起。雙頰上也突然泛現出一股強烈的紅暈。

這正是藥力發作的初期徵象。

蒙面人微微與笑,道:“你叫蘋兒,是麼?”

蘋兒運氣和泛起的藥爲對抗,一面點頭應道:“我叫蘋兒。”

那蒙面人語氣柔和無比地說道:“你做過夢麼?”

蘋兒道:“哪一個人沒做過夢呢?”

蒙面人道:“你做些什麼夢,可曾夢想過自己成爲武林中第一夫人,一呼百諾,無數的僕從美婢,前呼後擁,無數珠寶古玩,尤勝皇宮,無數的江湖高手,聽你之命?”

蘋兒搖搖頭,接道:“沒有做過這樣的夢。”

蒙面人道:“可是現在,你卻有着機會,實現你從未想到過的事情。”

蘋兒訝然說道:“當真麼?”似乎是蘋兒爲那蒙面人美麗的說詞所動。

蒙面人笑道:“自然是真的了,只要你能答允我,爲我之妻。”

強烈的藥力,已使蘋兒逐漸地失去了自主的能力了。

她的神智開始迷亂,情不自禁地說道:“你是誰,我簡直不認識啊!”

蒙面人笑道:“我能主宰當今武林的命運,我可以使榮耀集你一身。”

蘋兒道:“方院主是你的什麼人?”

蒙面人道:“方院主只是我一個屬下,爲我效命,聽我差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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