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寒秋道:“好奇之心,人皆有多,但人家不要咱們去看,難道還真和人動手不成?”
蘋兒望了王夫人一眼,道:“夫人,我只想要看一下,別無用心……”
王夫人冷笑一聲,道:“老身已經說得明白了,能道你們還聽不懂麼?”
蘋兒突然固執起來,道:“如若我一定要看呢?”
王夫人道:“老身只好出手阻擋了。”
蘋兒口中說話,暗中一提氣,側身向茅舍之中行去。
王夫人右手一揮,呼的一聲,拍向蘋兒的右肩,這一掌力道甚強,挾帶起嘯風之聲。
蘋兒閃身避開,低聲說道:“我和她動手,李公子可否設法衝入內室中去瞧瞧?”
李寒秋一樂,道:“讓在下來對付他,還是你進去瞧瞧吧!”
蘋兒略一沉吟,道:“好吧,但要把她逼到一側,讓開去路才成。”
李寒秋點點頭,道:“夫人,小心接在下幾招如何?”喝叫聲中,掌勢看着逼進,攻勢十分凌厲。
那王夫人堵在門口,不住地施封架,點穴的手法,阻止了那李寒秋的攻勢。
李寒秋一連攻了十七八招,仍然保持不勝不敗之局。
那王夫人堅守原地,寸步未移動過。
李寒秋眼看十餘招快攻,仍未能逼開王夫人,雙掌又行加緊,攻勢也更見凌厲。
那王夫人掌指上的武功,實也有超人之處,任那李寒秋攻勢如何凌厲,她始終均能從容應付,一直守在門口之處,蘋兒一直在等待機會,那王夫人門戶封閉得十分森嚴,始終沒有給蘋兒衝入室中的機會。
李寒秋連攻了二十餘招,始終未能佔得半點優勢,心中大急,暗道:“這王夫人武功不弱,看來如不施下毒手,那是很難逼她敞開門戶了。”
其實王夫人正感覺壓力奇大,李寒秋奇強的攻勢,已迫得王夫人全力抵抗。
兩人動手數招,仍然是個不勝不敗之局,王夫人突然喝道:“住手。”
李寒秋停下來道:“什麼事?”
王夫人道:“咱們這樣打下去,只怕也很難分出個勝敗出來。”
李寒秋道:“夫人之意呢?”
王夫人道:“你們兩位和我既無交情,也不相識,但我卻收留了你們,而且替你們療治傷勢,這算不算對兩位有恩情呢?”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自然是算了。”
王夫人道:“如若咱們定要分出生死,都只怕非要鬧出流血慘局不可了。”
李寒秋皺皺眉頭,道:“夫人之意,在下明白了。”回顧了蘋兒一眼,道:“蘋兒,咱們走吧!”
蘋兒道:“爲什麼?”
李寒秋道:“不用再瞧了。”
蘋兒道:“不瞧那怪物了。”
李寒秋:“那怪物既是王夫人所有,人家不喜咱們瞧着,咱們就不用看了。”
王夫人道:“還是李相公通達情理,看來男子漢、大丈夫,果然是比我們婦道人家有見識了。”
李寒秋望了蘋兒一眼,道:“咱們走吧!”
蘋兒道:“到哪裡去?”
李寒秋道:“此地主人,既是不歡迎咱們留此,咱們強留此地,也是無味得很。”
王夫人接道:“兩位如是要走,我立刻要瑜兒送你們離開此地。”
李寒秋道:“好吧,那就有勞瑜姑娘一次了。”
王夫人突然提高了聲音,叫道:“瑜兒、瑜兒。”
但聞一個嬌甜的聲音,應道:“娘有什麼吩咐。”
隨着應語之聲,奔過來全身短衣的瑜姑娘。
王夫人道:“你用船送兩位貴客離此,待兩位貴客登岸之後,立時回來。”
瑜兒應了一聲,回頭對李寒秋和蘋兒說道:“咱們走吧!”當先舉步行去。
三人登上木舟,瑜兒起錨點篙,木船緩緩向前行去。
這片葦林之中,闢有一條行舟的水道,只是那水道曲轉,僅可容一舟通過,非有絕佳的技術,無法操舟。
但那瑜姑娘卻有着神奇的操舟技術,小船折轉葦林中航馳,片刻間已轉出了十幾丈遠。
蘋兒輕輕咳了一聲,道:“瑜姑娘,你們在這裡住有多久了?”
瑜兒微微一笑,道:“嗯!很久很久了。”
蘋兒道:“這地方四面一片葦林,實在是寂寞得很。”
瑜兒道:“我媽說過,有一天,我們會搬離此地的。”
蘋兒道:“你知道幾時搬麼?”
瑜兒搖搖頭,道:“不知道。”
蘋兒道:“大概快了,也許三天,也許你們就要搬家了。”
瑜兒眨動了一下圓圓的大眼睛,道:“你怎麼知道的?”
蘋兒笑道:“你媽住這裡,只因爲等一種怪物,如今那怪物已經捉到了,自然不會再住在這荒蕪的葦林中了。”
瑜兒淡淡一笑,道:“嗯!你很聰明啊!我媽帶我們住這裡很多年,每一年中,都有幾次捉到它的機會,但都被它脫身而去,想不到今夜才能如願。”
蘋兒道:“你心裡高興麼?”
瑜兒道:“這地方我早就住膩了,能夠早些搬家,自然是高興了。”
蘋兒道:“你見過那怪物麼?”
瑜兒笑道:“自然是見過了,它每年總要出現幾次。”
李寒秋道:“你的膽子很大,這等年紀,就是不怕妖物。”
瑜兒笑道:“它不是妖怪,自然是不用怕了。”
李寒秋道:“不是妖物是人。”
瑜兒道:“也不是人,如若是人,那人也未免太笨了,明知我們要捉它,怎的還會來這裡呢?”
李寒秋道:“非人非妖,那是何物?”
瑜兒望了李寒秋一眼,搖搖頭,道:“我不能告訴你。”
李寒秋道:“爲什麼?”
蘋兒道:“我瞧瑜姑娘也不知道。”
瑜兒道:“你們不用激我,不論用什麼方法,我也不會告訴你們。”
蘋兒微微一笑,道:“不用你說,我們也會想到。”
瑜兒道:“我不信。”
蘋兒眨動了一下大眼睛,突然出手一指,點中了瑜兒的穴道。
瑜兒未想到她會突然出手,閃避不及,穴道被蘋兒點中,五指一鬆,竹篙脫手。
行舟水道,十分狹窄,瑜兒竹篙脫手,小舟頓然停下。
蘋兒伸手撿起竹篙,想劃出小舟,但因兩側葦林密集,水道曲轉,蘋兒竹篙用力一點,小舟撞入葦林之中。
瑜兒冷冷說道:“你們無法把小舟劃出林外。”
蘋兒道:“這葦林水不深,我們可以涉水而過,那也構不成對我們的威脅。”
瑜兒道:“你來的一面,水勢不深,但這水道不同,你們不熟水性,非活活淹死不可,再說,我媽和姐姐.如是久等仍不見我歸去,必然會來找我。”
蘋兒道:“我巳經瞧過了,這葦林洲之上,只有一艘木舟。”
瑜兒道:“她們可以涉水而來。”
蘋兒搖搖頭,道:“你媽媽不會來。”
瑜兒道:“爲什麼?”
蘋兒道:“因爲你的生死,沒有你媽媽得到之物重要。”
瑜兒長長嘆息一聲,道:“想不到你們恩將仇報,你們準備如何對付我?”
蘋兒道:“只要姑娘合作。我們決不傷害姑娘。”
瑜兒道:“要我如何和你們合作?”
蘋兒道:“你先據實告訴我們,令堂取得之物,究系何物?”
瑜兒搖搖頭,道:“我不能說,我也無法說得清楚。”
蘋兒道:“爲什麼說不清楚?”
瑜兒搖搖頭,道:“不要問我,我不說就是不說,逼我也是無用。”
蘋兒冷冷說道:“瑜姑娘,你該知道,此刻你的生死,握在我們之手,只要我舉手之間,就可取你之命。”
瑜兒眨動一下大眼睛,道:“你真的會殺我?”
蘋兒道:“你認爲我不敢麼?”
李寒秋心中暗道:“如論心機的陰沉,手段的惡毒,我不如蘋兒甚多了。”
只聽瑜兒輕輕嘆息一聲,道:“我媽取得之物,和你們全然無關,你們爲什麼非要迫我說出內情不可呢?”
李寒秋點點頭,道:“蘋兒,瑜姑娘說得不錯,人家取得之物,和咱們全然無關,爲什麼定要追問內情呢?”
蘋兒怔了一怔,道:“小婢感覺此物非同尋常,也許會影響到整個武林的局勢。”
李寒秋一皺眉頭,道:“照你之言,那是非得問明白不可了?”
蘋兒道:“咱們應該問個明白,如是真和咱們無關,自然是不用多問了。”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說得也是。”
目光轉到瑜兒的臉上,緩緩說道:“瑜姑娘.我們的用心,蘋姑娘已說得很明白了。你只要說出那是何物,只要和江湖大局無關,我們絕不多問。”
瑜兒道:“唉!我如告訴你們,我媽媽知道,決不會饒過我。”
李寒秋道:“在下保證,決不告訴令堂。”
蘋兒道:“李相公言出如山,你儘可放心。”
瑜兒道:“其實,我也不大清楚。我聽媽說,那叫仙芝。”
蘋兒吃了一驚,道:“仙芝。”
瑜兒點點頭道:“大概是吧!”
蘋兒望了李寒秋一眼,道:“李相公知曉得這件事麼?”
李寒秋道:“什麼事?”
蘋兒道:“關於仙芝的傳說?”
李寒秋道:“不知道。”
蘋兒沉吟了一陣,伸手拍活瑜兒的穴道:“送我們出去吧!”
瑜兒一起竹篙,滿面委曲地說道:“我好意送你們上岸,你們反而對下手,點我穴道。”
竹篙點地,小舟又繞着水道,向前行去。她操舟技十熟練,不過片刻工夫,已出葦林,小舟靠岸停下。
李寒秋當先躍登上岸,蘋兒卻回身對瑜兒道:“瑜姑娘,你如把我們點你穴道的事告訴你媽,你媽定然會想到你已經泄露了仙芝之秘。所以,你不能講。”
瑜兒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你們去吧!”
蘋兒縱身躍登岸上,揮手說道:“瑜姑娘,今日對不住啦!如有機會,定當補報今日之情。”
瑜兒道:“我對你沒有情,但也沒有怨,你點我穴道的事,我不會放在心上,以後,如若咱們還有見面的機會……”
蘋兒微微一笑,接道:“那時,我也讓你點我一次穴道,以平心中之氣。”
瑜兒搖搖頭,道:“事情過了就算啦!”轉頭運篙,小舟轉頭而去。
蘋兒望着瑜兒的背影,消失於水道之中,道:“除了這一條水道之外,大約再無其他之路可通了。”
李寒秋道:“這葦林四周,積水不深,他們如要涉而過,那是到處可以通行了。”
蘋兒道:“三個婦道人家,如若不是爲了逃命,大約不會涉水而過了。”
李寒秋已聽出她弦外之音,忍不住道:“要幹什麼?”
蘋兒道:“我想躲在此處,看她們母女三人,逃往何處。”
李寒秋道:“你怎麼知他們今宵就要離開呢?”蘋兒道:“那王夫人留此的用心,已經得償,因此無用。”
李寒秋接道:“那也用不着急急離開啊?”
蘋兒道:“她今宵如若不走,勢必要延到明天夜才能成行,要她白白在這葦林之中再停一日,心中定然是不得很。”
李寒秋驚奇道:“這裡十分隱秘,有什麼不安呢?”
蘋兒道:“至少你和我知道這樁隱秘,對那王夫人而言,就有如芒刺在背,日夜難安了。”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她患得患失之心太重,也許真會有此不安了。”
蘋兒道:“所以,我料定他們今夜必然有所行動了。”
李寒秋道:“不用管他啦,咱們又不要搶她們母女之物。”
蘋兒道:“不行,咱們非得暗中盯住她們母女才行。”
李寒秋一皺眉頭,道:“蘋姑娘,你可是想奪到仙芝麼?”
蘋兒道:“嗯!那是千古神物,哪一個心裡不想呢?”
李寒秋道:“人家苦守數年,得到之物,咱們動手去搶,於情於理,只怕都有些說不過去呢?”
蘋兒道:“咱們不搶她們母女就是。”
李寒秋道:“那是說除了我們之外,還有別人要搶此物了。”
蘋兒道:“不錯。我記得方秀談過仙芝,也許他早已知道了,卻故作不知,讓她們母女取得之後,再行下手去搶。”語聲微微一頓,道:“如是瑜兒說的不錯,世上確有仙芝這等神物,已落入她們母女之手,再被那方秀搶去,這就要天下大亂了。”
李寒秋道:“那仙芝很重要麼?”
蘋兒說:“方秀說,如若他能取得一物,就不難完成霸統武林之願。似乎就是指這仙芝而言了。”
李寒秋道:“就算那仙芝有起死回生之能,但它也不過種一藥物而已,對一個人的武功,才智影響不大,方秀就算得到了仙芝,也無法遂其霸統江湖之願。何況,她們母女三人,居住之地十分隱秘,那方秀怎會知曉她們居住於此呢?”
蘋兒淡淡一笑,道:“過去我也這麼想,但現在我的想法變了。”
李寒秋道:“爲什麼?”
蘋兒道:“因爲那瑜兒說出了仙芝二字。”
李寒秋笑道:“你當真是聰明得很啊!那瑜兒說出仙芝二字,你就能推想到她們居此的隱秘已爲方秀所知了。”
蘋兒道:“不要取笑我,我說的都是很真實的話。乍聽起來,似是不很合理,但如說明內情,情形就大不相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