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叔甲手持飛龍寶劍,不知如何應對。李維則轉而向公孫越問道:“公孫掌門,這御龍劍法你可認得?”
公孫越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
原來,這飛龍劍法從一開始煉便要以人御劍,以劍化龍,直至中乘才能煉出龍形來,此謂火龍。火龍分七層,龍身隨層次的提高會變換顏色,赤橙黃綠青藍紫,由低至高依次換色,火焰之色也隨之變換。紫龍乃是中乘劍法的最高層次,再往上便進入了上乘功法。此時謂之水龍,龍身通透呈白色,只可噴水,然而水能滅火。上乘至極,龍身隱去,可伏於他物之內予以駕御,此謂御龍大法。當初龍隱真人只傳至水龍便匆匆離去了,不想今日御龍大法又重現江湖,公孫越心中感到不妙。
此時忽聽鍾叔甲大聲喝道:“我飛龍劍根系正統,在龍泉山已經傳揚二十年整,威名誰人不知,哪個不曉!你不過是派中區區一個無名小輩,也不知從哪裡學了這等妖術,竟然妄想竊取統領之位!”
“哪個要你們的統領之位?何況龍隱真人當初並未設幫立派,只不過是後人所爲。我今日只是完成我的使命,將正統的飛龍劍法傳揚出來而已。飛龍劍派若行端立正,何懼之有?”
“笑話,一山豈容二虎!我堂堂飛龍劍法怎可隨意拿來傳授!況且你把飛龍劍的人和親族以外的人都招到了你的門下,是何居心!”
“你們無非想要維護幫派罷了,又哪裡是要真正地傳揚飛龍劍法。”
“幫派不在,劍法何以傳揚!何以能夠約束習劍之人專心修煉!”
“專心習劍自然不錯,只怕是在名利之中陷得太深,反倒忘記了習劍人的初衷。飛龍劍派只重劍術,不重心法,飛龍劍的真意又如何傳揚?”
“還說不想要統領之位,你這豈不是在干涉飛龍劍的事情!”
“我李維只傳劍法,無心過問幫派之事,倒是飛龍劍派幾次三番咄咄不讓,今日論劍又要以勢壓人,豈能服衆!”
“好,既然你剛纔提到了轉死復生之法,今日不妨也讓大夥兒見識見識,若無虛言,飛龍劍百十號人任由統領,如若不能,你也休想以狂言在龍泉山立足!”
“轉死復生乃是至高之法,豈可如小術般供人表演。況且這是退招,我若行此法,便要退隱江湖不再現身,你這不還是在逼我退出嗎?”
“哼!”鍾叔甲冷笑一聲,“終於現出原形!象你這等狂言欺世之徒,實乃是飛龍劍的禍害。你一日不離開龍泉山,飛龍劍就一日不會放過你!”
李維轉身向蘇伯陽拱手問道:“鎮長大人何意?”
蘇伯陽看了看公孫越,勸李維道:“不妨……你就將轉死復生之法展示一番,也好服衆?”
“不可,”李維斷然拒絕,“重法輕用,早晚會將飛龍劍法淪爲雜耍般小術,喪失劍法真意。爲求得傳授劍法,反而去做違背劍法之事,我斷不可爲!”
“這……恐怕難辦了。”
“既然鎮長大人也不能決斷此事,那麼今天的論劍就到此爲止吧,告辭。”李維向各位拱手,隨即帶着衆弟子率先離去。
大夥兒看着蘇伯陽,蘇伯陽則向公孫越拱了拱手說道:“公孫掌門,今日之事本鎮長無能爲力,還是由飛龍劍自己解決吧。”
公孫越也拱手致意,卻未做聲。
蘇伯陽轉身道:“大夥兒都散了吧。”說罷離場而去。過了一會兒,衆人也都相繼離開。
公孫越心事重重,在弟子們的陪護下回到了飛龍劍的議事堂,坐在堂上卻還是一言不發。鍾叔甲見狀道:“師父不必憂慮,其實把李維趕走的法子已經有了。他不是說了嗎,一旦行轉死復生之法,他必須隱退江湖。如此一來,無論他是真是假,只要讓他死就好了。”
一長老道:“說得簡單,你讓他死,他偏不死,以你的武功能奈何於他?”
“可以從他的劍下手。”
鍾叔甲見衆人不解,繼續說道:“沒有了劍,他的御龍大法就無法施展,到那時,我們衆人對付他一人,再加上那把化龍寶劍,定能置他於死地。”
此時公孫越開了口:“劍又如何能夠弄到手?”
“師父放心,弟子自有安排,無論用什麼法子,一定會把寶劍弄到手的。”
公孫越點點頭,卻嘆了一口氣,然後悶悶不語地走開了。
再說李維自論劍大會歸來,繼續帶着弟子們習劍。其中他的大弟子趙啓乃是他兒時的玩伴。龍隱真人不辭而別之後,人們都當他已經離開了,只有李維自小得見真人並獨受其親傳。然而龍隱真人從不讓他說出此事,因此上連家人和趙啓也都無從知曉,直到他煉就了至高劍法,方纔受龍隱真人之命將所成傳與他人。與飛龍劍派不同的是,李維非但不要學劍人交納供養,還經常行扶危濟困、治病救人之事,龍泉鎮的百姓們也都願意聽從他的勸導,於是李維在龍泉鎮的威望日益升高,讓飛龍劍的人不免坐不住了。
李維有一弟子名叫江仲軒,家中是做小生意的,當初見李維傳授劍法不收供養,便停了給飛龍劍的供養,轉投在李維門下。後來見師父生活清貧,也曾勸李維收取些供養,或者提高醫病的費用,李維不肯,江仲軒也只好作罷。
這日傍晚,江仲軒回到家中,見妻子關上房門,插好門閂,從櫃中取出一包裹,問是何物,妻子也不回答,只是坐下看着他笑。江仲軒見如此神秘,動手將包裹打開,頓時呆住了,只見一小堆金錠擺在他的面前,不由得心花怒放。
“哪裡來的?”
“飛龍劍的人送來的。”
“爲什麼?”
“他們要那把化龍寶劍。”
江仲軒瞪大了眼睛看着妻子,妻子卻道:“你瞅我做什麼?只看這金子就好了。”
江仲軒轉過眼睛又看了看金子,問道:“他們要我偷劍?”
“飛龍劍的人說了,他們只是想把李維趕出龍泉鎮,到那時,你可以做公孫掌門的正式弟子,既受尊崇,又不愁吃穿用度,我也不必再做這不死不活的買賣了。”
“可是……”
“可是什麼,難道把金子還回去不成?自打你學劍,家中的生計一日不如一日,你想讓我一輩子過這種日子嗎?”
妻子見江仲軒不說話了,繼續勸道:“李維平日又不防着你們這些弟子,你就趁他睡覺或是洗澡什麼的,偷拿了劍來,我們這一輩子就吃穿不愁了。”
江仲軒只好答應,卻一宿未眠。第二天早上出了門,聽見妻子在身後邊叮囑道:“記得那件事哦!”
江仲軒昏頭昏腦地來到了李維家中,見了李維,拱手問安,眼睛卻都不敢直視。
李維看了他片刻,說道:“也許我在龍泉鎮的日子不多了。”
“爲什麼?”趙啓在一旁問道,“飛龍劍派不是也沒招了嗎?”
“他們想要我的劍。”
江仲軒大驚。
“休想!”趙啓道。
江仲軒提議說:“我們輪流陪在師父身邊護劍如何?”
衆弟子都說好。李維沉默片刻,說了聲“好吧”,便叫大家開始煉劍了。
幾天下來,江仲軒發現師父總是身不離劍,以往或許還有機會替師父拿一下劍,現在連這樣的機會也難找了。
這天晚上,李維在家中打坐,江仲軒在一旁陪護。他也無心打坐,眼睛盯着放在李維身旁的寶劍,恨不得拿起來就跑。
忽然大門外一陣急促的拍門聲,江仲軒跑出去開門,很快背進一個人來,李維仔細一看是隔壁的周牛。李維叫江仲軒把他放到牀上躺好,隨手將劍掛在了牀邊的牆上。
只見周牛弓臥在牀榻上,手按腹部,面如死灰,痛苦地**着。
李維問他:“可曾吃過什麼?”
“有人請我吃飯,回來後便腹痛難忍。”
“是中毒。”李維說罷,命江仲軒取個盆來,自己則用雙掌推壓周牛的腹部,想要把毒物從他口中逼將出來。
江仲軒轉身出去取盆,卻擡眼望見牆上的寶劍,心想:“天助我也。”遂輕手摘劍,旋即跨出門外,向着一片黑暗頭也不回地飛奔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