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凜冽,大雪紛飛之時。隨着朝鮮臣服的國書傳來,盛京城的各家大福晉也紛紛藉着賀新年的機會,進汗宮同大妃海蘭珠閒話家常,她們心中都有一個算盤,也都是消息靈通之人,已經聽聞多爾袞不僅得勝歸來,還帶來了許多來自朝鮮的‘禮物’。
“大妃,您看多爾袞得什麼時候才能回來?”腹部圓滾滾仿若塞了個球一樣的小玉兒坐在海蘭珠旁邊的繡敦上,忍不住開口問道,布木布泰坐在她身後同旁邊的福晉悄聲的說着什麼,在布木布泰的膝頭放着乾果盤子,她親自剝着核桃,將弄好的核桃仁放在一旁,共小玉兒享用。
“你這是想十四阿哥了?”海蘭珠抿嘴一笑,她已經被這些人煩了好幾日了,還不都是那些將要到來的‘禮物’鬧得。
小玉兒手中捻着核桃仁,臉一紅嗔怪道“大妃,您怎麼能取笑我?我——我——”若說不想,小玉兒說不出口來,她確實很想念多爾袞,此次是她頭次有身子。又是多爾袞身邊唯一懷孕的女人,給予了很大的希望,她更是慎重,希望此番能生下兒子來,只是每日養胎的時候,總是惦記着在疆場上的多爾袞,尤其是她孕期反應很重,希望多爾袞能陪在身邊。
布木布泰將乾果盤子放在一旁,湊近扶住小玉兒搖晃的身體,小心的勸道“大福晉,您先別急,看姐姐的樣子,一定是有好消息的,爺應該很快就會回來了。”
“看看心細的布木布泰,小玉兒,有這麼一人在你身邊,可真是有福氣。”代善的大福晉坐在海蘭珠對面,長嫂般和善的笑道“她們倒真不愧從小一起長大的,又同嫁十四弟,難怪相處的這麼好,我這耳朵都灌滿了誇讚布木布泰的話,她可是難得的精細人兒。”
“您過獎了,大福晉有身子辛苦得很,我只是做了些簡單的事情。”
布木布泰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繼續關注着小玉兒的狀況,彷彿任何事情都沒有她來得重要。
海蘭珠的手搭在炕桌上,望着賢惠的布木布泰。心中感嘆不已,如此服侍自己丈夫懷着身孕的女人,這份‘心胸’自己永遠也做不到。
“怎麼是過獎了呢,要是沒有你,我恐怕會更辛苦。”小玉兒接過木布布泰遞上來的**,抿了一口,“我的喜好布木布泰都清楚,現在我可是一刻都離不了她呢。”
“那是最好,也省得十四弟在前面擔心。”代善大福晉繼續讚道“十四弟是少年英雄,得兩位科爾沁格格的傾心,真是美人配英雄。”
旁邊的人紛紛應和,她們也都瞧出來了,皇太極是準備重用多爾袞和多鐸,他們二人的妻子們地位自然水漲船高,雖然遠及不上努爾哈赤活着得時候,但也不像阿巴亥剛剛殉葬之時,前途未定,命運飄零難測。
“我聽大汗說起過,多爾袞英勇善戰,克著勤勞,此番歸來定會另有封賞。這也是你們相處得好,才能讓多爾袞心無旁念,所以說家和萬事興。”
海蘭珠的話,讓小玉兒很是欣喜,輕撫着肚子,問道“那多爾袞是從朝鮮直接回盛京嗎?”
海蘭珠點點頭,肯定的說道“少則五日,多則半月,多爾袞他們定會凱旋的,到時候你們也可以向他共訴離別之情,多爾袞恐怕還應了那句話,最難消受美人恩。”
“姐姐,您真是的,怎麼又來取笑我們。”布木布泰眼中含着羞澀,同海蘭珠很是熟悉一樣站起身來,上前挽住她的胳膊,“你若是在這樣,我就告訴阿媽去。”
旁邊的人若有所思,由於布木布泰的低調恭敬,讓她們有些忘記了她是大妃的一母同胞的妹妹,收起調笑輕慢之意,小心的看着海蘭珠。
“有道是嫁出的女兒潑出的水,阿媽可是管不得你了,真正能管到你的,也只有多爾袞和你家大福晉,就看他們是不是捨得了。”
海蘭珠彷彿玩笑的言語,卻蘊藏着更大的深意,聰明的人一聽就明白過來,這是暗指大妃不會因爲布木布泰是她的妹妹。就偏幫她,反應慢的微微皺眉,一片茫然。
布木布泰微微一愣,神情不改,同樣玩笑道“大福晉纔不會像您這樣取笑我呢。”
“那到也是,多爾袞還真是捨不得你。”
海蘭珠淡然一笑,藉着拿起茶杯的機會,掙開布木布泰,寬着茶葉望了一眼四周的人,輕聲嘆道“你們把心都放在肚子裡,朝鮮女人出落的都不甚好看,又被大明的禮教束縛着,哪有什麼情趣?他們也只是一時的好奇罷了。”
衆人訕訕的一笑,她們最擔心的就是這個,生怕那些女人分了男人的心。
“大妃,我聽說出徵的人身邊都有朝鮮女人伺候着,說是比大明的漢女還懂得勾人。”
海蘭珠抿了一口茶水,臉上厭惡的神情很是清晰直接,“若說朝鮮女人,她們基本上都是圓臉,小眼睛,唯一能看得恐怕就是皮膚白皙這一點了吧。”
“您不喜歡朝鮮女人?”布木布泰輕聲問出了衆人的疑惑,海蘭珠的喜惡很少外露。更不像今日表現的這麼明顯。
海蘭珠手頓了一下,隨即展顏笑道“你說對了,我還真不怎麼喜歡朝鮮的女人,確切說,應該是不太喜歡朝鮮——這個地方吧。”
海蘭珠的表態,也讓這些打探消息的福晉們心中更有底氣,暗自琢磨着使出手段來,好好的調教那些狐媚的朝鮮女人,讓她們老實下來。
“我還有一句話要說,其實你們都想得複雜了些,朝鮮已經是大金的屬國。你們也應該聽說了,大汗準備派範禮將軍常駐朝鮮,盛京如今正在修府邸,就是給朝鮮王公準備的,一個沒有孃家的女人,再漂亮也只是精緻的花瓶罷了。”
“修府邸?也就大汗能想出這一招。”大貝勒大福晉笑道,搶過海蘭珠的話,將那些修府邸的趣事講出來,對皇太極雖然含有一分的恭敬,但卻憑着身份,強壓住海蘭珠的風頭,在閒談中她彷彿才應該是大妃。
海蘭珠低頭擺弄着手腕上的珊瑚手竄,不欲同她爭鋒,皇太極雖然在慢慢的擴大影響,剪除三大貝勒的實力,但也要有時間才成,撇了一眼侃侃而談的大貝勒福晉,她同穩重識時務的代善不大一樣,到底依仗的是什麼呢?
講了許久,代善大福晉有些口渴,望着炕桌上放着的茶盞,不客氣的說道“不是我這個做嫂子的說你,漢人的東西哪有好的?什麼茶磚,喝着就一嘴苦味兒,哪有**香甜?”
“給大福晉端熱**。”海蘭珠彷彿依命吩咐,烏瑪親自端着托盤,屈膝行禮,代善大福晉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來,大妃又如何?還不是得暫避鋒芒?
海蘭珠本來不在意這些虛名,暫避鋒芒不等於認她揉捏,淡然的說道“這就是口味不同吧,二嫂偏愛**的香甜,我卻更喜歡茶葉的清淡,若不是知道你們今日進汗宮請安,我這恐怕還真找不出來一杯**呢。”
請安,汗宮,這些字眼上海蘭珠特意加重語氣。代善大福晉笑容僵在臉上,喉嚨彷彿突然被掐住一樣,訕訕無語,屋子裡氣氛突然尷尬起來,衆人都偷瞄着坐在暖炕上的二人,海蘭珠雲淡風輕疏懶的模樣,更顯得勝券在握,反觀代善大福晉就失去了剛剛的氣勢,哪怕再端着架子,在大妃名分面前,也只能低頭。
海蘭珠也不想讓她臺下不來臺,略微的敲打一下也就行了,省得給皇太極添麻煩,話鋒一轉,語氣裡沒有剛剛的冷漠,反而含着一絲的親切“二嫂,漢人的東西也不見得都是不好,茶水雖然聞起來有幾分苦澀,可含在口中卻很清香,對身體也有好處,您不妨也試試?”
“不用了,不用了,我這習慣一時改不了,要是不喝**總覺得少了點什麼,渾身不對勁。”
海蘭珠點頭道“習慣了的事情確實很難改變,只是——有些習慣還是要改得,畢竟此時不同於往日嘛,您說對嗎?二嫂?”
代善大福晉望着海蘭珠靜如寒湖的眼眸,彷彿能看進她心中,記起代善的話,身上泛起寒意,不自覺的點頭“是應該改,你,大妃說得是。”
“烏瑪,你去看看阿爾薩蘭醒了沒有?小半天沒見,我還真不放心。”海蘭珠向衆人一笑,無奈的說道“你們不曉得,阿爾薩蘭粘人得很,若不是他睡了,我們還真沒空說話。”
“時辰不早,我們改日再來進宮請安。”
聰明人自然聽出海蘭珠送客的話意,紛紛起身屈膝行禮離開,已經嫁給阿敏,很是得寵的娜齊格望了海蘭珠一眼,母親的教誨涌上腦中,‘大妃海蘭珠絕對不是單純之人。’
“海蘭珠,我很喜歡布布。”小玉兒被布木布泰攙扶着落在了最後,不外的同海蘭珠說道“也想要一個像他那樣活潑的兒子,等有空定要向你討教一二,你可不許藏私。”
“我不會藏私的,不過,有話先說在前面,布布也只是在你面前乖一些,其實淘氣的很,鬧得我頭疼。”
小玉兒面上露出慈母般的笑容,揚眉道“那就說定了,我過幾日在進宮。”
布木布泰向海蘭珠笑笑,小心的撫着小玉兒離去。海蘭珠望着她們的背影,眼底閃過一絲的疑惑,難道她們會毫無芥蒂?布木布泰就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