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來到連華身邊坐下的迪卡中將辛苦地喘了幾口氣之後,才哆哆嗦嗦地說:“把,那個傢伙…給殺了,快點……”
而聽到這個命令的蓮,只是低下頭默默不語,也沒有一絲動作,而不知道爲什麼,安可忽然感覺到越來越困,倦意像是海水般涌進自己的身心。風,靜靜地吹過忽然安靜一片的人,順帶着地上的一片枯葉旋轉上天。枯葉悠然地飄落在海面,隨着海浪不停地撲在海岸上,無數次接近,無數次遠離,始終迴歸不了自己來時的故鄉。
風吹過後,蓮淡淡地開口,從帽子陰影裡露出的左眼沒有一絲感情,:“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了,迪卡先生。”
“什麼……”已經把全部賭注壓在蓮身上的迪卡中將聽到這句話,快被打擊得身心劇裂了。想到剛剛安可說道,蓮和她在實驗室時是生活在一起的,迪卡中將立刻努力提高聲音想確定蓮的想法:“蓮!你別忘了是誰給你提供了一個歸屬!在你瀕臨死亡的時候是誰救了你!那個女人是個惡魔,根本就不值得你爲她做什麼,就算她曾經跟你一樣是實驗體,她現在可是政府勒令通緝的要犯,是我們隊伍唯一的目的!快點殺了她!”
“你在命令我嗎?迪卡大人……”蓮依舊一臉淡然,“我記得以前和執行這次行動之前我跟你說過什麼吧……”
努力地想了一會,迪卡中將語調快速地說:“你根本不屬於海軍,近日會決定離開這支暗殺部隊,來執行這一次的任務的原因是有一個最重要的人在這裡……”說到這,迪卡中將忽然噎住,瞪大了眼睛看了看蓮和安可,“難道,那個人就是……”
“對啊,如果你讓我殺了草帽小子他們的話,說不定我心情好會答應你,可是,姐姐的話,我是堅決拒絕的。”微微收緊了一下雙手,蓮低頭看了看懷裡不知道爲什麼已經快掙不開眼睛安可,溫柔地注視着她的異瞳,壓低聲線微帶誘惑地說:“我會保護你的。所以,睡吧,姐姐~”
安可努力地咬緊下脣想保持清醒,然而並沒有什麼作用,平時過人的冷靜和自制力不知道爲何此刻完全不起作用,模模糊糊的清醒也在加速離開,現在腦海裡唯一的念頭就是閉上眼睛好好地睡一覺,完全放鬆地、沒有任何警惕地睡一覺。
“姐姐?”娜美疑惑地重複這個單詞,看看14、5歲的蓮,再看看10歲左右小孩子一樣的安可,雖然知道現在的安可實際年齡爲17歲,但是親眼目睹一個比她大那麼多高那麼多的少年喊安可做‘姐姐’,還是有點接受不了的。
“先別管什麼姐姐不姐姐的,”索隆咬着刀緊皺着眉,看着明顯已經快睜不開眼睛的安可,“安可現在的樣子很不對勁,那個傢伙肯定對她做了什麼了!”
“繩子……”,一直看着安可的路飛壓低聲音,話語裡醞釀着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安可的身上纏着那個人的繩子,所以她纔沒辦法離開……”
沒有在意其他人,蓮只是繼續低聲誘導着懷裡努力保持清醒的孩子,溫柔低沉的聲音就像是夜的安眠曲,“睡吧,姐姐~什麼事都不會發生的~”,騰出一隻手輕柔地掰開安可緊咬着快要流出血的嘴脣,然後再覆蓋住她的雙眼,將她還在掙扎着睜開的異瞳緩緩合上。
黑暗的襲來再加上緩和眼睛疼痛的溫暖體溫,安可終於無法拒絕地陷入了睡眠狀態,無力的右手直直地垂下,小巧的三叉戟從鬆開的五指中滑落在地面,在軟軟的草地上彈跳一下之後就安靜地躺在那裡,沒有任何聲音,就像躺在蓮懷裡熟睡的主人一樣,沒有一絲動靜。安可表情淡然彷彿真的陷入了好夢中,只可惜微蹙的眉心說明了她是多麼不甘願陷入所謂的熟睡。
輕柔地揉開安可微皺的眉心,然後小心地讓她的小腦袋靠在自己的臂彎裡,蓮才冷靜地看着在場的各有想法的人,一邊是想奪回安可的路飛他們,一邊是想殺了安可的迪卡中將等人。
“你對安可做了什麼?她的話根本就不會這麼容易睡着,更別說是在這種場合之下了。”路飛淡淡地開口,眼裡注視着反常的安可,“而且,藥物是對安可沒有作用的,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蓮只是低頭看了一下纏住安可的細繩,想了想還是沒有把它解開,感覺着懷裡的溫暖,蓮一向沒什麼表情的臉露出一抹淡而滿足的微笑,好心地解釋道:“你聽說過‘點穴’嗎?”
“點穴?”對醫學瞭解甚深的喬巴想了一下說:“通過扎中人體的特殊部位而可以達到不同的效果?可是這不是很少人能知道的嗎?”
“那是古老而神秘的國度—中華古國流傳至今的醫療手段,準確來說不僅是醫療手段,可是一種有效的攻擊手段。”知道這段歷史的羅賓握緊了手裡包着兩把妖刀的緞帶,想了想繼續說:“可是中華古國的文字也是一種優美但卻是很難學會的文字,而且它流傳在外的古書也很少,不僅是因爲古國自身的保護,也因爲它流傳出來的古書價值很高,很多人爭相奪取。”
“意思就是那個傢伙不知道從哪裡學會了那些點穴什麼的,而就算再厲害的人也沒有辦法改變自身的穴位分佈,所以小可愛才會因此昏睡過去嗎?”山治皺着眉咬着煙看着現如今毫無防備的安可。
“只有這個纔可能解釋得通安可的情況,”索隆慢慢握緊自己的刀,“而且,安可是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昏睡過去的人,就算那個傢伙是她以前認識的人,她也完全不可能這麼放心地睡在他的懷裡。”
“可是,那種點穴這麼懸的東西,他到底從哪裡學會的?”娜美低聲疑惑地問:“不是說現在世上很少那種古國的書了嗎?”
“這就是藏身在海軍裡的好處之一,”蓮沒有感情起伏的聲音慢慢地響起,“海軍的書庫裡可是有着各種各樣的書籍,有一些意外的稀奇古怪呢。所以可以從那裡學會很多東西。”
“這個怎樣都好,”路飛同樣沒什麼感情的聲音響起。“但是,你不應該把它用在安可身上。”
“我知道不應該用在姐姐身上,可是……”低頭看了一眼懷裡的孩子,蓮只是沉默着沒有再說下去。
“蓮……”迪卡中將虛弱地斷斷續續地說:“快點…殺了她!!”
面對着明顯對自己懷裡的孩子虎視眈眈的人,蓮淡淡地開口:“一直追殺姐姐的海軍,跟姐姐在一起但卻很弱的海賊……”,眼裡劃過一絲冷意,伴隨着殺氣的低沉話語慢慢響起,“兩邊,都想殺了呢。”
空氣逐漸緊繃起來,所有人都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裡,過往的風好像被瀰漫的殺氣所凝結,悄悄地繞開了這個即將充滿硝煙的地方。身受重傷但卻依舊努力保持清醒的迪卡中將捂着還在流着血的傷口,有點不可置信地看着與他們共處5年如今卻說要殺了他們的人,“蓮…那個惡魔到底哪裡值得你爲了她而殺了與你相處5年的夥伴??冷靜一點,不要衝動!!”
“我一直從未把你們當作夥伴,只是利益還未衝突前可以利用的人而已。更何況,呆在海軍部隊裡面可以隨時得到關於姐姐的情報,何樂而不爲?”,小心地調整一下手的姿勢好讓安可睡得舒服一點,蓮低頭溫柔地看了看她的睡臉後擡起頭又是冷漠的表情,略帶諷刺地看看迪卡中將再看看躺在那裡的連華,“7年前和姐姐分開時,我們就約定了的,絕對不會與姐姐爲敵。我一直都在等待着見到姐姐,也知道姐姐不會那麼容易的在屠魔令中死去。但是,”抱着安可的手逐漸收緊,蓮有點顫抖地感受着懷裡小到不可思議的存在,“再次相見時,姐姐…居然……”
不受外界影響的安可身上還纏着那些細不可見的細繩,依舊在熟睡中的她表情柔和就像是乖巧的孩子。可惜,熟識她的人都清楚,擁有孩子外表的她永遠都不可能擁有孩子單純天真的心靈,就算呈現給他人的神情再怎麼無辜眼神再怎麼清澈,掩蓋在表面下的內心依舊是流轉着算計和警惕。掉落在地上沒人在意的三叉戟忽然破碎消失,一絲痕跡都不留下。
看到三叉戟消失路飛緊抿了一下嘴脣,他清楚沒有主人的意念而自動消失的三叉戟意味着什麼。雙眼微微從草帽下露出,路飛慢慢伸出的右手朝向蓮,準確是沒有任何意識的安可,“把她還給我。”,冷靜自如的話語加上沒有任何表情的臉,已然微露王者氣勢的路飛帶着不容拒絕的態度說着不容拒絕的話語。
有點訝異路飛的變化,但是蓮卻還是帶着點蔑視的眼神看着涉世尚淺的路飛,“遺憾的是我是不會把姐姐給任何人的。特別是像你們這麼弱的人,”頓了一下,蓮繼續淡淡地說:“雖然不知道姐姐爲什麼要選擇你們,但是,你們太弱了。根本就沒辦法守護得了姐姐!”
“我會保護她,我也在一直努力着要實現這個諾言。”伸出的右手慢慢緊握成拳頭,路飛堅定地看着某位明顯是姐控的傢伙,“至於弱這個問題,你可以來試一下。來看一下我的力量能不能讓你信服,能不能讓你放心地把安可留在我的身邊。”
看着毫不讓步的路飛,蓮抱緊懷裡依舊熟睡着的安可,戴着黑色皮手套的雙手已經有微微的銀絲在指尖處流轉着月的光華,“可以啊,絕對會讓你認識到自己的無力,讓你認識到自己根本沒有保護姐姐的力量。”
氛圍再次陷入了靜謐無聲,空氣裡緊張的成分逐漸升高,戰火一觸即發。趁着這個機會,半跪在地上的迪卡中將左手捂着傷口,右手手指不斷地微微動着,空氣中,在沒人能注意到的陰暗角落裡,一條詭異而扭曲的淡紫色氣流慢慢靠近蓮和安可。他有自信,在現在這個沒人注意到他的場合裡,絕對可以趁着這個機會幹掉魔女和叛變的蓮。‘給我融化吧!!!魔女、背叛者!!’,迪卡中將眼裡閃過一絲狠戾,不斷加速着手指的動作,激動地看着氣流越來越靠近安可。
索隆他們看着好像下一秒就會開打的路飛和蓮,猶豫了一下之後往後退開,與路飛隔開一段距離,表示自己不會插手這場打鬥。而受了重傷的迪卡中將和連華也被他們給忽視了,只因現如今的焦點是路飛和蓮。兩人都沒有任何動作,只是因爲蓮還抱着昏睡着的安可,而他明顯不可能把她給任何人。
“就這樣開戰的話可是會傷害到我重要的婚約者的喲~~~”,緊張的氣氛裡忽然響起一個清冽的聲音,慢慢浮現在空中的人雖然微笑着,但是眼裡的冷峻不容忽視,“而且,背後搞偷襲也不是君子所爲吧?迪卡先生。”
還沒來得及驚訝拉斐爾的出現,草地上的目光全都聚集在迪卡中將身上,同時抱着安可的蓮也後退幾步遠離了迪卡中將所在的地方。當看到那條扭曲着可以融化任何東西的氣流時,大家都心裡一沉,他們剛剛的注意力全都沒放在迪卡中將身上,想不到他居然趁着那個機會想殺了安可和蓮。
落在路飛和蓮的中間,拉斐爾拿出別在腰間的笛子朝着那詭異的氣流一揮,氣流便消失不見。而路飛則沉默地看着掛在笛子上當裝飾的兩張幸運草標本,他可以看出那是用幻術做成的幸運草,再加上封存着它們的水晶,不難看出那是出自於安可的手,更何況,世上也只有她能夠做出如此高級的幻術。
“你……”迪卡中將瞪大眼睛看着忽然出現的拉斐爾,對方剛剛的動作明顯就說明他是站在安可那一邊的,“你是……亞特斯迪蘭-d-拉斐爾……”
“五年前想殺了小可,如今還想再來一次,你的罪孽真是深重呢~”拉斐爾帶笑的聲音慢慢地響起,右手搖晃着的白色玉笛讓兩張幸運草不斷地相碰着,清脆的聲音不斷擊打着迪卡中將緊繃的神經。
“你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迪卡中將激動地大喊,腹部的傷口流出更多的鮮血,“你又和這個魔女有什麼關係??”
“的確,”蓮抱着安可小心地後退着,警惕地看着不知目的是什麼的拉斐爾,“姐姐應該和你沒什麼關係纔對,而且,你剛剛說的‘婚約者’到底是什麼意思?拉斐爾殿下?!”
“字面上的意思,”並沒有過多解釋的拉斐爾微笑着用玉笛指指安可,“小可的脖子上可是掛着我送給她的見面禮呢~你看一下就知道了~~”
默默地看了優哉遊哉的拉斐爾,蓮騰出一隻手撥弄一下安可的衣領,果然拉出了一條鏈子,當看到鏈子上的藍色水滴掛墜時,蓮和迪卡中將的臉色都大變,異口同聲地說:“這是海洋之淚??”
“對喲~”笑着點點頭之後,拉斐爾將笛子瀟灑地一轉之後對準迪卡中將,“而且,迪卡先生你們也可以消失了呢~~再呆在這裡的話,我可不保證你們會安全地活着~”。話音剛落,除了蓮,迪卡中將和他帶來的所有人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只有變成一坨坨的草地說明了他們曾經來過這裡。沒人在意拉斐爾把迪卡中將他們弄到哪裡去了,反正他們在這裡只會礙事,現如今清理了戰場也是好事。
“那麼,蓮君,麻煩把你懷裡抱着的人給我吧~你們也不想在戰鬥中傷害到她吧?”把笛子別回腰間之後,拉斐爾就朝着蓮伸出雙手,笑眯眯的臉帶着不容拒絕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