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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木蘭秋獵回來以後,乾隆有一段日子沒見着小燕子了,奇怪的是小燕子也不來找他,不像以前隔個兩三天,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格格總會到上書房來“騷擾騷擾”他。乾隆有些想念小燕子了。
這會兒,朝臣剛剛退去,正好有點點空閒,乾隆決定親自去景陽宮看望小燕子。
來到景陽宮門前,守門的太監一見乾隆,急忙叩頭請安:“皇上吉祥!皇上駕一一一”
太監正欲向宮內傳告,乾隆擺了擺手,示意他退下,太監硬是將快要出口的“到”字硬生生地給嚥了回去,知趣地退到一邊。
乾隆走進景陽宮,只見院子裡靜悄悄的,一個人影兒也不見。
乾隆納悶極了:這可不象是小燕子的風格,是不是小燕子和永琪一塊兒出去了?
思量着,乾隆走到窗前,學小燕子用手捅破窗戶紙向裡瞧,一邊做,一邊童心四起:“朕這樣舉動倒真是像足了小燕子!真真是活學活用。”
不看也罷,一看之下,乾隆樂得差點直不起腰來。
原來小燕子端端正正地坐在房中,正在練字,滿地撒得都是宣紙,密密麻麻塗鴉得到處都是。臉上更是黑一塊,白一塊,頭上釵環歪斜,整個一個狼狽不堪。
幾個宮女和大監,一個忙着研墨,一個忙着鋪宣紙,還有一個蹲在地上,不知道幹什麼,另外還有一個正在收拾四處亂飛的紙片。
乾隆忍住笑,用力咳聲嗽:
“咳!咳!小燕子,你在幹嘛!怎麼也不出來迎接朕呢?”
一邊說一邊推開房門邁進去。
小燕子一聽,驚喜交加,扔下手中的筆,穿着花盆底的鞋,格登格登走到乾隆身邊請安。請完之後,小燕子兩隻手就要上來挽乾隆:
“皇阿瑪!好久不見了!怪想你的!”
乾隆一邊躲避着小燕子的兩隻髒手,一邊笑着說:
“哦?是嗎?我還以爲小燕子的氣還沒有消,再也不要認朕這個皇阿瑪了。”
“這是哪裡話?我小燕子從不記仇,有什麼事當面拿出來說嘛,慪在心裡那多難受。再說啦,皇阿瑪也沒有讓我生氣啊!”
小燕子納悶地看看自己,又看看乾隆。
乾隆笑呵呵地:
“這麼快就忘了?上回在江寧,你和紫薇不是都認爲朕去花肪是爲了嫖妓?再說,你和紫薇私自拉皇后出遊,被朕重重訓訴了一頓,你難道忘了?真的不記朕的仇了?”
小燕子這才恍然大悟:
“記得!記得!開始我是挺生氣的,覺得你講一套做一套,後來永琪和爾康把事情的經過都講給我和紫薇聽了,我們才知道錯怪了皇阿瑪!”
“這樣就好!看你屋裡比當年王素之的墨池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皇阿瑪!小燕子正在練習書法,不是要有‘鴿於、烏雞’什麼的,永琪說‘字如其人’,意思就是說一個人寫出來的字就表現了他這個人的性格。身份什麼的。我琢磨着我的字寫得太差,可我人不錯呀,可不能讓不好的字連累了我這個人,所以我就下決心要把字練好,做一個‘字如其人’的人。”
乾隆讚許地點頭:
“說得好!‘字如其人’,小燕子你真是越來越長進了。來,讓朕看看你練的字!”
早有宮女、太監呈上了小燕子的“傑作”。
初看時,乾隆覺得簡直不堪入目,一頁頁看下去,漸漸覺得清朗了許多。乾隆高興地頻頻點頭:
“好!好!有進步!”
小燕子受到誇獎,虛榮心就上來了:
“那當然了,我每天都練,寫完一張就叫小李子給我一張一張地比較,是不是比前一張寫得好些了。好好在哪裡,差又差在哪裡。這樣,進步起來就快多了。”
乾隆這才明白剛纔蹲在地上的太監原來是爲了鑑字。乾隆爲小燕子的勤奮喜悅極了:
“小燕子,你的資質相當聰明,千萬不可浪費了,以後你要更加勤奮,多修學問,才能夠助永琪成大業啊!”
“大業?什麼大業啊?”小燕子倍裡惜懂,雲裡霧裡。
乾隆意識到失言,忙掩飾道:
“也沒什麼大業,朕的意思也就是要你多幫幫永琪,像紫薇那樣,多關心永琪,爲他分憂。”
小燕子聽了,卻有點呆呆的,怔了半晌,方纔說:
“我也想爲他分憂,可是有時候覺得我自己懂的東西太少了,永琪有時說的話我完全不懂,我好自卑,覺得配不上永琪,以後倘若永琪真的要繼承皇位的話,我好害怕去當皇后。”
“爲什麼?”
乾隆憐惜而不解地問。
“皇阿瑪!我沒有紫薇的才華,也沒有皇后的威嚴。以後永琪當了皇上,我就離開他,離開皇宮。我不配他!……再說……我也不想落到皇后那麼慘的下場!”
“你說什麼?!”乾隆不禁又驚又怒。
“皇阿瑪!我說的是大大的實話,你不要生氣。難道不是嗎?皇后娘娘論才德出身論相貌都比我要好到哪裡去了,可你仍然不喜歡她,不愛她,還因爲一點小事廢了她,讓她孤苦憐汀地過日子。皇阿瑪!你真的對皇后娘娘一點情意都沒有了嗎?”
小燕子一說起皇后,越說越激動。
乾隆也激動了:
“小燕子!在你心目中,皇阿瑪就那麼的無情無義、那樣冷酷嗎?皇后之所以落到現在這個地步,是她咎由自取,是她自找的!朕對她一忍再忍。但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朕這樣處置她,就是要給她點顏色看看,讓她知道當初她處置別人時,別人的境況是怎麼樣的!”
“這麼說,皇阿瑪今後還會原諒皇后了?”
小燕子眼中閃動着驚喜的光芒,期待地望着乾隆。
乾隆感慨地點點頭:
“俗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天子也是人,哪能那麼絕情呢!”
小燕子激動地撲進乾隆懷裡:
“皇阿瑪!你真是我的好阿瑪!”
夜深了,太監已多次請乾隆早些安歇了。
但乾隆卻沒有絲毫的睡意。
憑良心說,在幾位阿哥當中,乾隆最喜愛永琪,而小燕子也恰恰是他最鍾愛的郡主、格格。乾隆有心要將皇位傳給永琪。
因爲永琪聰穎。仁厚。爲人氣量大度。體上愛民。將來治國不失是一個好皇帝。
但永漣是孝賢皇后所生的長子,孝賢皇后在世時與乾隆的種種恩愛,乾隆至今回想仍歷歷在目。乾隆覺得倘若不立永漣爲太子,似乎又對不柱死去的孝賢皇后。
再說,永漣最近的表現,對國事的看法也頗有見地。
只是,永漣這個人心機頗深。上次木蘭秋獵,他和福康安曲意奉承,倒也真做了一番手腳。
做皇帝要做得穩,心機也是必不可少的,永琪在這一方面比較起來,的確是弱了點。但他的文韜武略的的確確要強於永漣。
這次苗疆平叛派永琪去,帶上爾康可能是最合適的。
但這樣的話,卻勢必給永琪樹下永漣這個大敵,到時候骨肉相殘,是乾隆所不願看見的。
派永漣去?讓福康安做副手,倒也可以放八、九成心。但永漣的爲人總讓乾隆心裡有些不踏實。
永琪呢?還是永漣?
乾隆此刻的心裡矛盾極了,真的難以做出正確的抉擇。
乾隆揹着雙手在院子的小徑上踱過來又踱過去。
總管隨侍一旁,支持不住,忍不住上前再次勸說:
“皇上,天氣越來越涼了,還是進屋歇着吧!”
乾隆不語,兀自望着天空,黑黝黝的:
“蒼天啊,你究竟打算如何安排呢?”
深秋的夜晚,風中透出陣陣寒意。
御書房門外,值班的太監冷得直打哆嚏。
走廊上,兩個急匆匆的人影走了過來。
“這麼晚了,不知皇上找我們有什麼事。”是三阿哥永漣的聲音。
“會不會是我們的事情暴露了?”福康安想想覺得有些害怕。
“怎麼?怕了?後悔了?”永漣冷笑道:“現在我們已經栓在一塊了,出了事誰也跑不掉!”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萬一被皇上知道了,我們怎麼辦?”福康安極力解釋道。
說話間,已經到了門口。
小太監急忙進去通報。
進門後,兩人只見乾隆神色肅穆,一看見他們就問道:
“你們知道朕今天叫你們來是爲了什麼嗎?”
見乾隆語氣十分嚴厲,兩人都感到心裡發虛。
福康安彷彿是大難臨頭,嚇得渾身發抖:“奴才不知道什麼事惹怒了皇上,請皇上恕罪!”
乾隆看見福康的樣子,不禁有些好笑,又有些可憐,於是換了口氣,溫和地說道:“你看看你,還象個御林軍統領的樣子嗎?”
永漣揣摩乾隆的態度,不象是出了事的樣子,一下子放心下來:“看皇阿瑪的神情,不威而怒,不要說御林軍統領,就是他父親軍機大臣傅恆也會嚇得尿褲子啊!”
“唉!”乾隆嘆了口氣,“朕叫你們來,其實是爲了苗疆的戰事,張廣泅剿匪不力,朕即將下令免去他的職務。因爲康安是御林軍統領,永漣呢,上次跟朕說過剿匪的策略,這次是想詳細地聽聽你們的意見。”
其實,乾隆還有一層意思沒有說出來,就是永琪和爾康還沒有回宮,目前還不能詢問他們的意見。
永班立即來了精神,朗朗說道:“皇阿瑪,兒臣認爲,現在正是用兵的大好機會,到冬天我們就可以消滅叛軍了。”
“哦?”乾隆有些意外。
“是的,皇上。經過了這麼長時間的相持,我們現在可以動用部分精銳部隊深入敵後,利用降兵帶路,把叛軍的糧站燒掉。冬天到以後,再派重兵把手各個關口,嚴格控制叛軍的進糧渠道。等到春節前後,叛軍糧草接濟不上,四面楚歌的時候,我們就可以一舉解決苗疆的問題了!”福康安有帶兵的經驗,並且有一大幫謀士,因此提出的方案也能切中要害。
“不錯!和朕想到一塊去了,真是虎父無犬子啊!”乾隆的話一語雙關。
“如果皇阿瑪信得過我們,兒臣與福康安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永漣及時地提出了請求。
“這……”乾隆有些猶豫了,他也曾經想過這個問題,但還是沒有放在心上,在他的心中,永琪和爾康纔是理想的人選。
“皇上!恕奴才直言,五阿哥文武雙全,才智過人,當然是理想的人選。”福康安彷彿摸透了乾隆的心思,“但是,任何事情都是鍛煉出來的,如果五阿哥從來沒有隨皇上出巡過,可能不會有今天的成就。三阿哥之所以才華不露,並不是因爲他不行,而是缺少機會!請皇上看在故去的鼓妃的面子上,給三阿哥一個機會吧!”
乾隆心裡一緊,顯然福康安的話觸動了他的傷心往事,這時,作爲一個父親的責任與內疚感潮水一般涌上了他的心頭。
是啊!永琪和爾康已經逐漸成長了,可以獨當一面。但是,永漣還一事無成,他當然也知道一個阿哥內心深處的真實想法,至少,應該讓他了解一些軍國大事。不然,對這個母親早逝的孩子太不公平,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好!朕今天就給你們這個機會!永漣從來沒有處理過軍事。康安要多教教他。這樣,你們準備一下,擬一個詳細的方案。永漣爲主帥,福康安爲副帥,兵貴神速,三天內出發!朕剛剛從西洋新買了一批火槍,給你們二十支。”乾隆又恢復了一代英主當機立斷的作風,“漣兒,你要多向康安學習,不要辜負了朕的厚望啊!”
永漣和福康按此時已經激動得滿眼熱淚,“皇阿瑪!如果兒臣完不成這個任務,情願讓您的火槍打成馬蜂窩!”永漣激動着表明心跡。
“朕不要你變成馬蜂窩,朕只要苗疆的事情能夠順利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