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和羅恩緊盯着巨人,一路退到不能再退的地方。赫敏則是緊緊抓住洛哈特的胳膊,躲在他身後。咕波在兩棵他還沒來得及拔倒的樹中間跪了下來。他們擡頭看着他驚人的巨臉,在昏暗的空地裡看起來就好像是灰色的滿月,他的五官彷彿是粗粗刻在一個巨大的石球上似的。他的鼻子短粗而不成形,嘴歪向一邊,裡面滿滿地長着畸形的、有半塊磚大小的黃牙。他的眼睛按巨人的標準是很小的,而且因爲剛剛醒來,棕綠色的眼睛還只睜開一半。咕波舉起髒髒的、有皮球那麼大的拳頭,狠狠地揉着眼睛,然後,用驚人的速度和敏捷,猛地站了起來。
洛哈特也嚇了一跳,一手掏出魔杖,一手護着發出尖叫的赫敏後退。
綁在咕波兩隻手腕和腳腕的繩子另一頭的大樹恐怖地咯吱響着,他的確,就向海格說的,至少有五米半高。睡眼惺鬆地四下看着,咕波伸出一隻有沙灘傘大小的手,從一棵巨大松樹的高枝上抓下了一個鳥窩,把它翻過來,十分不滿地吼了一聲,因爲那裡面沒有鳥。裡面的鳥蛋像手榴彈似的摔向地面,海格用胳膊抱住頭來保護自己。
“小咕波波啊,”海格喊,提心吊膽地擡頭檢查沒有更多鳥蛋掉下來,“我給你帶了些朋友來讓你認識。記得我跟你說我過我會帶他們來嗎?記得嗎,我跟你說我可能會出趟門兒,讓他們照顧你一陣子?你記得嗎,小咕波?”
可咕波只是又低吼了一聲,很難說他究竟是不是在聽海格,他甚至可能都沒聽出來海格在講話。他現在正抓着松樹的樹尖,把它往自己那裡拉,顯然是喜歡看他鬆開手之後它能彈開多遠。
“聽着,小咕波,別那麼做!”海格喊,“你就是那麼把那些樹給拔起來的--”
洛哈特終於解開他在法國看見巨人的棲息地時的疑惑了——他當時就問穆迪,這些巨人拔樹幹嘛……
果然,樹根旁邊的泥土開始裂開了。
“我給你找來朋友啦!”海格喊,“你看,朋友啊!低頭看看,你這個傻大個子,我給你帶來好朋友啦!”
巨人放開了松樹,樹危險地搖晃着,松針像下雨似的打在海格身上。他低下頭。
“咕波,這一位,”海格說,指着洛哈特,“是洛哈特!要是我走了他會來這教你英語的,明白嗎?”
“我不保證……”洛哈特現在打定主意,不惜一切代價也不能讓海格離開霍格沃茨了。
“還有這幾個!是赫敏,還有哈利和羅恩!”
巨人這才注意到他們在那裡,他垂下他巨大的像石頭一樣的頭,用睡意朦朧的眼睛看着他們。
咕波的手忽然伸出來抓向洛哈特,洛哈特敏捷地給了他的手應該障礙重重,然後推着赫敏險險地躲開了。
“咕波,壞孩子!”海格喊,赫敏躲在洛哈特身後緊緊抓住他,顫抖着想哭泣,“你這個壞孩子!你不能抓人!”
小巨人不耐煩地推開海格,失去興趣地不再看他們,海格則從地上爬起來。
“好的,”海格模糊地說,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抓起弓站了起來。“嗯……好了……你們見到他了而-而現在你們回來時他就能認出你們了……是啦……好的……”
咕波現在正拉着松樹,石頭一樣的臉上滿是興高采烈的表情,樹根在被扯離土地的時候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響。
“嗯,我想今天就這樣吧,”海格說,“我們-呃-我們現在回去吧,怎麼樣?”海格又把弓扛在肩膀上,手仍捂着鼻子,領他們走進樹林。
“我說了,巨人是兇殘的生物!”洛哈特不滿地抗議,剛剛如果他被巨人抓住,要麼他受傷,要麼他把巨人擊傷,不管哪種情況,都麻煩極了。
“對不起,吉德羅,他不想傷害任何人的,”海格抱歉地說,“他只是有些好動。”
“海格,我們知道你是一個好的半巨人。”赫敏認真地說,“但是你不能因此認爲所有巨人都是好的。”
很長時間都沒有人說話,過了會他們聽到遠處一聲巨響,顯然是咕波終於把那棵松樹連根拔起來了。赫敏蒼白的臉陰沉沉的,她很擔心。當別人發現海格把咕波藏在禁林時會怎麼樣?還有,洛哈特教授似乎已經答應了要幫忙教那個巨人文明的嘗試。海格,即便他有驚人的容忍度,可以相信有毒牙的怪物也是可愛無害的,也不應該自欺欺人地以爲咕波能和人類在一起生活啊。
“等等,”海格突然說,洛哈特又差點撞上他,他從肩上的箭袋裡抽出一隻箭,放在弓上。洛哈特只好也敏舉起魔杖,停下腳步之後,現在他們也能聽到附近有動靜。
“哎呀,”海格悄聲說。
“海格,我想我們已經告訴過你,”一個低沉的男聲說,“這裡已經不再歡迎你來了?”
有一瞬間,一個男人赤裸的上半身似乎在昏暗的斑駁綠色陽光中間向他們漂浮過來。然後他們看到他的腰連在一匹栗色的馬身上。這隻馬人有一張驕傲的、高顴骨的臉,和長長的黑色頭髮。和海格一樣,他也帶了武器,他的肩上掛了一隻長弓和一袋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