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殺機

通過暗示達成目標之後,霍法回到了克洛伊身邊,不過他並沒有告訴修女自己欺騙了寡婦,只告訴她自己借到了船。

修女對這個消息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表示。

然而他剛剛把兩人的行李收拾好,修女就跑的沒影了,這把他嚇壞了。

他趕緊丟下行李去找她,找了半天沒找到。

結果當他一肚子惱火的回到貨船旁邊的時候,修女卻從遠處呼啦啦的帶着一大批人走了過來。那批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都是流民。

霍法驚呆了,他趕緊把手裡的行李箱交給一名水手,快步走到克洛伊身邊:“你又想整什麼幺蛾子!?”

克洛伊說道:“我要帶他們一起走。”

“不,不行。”霍法斷然拒絕。

“爲什麼不帶這些人一起走?他們留在這裡死路一條。”

“我的小姥姥,這首船才三十米左右,就是一艘小型運輸船,這樣的船,最多也就裝載二三十個人。而那些流民數量則有上百個,帶上他們完全只存在於理論上。”

“你就沒有什麼辦法麼,無痕伸展咒?”

“魔法改變不了事物的本質,就算我能把他們塞進船艙裡,也沒有足夠的食物,他們的下場會比現在更慘。”

克洛伊狐疑的看着霍法,“我不信。”

“行,”霍法插着腰,一指遠處的幾個監工。

“你可以不信,但這艘船我也說了不算,你去問那傢伙去。”

“問就問。”

克洛伊對身後的人說道:“你們在這裡等我一下。”

霍法看笑話一樣看着克洛伊走向那幾個監工。

另一邊,馬修正在現場指揮水手搬運物品。

被手下提醒後扭頭一看,破口大罵:“喂,你帶他們來幹嘛來的?”

克洛伊倒一點沒慌,她坦然自若道:“我要帶他們一起走。”

“這麼多人帶走,補給怎麼辦,在船上不用排泄,你有五餅二魚麼?你要效仿耶穌,自己效仿去好了,別把我們拖下水!”

“哈哈哈!”

一旁的水手和武裝暴徒轟堂大笑起來,空氣中充滿着快活的氣氛。

“你們能不能同情一下自己的同類?”

“抱歉啊,大善人,我只知道要把這地方炸爛的就是我們的同類。有些話,你留着對偉大的元首去說吧。”

“你......”

“我什麼我,神經病啊,他們死活和我有個屁關係?”馬修煩躁的揮揮手:“一邊涼快去,我不是你爹,沒必要聽你的。”

克洛伊臉都氣白了,遠處霍法看不下去了。

他嘆了口氣,上前拉住了她:

“我知道你的職業要求,但是你也得尊重客觀事實。帶那麼多人走,你做不到的,這艘船隻有這麼大。”

一個年老的女性流民站了出來,她站在霍法和克洛伊麪前,低聲祈求道:“沒關係,不要強求,如果可以的話,把這些孩子帶走就可以了。”

說完,

“這......”

霍法猶豫了。

這個請求倒並不過分,人羣中大概只有十來個小孩。只是他們的目的地並不是什麼安全的瑞士,而是黑巫遍地的英國。帶上這些拖油瓶,只怕到時候會寸步難行。

但克洛伊卻一口答應了下來。

“好,我答應你。”

“你們在這裡堅持一下,我會回來的。”

她肯定說道。

嘿,你們兩個,還上不上來?

一個監工在船舷上居高臨下的喊。

“我們不帶所有人,我們只帶幾個孩子。

“我說不行就不行,要不你們兩個上來,要不一個都別上來。”馬修探出腦袋,武斷說道。

他的手下拉起了繩子,將兩人攔在了甲板外面。

就在他們僵持不下的時候,寡婦瑪麗出現在了船舷邊緣:

“讓他們上來吧。”

她說道:“只是幾個小孩子,佔不了太多地方和食物。”

克洛伊有些意外看着瑪麗,馬修也相當意外

“這些人和我們沒關係啊。”

“有關係,馬修,請求你。”

寡婦低聲說道。

看着面前寡婦柔弱的模樣,男人畢竟還是軟化了下來,他惡狠狠的瞪了兩人一眼。

“算你們走運!”

他的手下解開了繩子,克洛伊護着幾個孩子走上輪船。路過瑪麗身邊的時候,她誠懇的拉住臉對方的手:“謝謝你,你做了一件非常高尚的事。”

瑪麗臉紅了,她低着頭。

“應該的。”

......

......

陸地的氣息拋在後方,貨船駛進清晨的海洋的清新氣息中。入海不久的某一片水域,果囊馬尾藻閃出的磷光,海流衝擊在海底深淵的峭壁上,激起了旋渦。

甲板上,那些小孩開心的聚在克洛伊身邊玩鬧着,畢竟孩童天性,成人的戰亂和煩惱很快就被他們拋棄在了腦後。

寡婦瑪麗不時的會給他們帶去一些食物,時不時的還會和克洛伊攀談一番。

在瑪麗答應讓那些流民孩子登船之後,克洛伊對她的態度明顯好了很多。

她開始主動和瑪麗說話,幫她處理一些雜務,臨近黃昏的時候,霍法甚至還看到克洛伊和她一同坐在甲板上,用法文爲她背誦了幾首詩。

克洛伊背詩的時候,瑪麗坐在甲板上託着腮幫子,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對方。

她們之間的友誼似乎比霍法想象中要來的更加迅速。

黃昏時分,正當霍法在甲板二層守護着克洛伊的時候,這艘船的船長帶着幾名水手來到了霍法身邊:“喲。”

這些人他並沒有見過,如果看打扮,他們和馬修那羣武裝暴徒並不是一夥人。

其中一名水手取出一瓶啤酒遞給了霍法,看起來很是友善。

霍法謝絕了他的啤酒,禮貌的點點頭:“你們好。”

“你是弗蘭克的朋友?”

船長問道。

“是的。”

“那你也是.....那種人麼?”

船長表情似乎在做賊。

“哪種人?”

霍法不解。

“弗蘭克那種.......呃......”

一邊問,船長一邊在霍法身上打量,“可以使用神奇黑色木棍的人。” ●ttκΛ n●¢○

霍法明白他在說什麼了。

世界大戰導致了各種社會秩序的崩壞,在這種情況下,麻瓜知道巫師的存在,實在不足爲奇。

“我沒有魔杖,但我確實是巫師。”他回答道。

“沒有魔杖也是.....?”

船長有些狐疑。

“嗯哼。”霍法不置可否。

幾個喝啤酒的水手抱起胳膊,面露好奇之色。

船長:“那請問,您能不能露一手給我們瞧瞧。”

霍法笑了笑:“我又不是變戲法的。”

“露一手嘛。”船長臉上帶着期盼的神色。

旁邊幾個水手也紛紛附和,“讓我們開開眼。”

“只是看一眼也不會損失什麼。”

霍法只是微笑的趴在欄杆上,看着遠處海洋上的夕陽,一動不動。

一番勸說無果之後,幾個水手大概以爲他是裝神弄鬼,表情變得有些輕視,不想自討沒趣的水手紛紛離開了他。

只是沒走幾步,身後傳來一聲驚呼。

“咦?”

其中一個喝啤酒的水手突然發現自己瓶中的啤酒倒不出來了。

他疑惑的舉着瓶子在夕陽下一看,只見手裡的玻璃酒瓶的口子不知爲何像繩索一般纏了起來,一滴酒都流不出來。

但就在剛剛,酒瓶的瓶口還是正常的。

這事,所有拿着啤酒的水手都發現了這個問題,一個個大驚小怪的呼喊起來。

那個趴在欄杆上的灰髮少年擡起一隻手臂。

“開船最好不要喝酒,明白麼?”

他們看着那個少年的背影,七手八腳的丟掉手裡擰巴的酒瓶,推推搡搡的後退。

......

......

終於,夕陽沉入海底,夜幕降臨。

甲板上的那些孩子也玩累了,他們在克洛伊的招呼下,紛紛去甲板下層船艙裡開始休息。

瑪麗給霍法安排的房間還算舒適,房間內沉重的黃銅花盆種着綠色植物,瓷磚地像是磨舊的大理石棋盤。捲簾門如同鎏金鐵籠,紅木鑲板散發出檸檬油和小雪茄的香味。

他躺進一張扶手椅,蓬鬆的纖維填充物與柔和的比利時地毯形成令人舒適的對比。

但他並沒有被這溫暖衝昏頭腦,這艘船的目的地不是英國,他得想點辦法讓它轉向纔對。

正想着。門口傳來敲門聲,打開門,原來是克洛伊。

她臉上洋溢着興奮和快樂,進門之後就開心的轉着圈圈:“我有一個好主意,霍法。”

“什麼?”

“等我們回了英國,我想在那裡建立一座修道院,方便那羣孩子在裡面生活。”

“嗯。”

“我覺得,那個叫瑪麗的女人,還是不錯的。”克洛伊說道:“比我預想中的其實要好很多,今天她還陪我一起給孩子分發了食物。”

“嗯。”

“等我的修道院建好了,瑪麗的話,我可以讓她來做我的副手。”

“是麼?”霍法笑了笑。

他沒有告訴她其實瑪麗的目標壓根就不是英國。事實上,這艘船現在壓根就不是再往英國跑。

克洛伊,“你呢?”

“我?”

“你有什麼安排,等回了英國之後。”

問完之後等了半天,霍法吭哧癟肚的憋出一句話,“再說吧。”

修女興致勃勃的說道:

“要不等我修道院建成之後,你也過來怎麼樣,我可以開闢一個男修道院,請幾個神父,可以手把手的教你關於基督教......”

“哼......”

她還沒說完,霍法便輕笑出聲。

“笑什麼?”

克洛伊好奇的問。

“你是想向我傳教?”

“嘿嘿,不行麼?”

“我有告訴你我父親其實是個東方人麼?”

“那又怎麼樣。”

“東方有一句話,叫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我不信神,更不相信神會在意人類,所以無論你說什麼我也不會信。”霍法乾脆利落的拒絕了克洛伊。

修女熱情洋溢的表情凝固下去,慢慢消失。面前這個男生就像一個站在冰山上的消防員,無論她怎麼燃燒,總會有兜頭涼水澆下,讓她無比清醒和掃興。

她站起身:“我回去了,已經很晚了,你早點休息吧。”

“嗯。”

克洛伊悶悶不樂的關上門,心情不佳。

除了引擎聲外,房間裡寂靜無聲。

霍法從椅子上坐了起來。至此,克洛伊仍舊不知道這艘船開向何處,只以爲自己借到了船,但這艘船並不是朝着自己的目的地方向行駛的。

如何才能讓這艘船改變航向,前往英國,成了他眼前最大的問題。

他的目的不可告人,更不願意告訴別人,但他必須要讓這條船轉向,無論什麼代價都無所謂。

想着想着,他的視線聚焦到了牆壁懸掛的那張海圖上。

現在他們正處在英吉利海峽之中,英吉利海峽只有五百六十公里長,並不算寬,可以說很窄了。最狹窄處的多佛爾海峽,僅寬34公里。

如果自己能找到一個相對合適的位置,神不知鬼不覺的調轉方向。

也許只需要兩天,甚至只需要一天。也許等那些船員反應過來的時候,輪船已經靠近英國海岸了。

到時候,自己再變身雷鳥,將克洛伊帶上英倫三島,送去倫敦,交給法蒂爾,也許.....

想到興奮處,他咬住下嘴脣,身體微微顫慄,一拳打在手掌心。

打定主意,他毫不猶豫的打開門,趁着夜色偷偷的向船長室摸去。

通向船長室的房間居然被兩名武裝暴徒牢牢看守起來。這對擅長潛行的霍法毫無威脅,他繞開守衛,隨後像個變色龍一樣爬上了船艙的頂端。想神不知鬼不覺的把航線調整到貼近英國的方向。

然而等他貼牆站在船長室門口的時候,他聽見有人在船長室裡聊天。

“瑪麗休息了麼?”

“休息了。”

“睡哪裡的?”

“甲板下的三號臥,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你沒法過去。”

“爲什麼?”

“因爲她和那個醜修女是住一起的。”

“狗屎,真的假的?”

“真的,

“媽的.....”

霍法微微探出腦袋,看清了房間裡的景象。

馬修罵罵咧咧的把腳架在了儀器盤上,拿着酒瓶和香菸,吞雲吐霧。在他身邊,坐着白天見到的那個船長。

馬修:“要我說,那修女醜是醜了點,身材還是不錯,蒙起腦袋都一樣。你有沒有興趣?”

“你可別亂來,馬修。她身邊那小子是個巫師。”

“哈,”

馬修喝酒的手一頓:“你說啥?”

“我說你別做亂七八糟的事,那個灰髮小子是個巫師!”船長低聲警告。

馬修架在櫃子上的雙腿猛地收了回來。

“又是巫師!?”

“是的,我白天去試探了一下,他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把酒瓶堵住。”

“堵住酒瓶?你究竟在說什麼......”

船長神神秘秘的從櫃子下去取出一個瓶口打結的玻璃瓶,遞給了馬修。

瞪大眼睛看着那個酒瓶,馬修鬆了口氣,他把酒瓶一扔:“就這,我還以爲是什麼了不得的手段。這和真正的巫術差遠了。”他無所謂的擺擺手。

“你見識過什麼巫術。”

“我當然見識過,你知道弗蘭克是怎麼死的麼?”

“怎麼死的?”船長好奇起來,

馬修臉上露出後怕的神色,陷入了回憶。

“我還記得三天前,弗蘭克帶我們去海上接受一批來自美洲的貨物。結果就在交貨的時候,整片海面被莫名被凍結了。

隨後,一個揹着巨大十字劍的男人,行走在海上,如同一尊神像,他高不可攀,不可阻攔。

只用了一劍,就斬斷了弗蘭克乘坐的船,弗蘭克跳入海中,想要逃跑。卻被他硬生生的抓在手中,眨眼砍成了兩半。

那一天,弗蘭克所有的走私船都在炮火中飛灰湮滅,只用了三分鐘不到。我你要問我什麼是巫術,那男人使用的纔是巫術。”

聽完馬修的話,船長再看着手裡的酒瓶,惱火的將他扔掉:“居然戲弄我......既然那不是真正的巫術,那個醜修女和灰髮男,我們要怎麼辦?”

“我們給他用點藥。”

弗蘭克淡淡道,“加大一點劑量,放早餐裡明天早上給他和那個傻冒修女送過去,早點把這兩個傢伙和那羣流民小子扔進海里去,省的我看着噁心。”

“可是......迪安夫人......?”

“嗯?”

馬修用鼻子發出了一個帶着疑問的拖長音。

“不好意思,瑪麗小姐怎麼辦?

“隨她去吧,她耳朵軟,稍微敲打一下她就服了,這次的事情,就當給他一個教訓,讓她知道,這裡誰纔是老大。”

“我明白了。”

面對馬修的猖狂,船長低聲的附和道。

一小時後。

圓月高懸海上。

船長室陷入了寧靜,只有起伏的鼾聲。

霍法從黑暗中悄無聲息的走了出來,躡手躡腳的繞過地上幾個玻璃酒瓶。

馬修此刻靠在皮椅上,仰着頭打着呼嚕,口水從他的嘴角流下。而船長則躺在一旁的吊船中,響亮着打着鼾。

站在了酣睡的馬修身邊,霍法擡起右手,他的手指就像藤蔓一般生長變長,逐漸纏繞在一起,變成了一柄尖銳的螺旋突刺。

他高高舉起閃爍着寒光的尖刺,重重刺下。

就在血濺當場的前一秒,一顆螺絲帽從遠處飛射而來,咚的一聲砸在了霍法的腦袋上。

他吃痛後手一歪,利錐呲拉一次偏斜了目標,從馬修的太陽穴下劃過。直直的扎穿了他的耳朵。

熟睡中的男人慘呼起來。

“誰.....誰在那!!”

他重重推開霍法,翻身摔倒在地,又連滾帶爬從坐起,看到了黑暗中一雙攝人的金色眼睛。

叫聲吵醒了一旁的船長,他反手從控制檯下面抽出一把來複槍,顫抖的指着霍法。

“你......舉起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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