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
距離霍法所搭乘的貨船五十多海里的位置。
一隻軍艦鳥藉着迎面而來的微風懸浮於頭頂上空,然後向側面滑翔,盤旋半圈飛走了。
巨大的軍艦漂浮在海上,它全長有兩百多米,寬三十米米,吃水深度十米,炮塔如高樓般聳立,三臺蒸汽輪機和12座鍋爐排放出的白色煙霧讓他的周圍蒙上了一層不詳的白霧。
沙恩霍斯特號戰艦。
一艘曾經擊沉過英國航母的德國巡洋艦。
如果是平日,在中午這個點,甲板上應該是忙得熱火朝天。擦地的,裝彈的,維修的,甚至打牌喝酒的。可現在,這艘德意志帝國頂尖戰艦沙恩霍斯特號的甲板上,卻安靜的針落可聞。
幾個值班的士兵持槍站在炮樓的入口處,神色緊張。讓奉命在甲板上維護秩序的士兵們如此無奈的是,他們對面站着五名身穿黑袍的帝國巫師,還有坐在巫師中間那個臭名昭著的男人。
只見一名軍裝男人坐在五個黑袍巫師中間的椅子上,讀着報紙,他他皮膚棕紅,如同鞭柄一般精瘦,肩部、手部、頸部露出條條筋肉。擦得鋥亮的皮靴在柔和朦朧的陽光下顯得很不真實,反光墨鏡下的那張臉淡然而凝固,藍色制服一塵不染,折縫猶如刀鋒。
正是德國的蓋世太保上校,穆勒.曼斯。
被他扔進集中營的人號稱加起來可以填滿整片紅海。
這些訪客從一開始登上甲板開始,就沒怎麼說過話,但空氣中瀰漫的濃烈死氣卻讓這些普通海軍士兵感覺自己就好像汪洋之中的一條破船,隨時都有被謀殺的可能。
一個站崗的士兵覺得屁股有些癢,可是又不好意思伸手去抓,於是他隱秘的將屁股抵在背後鐵牆一個凸起的螺絲帽上,慢慢的摩擦。
一個黑袍瞥見了他的動作,眯起眼睛。
士兵尷尬的不蹭了。
“多米尼克呢,怎麼還不出來?”
黑袍陰冷的質問:“我們已經在這裡等了三個小時,還準備要我們等多久?”
扭屁股的士兵他擠出一絲微笑:“不好意思,少校現在正在忙,不方便見人,請稍微再等一下。”
黑袍冷笑:“半小時前,你可也是這麼說的,半半小時前,你還是這麼說的。”
士兵:“......”
正在讀報紙的曼斯上校微笑說了句:“淡定,奧爾多。多米尼克少校日理萬機。”
士兵看起來鬆了口氣。
名叫奧爾多的黑袍厭煩說道:“爲什麼我們來諾曼底抓個人,還要特地和多米尼克通報一聲?”
曼斯頭也不擡,淡淡道:“這是禮貌,我們不能就這樣闖入別人的轄地,連通報都不通報一聲,而且,就算不尊重多米尼克,也要尊重一下他身後的大人。”
甲板上傳來沉重的腳步聲。
“來了來了!”
一名黑袍巫師說道,其他幾個黑袍豎起脖子,收斂了臉上的不耐。
戰艦甲板通向艙內的大門被幾個士兵彎腰推開。
一個胖大的人影擺在擔架上擡了出來,他粗壯的手臂無力的懸在擔架邊緣,上面還緩緩往下滴落着鮮血。
“那是.....多米尼克?”
一個黑袍皺眉問。
“怎麼可能。”
曼斯微笑,他繼續翻了一頁報紙。
幾個擡着擔架的士兵走到船舷,如同倒垃圾一樣擡起擔架。把胖大的傢伙往下一扔,那倒黴的傢伙就像破布娃娃一般墜下戰艦,撲通一聲落在海里。
很快,海水中便翻騰起來,無數黑色的鯊鰭從渾濁的海水鑽出,眨眼便吞噬了被扔下去的傢伙。
扔完屍體,士兵推門回到了艙內。黑袍巫師們面色冷漠的轉過頭,並未太過在意。沒過多久,甲板上再度傳來沉重的腳步聲。
“來了麼?”
黑袍神色又凝重起來,有人甚至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長袍。
這一次,一個兩米的肌肉壯漢跌跌撞撞的推開艙門,他捂着自己的嘴巴和胸口,剛一出門,就重重摔倒在地,背後的脊椎骨都刺了出來。
“這是.....?”
黑巫師愕然。
“不是。”
曼斯繼續搖搖頭。
只見那個倒地的壯漢抽搐着,鮮血從他後背狂涌而出,眨眼便蔓延到了黑袍巫師腳下。
幾個士兵尾隨他走出了艙房,見怪不怪的將壯漢架了起來,和剛剛扔那個大胖子一樣,將他扔進了海里。
重力作用下,男人撲通一聲入水。
海水沸騰,羣鯊狂舞,眨眼便將兩個不知名的傢伙吞噬的一乾二淨。
黑袍沒了聲音。
這時,一個年輕中尉推開鐵門,走到了幾個黑袍巫師身邊,微微欠身。
“少校有請。”
“太好了。”
曼斯笑眯眯的合上報紙,收起二郎腿,從甲板的椅子上坐了起來。
中尉帶着一行人走下甲板,艙內的燈光忽明忽暗的閃爍在上校穆勒曼斯的臉上,他把手背在身後,饒有興致打量着這一部鋼鐵機器。
變色的米色牆壁斑斑點點滿是還在擴張的鏽斑。每隔幾米就有一盞電池驅動的熒光燈從鋼樑上垂下,投射出綠兮兮的醜陋光線,強烈但不均勻。
沒過多久,他們就跟着年輕中尉來到了甲板底部,一處類似拳擊臺的地方。
在拳臺中央,有兩個男人正在互相場中廝殺。其中一個壯漢掐着另一個男人的脊柱,不斷的擊打着他的腹部,被毆打的男人噴吐粘稠猩紅的物質。空氣中飄蕩着濃厚的血腥味,彷彿置身於屠宰場之中。
很快,其中一個男人不敵另外一個,被直接按在地上,一頓猛砸致死。
他站起身,看向進入拳擊場的幾個人,活動了一下脖子,向他們走了過去。
幾個黑袍不屑的竊笑出聲,“真是丟臉,他究竟是巫師還是拳手?”
不過很快,他們的笑聲便在男人接近後,化爲烏有。
這是一個模樣驚人的男子,他滿身傷痕,身高三米,全身都是發達至極的肌肉,只是看一眼,便能讓人心生怯意。
“嗨,伊森,好久不見。”
曼斯上校熱情洋溢的擡頭和眼前的男人打了招呼。
“曼斯。”
男人嗓子發出隆隆的聲響,如同悶雷一般,旁邊的士兵幫他摘下拳套,遞給他一杯乳白色的牛奶。
那玻璃杯有正常人腦袋那麼大。他接過後一飲而盡。手中的血液在乳白色的杯子上留下了一個鮮紅的掌印。
曼斯:“你興致不錯,聽說最近這一帶的盟軍運輸船都被你肅清的差不多了,格林德沃大人應該會很滿意。”
“嗯。”
多米尼克冷漠的打了個響鼻,“更多牛奶。”
立在一旁的士兵重新給他那臉盆大小的杯子裡,注入大量乳白色的液體。
他擡起頭,咕嘟嘟的一飲而盡。
喝完牛奶,半巨人問道:“你來做什麼,巴黎的事情不夠多還是巫師協會的日子太清閒。”
“都不是,我的朋友。是我最近跑掉了一個重要的信息源。克洛伊.勒梅,鍊金師尼克.勒梅的後代,她現在就在你的轄區之內。”
“然後呢?”
“然後呢?”曼斯同樣反問,“你不準備做點什麼?”
多米尼克笑了笑,眼神終於聚焦在了曼斯的臉上:“你想抓人就抓好了,不必特地來通報我一聲,上校。”
他故意把上校兩個字咬的極重,隨後回頭:“更多牛奶。”
(士兵抱來了一個更大的罐子。)
曼斯:“如果可以,你可以理解爲善意的請求。”
他擡頭把牛奶一飲而盡:“你自己手下不是有很多巫師麼?讓他們幫你去做好了。難道他們已經廢物到連一個女人都抓不住了?”
尖酸的諷刺讓曼斯手下的黑袍巫師紛紛騷動起來,有人甚至往前邁出一步,抽出了魔杖。
對於多米尼克的譏諷,曼斯並未在意,他哈哈一笑,擡手阻止了騷動的手下。
“她的魔法能力有些滑頭,一旦發動就很難阻止,而你又是有名的巫師殺手,幾乎沒有巫師可以從你手裡逃走,所以我想拜託你幫忙一次。”
“那麼酬勞是什麼呢?”
曼斯:“我和你講個故事吧,少校。”
多米尼克整理着自己的手套,頭也不擡,“說。”
“我爺爺在1797年的聖-文森特角之戰的時候,他曾經在西班牙見過一艘超級風帆戰艦,聖特立尼達號。該艦是西班牙唯一一艘四層甲板戰艦。裝備了140門火炮。
在當時是全世界最頂級的戰艦,沒人知道他會輸。但可惜不到十年,它就在海上敗給了英國人的勝利號,從此一蹶不振。
而我父親年輕的時候,有曾經爲伏爾鏗造船廠工作,那時候,遠東清政府向我父親的船廠預定了兩艘戰艦,定遠,鎮遠號。
排水量7,000噸,裝甲厚12至14吋,主要武裝爲四門12吋口徑的主炮。是當時遠東最大型的軍艦。一時間風頭無兩。
然而僅僅下海不到十年,它們就被名不見經傳的日本海軍擊沉在了黃海之中。”
他慢吞吞的說完,多米尼克的臉色已經變得非常難看了,“你想表達什麼,上校?”
“其實我想說的是,人的命運其實就和這些船一樣。今天能風頭無兩,明天就有可能隕落身死,誰也不知道未來的命運會如何。”
他真誠的說道:“但是上帝的憐憫偶爾也會讓我等凡人擁有一窺天機的機會。這機會如今就擺在你我面前,伊森,只要你能把克洛伊.勒梅抓回來,我可以和你分享窺探未來的機會。”
寂靜片刻。
多米尼克冷笑起來:“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麼?”
“我明白,這就是你身爲一個麻瓜,卻能蠱惑這麼多巫師的爲你服務的原因。對麼?”
曼斯臉色微變,但依舊鎮定道:“我許諾看破未來,不錯,但這不是蠱惑。”
“沒有興趣,請回吧。”
多米尼克站起身,大手一揮。
“下一個!”
站立一旁的士兵立刻拉開了競技場裡的鐵籠子,又有兩個彪形大漢被押送了出來。
多米尼克活動了一下肌肉發達的脖子,高高躍起,跳進了拳擊場之中。
曼斯的臉色陰沉了一瞬,但轉眼,他便恢復了正常,他上前一步,趴在了拳擊場的護欄上:
“我聽說,你在在1928年的時候,曾擊敗十隻無面石像鬼,1935年曾獨自擊殺三頭盧森堡巨人,39年的時候,有因爲殺死英國紫羅蘭巫師團36人,被格林德沃收爲門徒,從此號稱巫師殺手,對麼?”
多米尼克:“你想說什麼,快點。”
“曾經的巨人毀滅者,巫師殺手,現在卻在這裡和一些普通麻瓜打架,不無聊麼!?”
轟!!
一名麻瓜壯漢被砸了出去,直接砸斷護欄,撞在了鐵牆上,砸成了一堆肉餅。
鮮血星星點點的飛濺在了幾個黑袍的臉上,他們強忍恐懼,硬生生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多米尼克慢吞吞的走到曼斯面前,這一刻,他本來就很高的身材顯得更高了,幾乎擋住了所有的光線。
“別對我指手畫腳,曼斯。你要是不樂意,可以陪我下來玩玩,要是玩的高興了,說不定我會幫你去找那什麼勒梅。”
“不,我不想自尋死路。”
曼斯淡定從容的攤開手,“不過,作爲報酬,我可以向你介紹一個更好的對手。”
“這片海域沒人是我的對手。”
“是這樣的。勒梅小姐身邊有一個護衛,他也是格林德沃大人的學生,你應該聽說過。”
“你說誰?”
“霍法.巴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