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法嘴角抽搐了一下,他的某些身份就像附骨之蛆一樣,完全無法擺脫。
他是認識這個傢伙的,伊森.多米尼克。
法國的巫師,半巨人,巫師殺手。
最早投靠德國併成爲格林德沃曾經的學生之一,在半年前他剛踏上法國土地的時候,曾經被這個男人追殺過一次,不過那一次戰鬥被老奸巨猾的諾伯避開了。而現在,他獨自一人面對這個所謂的師兄,未知的衝突似乎避無可避。
“這事和你無關,多米尼克,我不想和你作對。”他低聲說道。
扛着巨劍的男人仰頭哈哈笑了兩聲:“我想,備受寵愛這件事,也可以習以爲常。難道你以爲我會像老師一樣疼愛你麼,巴赫。”
“**的狂熱污染了你的思維,格林德沃誰也不愛。”
“是麼?當他把破碎之握教給你的時候,我卻只能在他的巫師塔裡打掃衛生。當他親自去英國見你的時候,我卻被安排在巴黎圍捕猶太麻瓜。當他在你體內種下虛無之龍的力量的時候,我卻被派來看管這片枯燥無趣的海域,獵殺那些毫無存在價值的垃圾走私商販。”
多米尼克繞霍法而行:“一直以來,我都以爲這是必備的代價。我花了三十多年的時間獲取了他的關注,而你,只用了三年不到。”
“如果你把這些稱作是寵愛,我無話可說。”
“不是寵愛是什麼?告訴我,他賜予你不死的力量了麼?”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多米尼克。”
地面的寒冰緩緩生長,化成一把冰刀出現在霍法手邊,他拿起冰刀,緩緩後退和多米尼克拉開了距離。
三米多高的巨人鬆了口氣:“真可惜,看來他還不夠寵愛你。”
他後退一步,用了一個防禦的姿勢,異常謹慎的看着他。
“你想要成爲他的寵兒,但是他的統治不會長久,未來不會站在他那一邊。”
“一個個說的都好像知道未來的發展一樣,真是可笑。”多米尼克從肩膀上取下他那把巨大的十字劍,“不過既然是學弟你,我倒是可以和你聊聊我對於未來的看法。”
半巨人輕鬆的晃了晃手中的大劍:“我最近一直在思考某種可能性。你說會不會有這種可能,比如我殺了你,證明自己的力量,老師從此對我另眼相看,然後賜予我永恆不死的生命。”
霍法謹慎的表情鬆動,他差點笑出聲:“你可以試試。”
“說得好,那就拭目以待吧。”
半巨人戴上了頭盔。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好快!
霍法眼珠一轉,立刻舉手格擋。
噹啷!
隨着一聲巨響。
兩人錯身而過的一瞬間,冰刀片片粉碎,
霍法握刀的虎口被崩出了一道巨大的豁口,他的拇指整個的彎折過來。
全身甲冑的多米尼克爆發出了完全不遜色於他幽靈漫步時的速度,如同狂奔的魔暴龍一樣衝撞在他的身上。直接把他砸退了近二十米。
他連續幾個翻滾爬了起來,死死握住了自己的手掌,用力一掰,鮮血淋漓拇指恢復了正常。
他從未見過如此強大的肉體力量,即便是巨龍也比不上對面這個傢伙。
“名不副實。”
冰面上的多米尼克輕巧的挽了個劍花。
那把無匹的重劍被他像武士刀一般晃出了幻影。
他再度消失在原地,這一次霍法不敢硬接。魔力轉化爲生命,他在冰面上狂奔起來。
而他的對手則直接幻影移形,再幻影顯形,現身的瞬間一記側砍,速度快逾閃電。
眼見自己被腰斬在即。
霍法腰肢發力,強行利用腿部肌肉一個側身空翻高高躍起,躲過了這致命一擊。
在空中還沒有落地,他從口袋取出一把鍊金手槍,瞄準了多米尼克的頭盔,扣動扳機。火光熊熊照亮盔甲,卻在擊中之前被透明的護盾咒完全擋了下來。
“你的魔法呢,巴赫!”
撤去護盾,多米尼克大聲嘲笑:“還是說,你並不擅長使用魔法?”
回答他的是反手又一顆隱蔽而灼熱的子彈,這顆子彈擊中頭盔的螺栓,將他的頭盔打的偏斜了過去。
絲毫沒有破防。
兔起鶻落的瞬間,兩人擦身而過,霍法一個翻身閃電般爬起來。
多米尼克卻站在原地不動了,他摸了摸自己被子彈擊歪的頭盔,輕笑出聲,隨後這輕笑越來越大,最後變成了譏諷的狂笑。
“霍法.巴赫,史上最年輕的變形大師!傳奇護盾的釋放者,格林德沃最看重的學生!?上一個這麼說的傢伙被我扔進了海里喂鯊魚,要我說,應該叫你只會打手槍的小屁孩纔是。”
說完,他拖着巨劍,重重把巨劍往冰面上一插。
“冰獄重重!”
天空密集的冰針如同下雨一般落下,每一根都銳利的如同刀刃一般。而凍結的海面也成長出密集的針林,幾乎無法落腳。
霍法翻騰跳躍,再落地旋轉。
他總能在冰針觸碰到自己之前精準的躲開,不過即便如此,他的衣服和臉龐上還是被劃出了數道傷口。
每次躲開冰棱,他就會擡起手,抽空拿出鍊金槍械,對着多米尼克一槍崩去。
子彈崩在盔甲上,擦出一長溜到火花。卻總也不能突破防禦,只能在他身上留下淺淺的白印。
兩人你追我趕的在冰面上狂奔。
遠處兩個躲在救生船裡偷看的女性都看呆了,在那絕對的危險之中不斷騰挪閃避的少年,步伐竟如舞蹈一般優美,只要稍有不慎,就會化作死亡之舞。
很快,多米尼克就不耐煩了。
“喝!!”
他咆哮着一劍橫斬。
震盪的魔力裹挾着銳利的空氣在冰面上犁出一道長長的溝壑。
冰屑橫飛,霍法膝蓋一彎,側着身子倒掛金鐘,抓住了一個空檔,牢牢吸附多米尼克的後背上。
又一把冰刀在他手中出現,這一次,冰刃變形成了鋼鐵。
他狠狠的將鋼刀砍向多米尼克頭盔上被子彈打出來的縫隙。
鐺!一聲巨響。
金屬相交,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
多米尼克的頭盔鬆動了一些。
他高高擡起手臂,又是一次重擊。
咚!
一聲悶響,刀刃卡進了多米尼克頭盔的縫隙之中。
他踩在半巨人的肩膀上用盡十分力量,刀刃粉碎,多米尼克的頭盔伴隨着晶瑩的金屬碎片翻騰而起。
“妄想!!”
多米尼克咆哮着反手提起了霍法的脖子,重重把他往下一按,冰面被砸出了蛛網狀的裂縫。
按下之後拖行數十米,撞碎無數冰刺才停了下來,頭破血流。
咣噹!
頭盔落在了霍法的手邊。
緊隨其後的便是多米尼克大開大合的利刃。
他一個翻滾,消失不見。
利刃斬碎冰面。
戰鬥進入了徹底的白熱化。
兩人如同鬼魅一般,在冰面上四處閃爍。每次出現,都伴隨着劇烈的金屬撞擊聲。每次撞擊,他手中的冰刀都會被砸的粉碎,但很快他就會重新凝結出一把。
轟!!
伴隨着多米尼克狂暴到頂點的一次攻擊。
鐺啷!!
變形成金屬的冰刀再度被一砸兩斷。
巨大的力量將單薄的少年如圖秋風下的落葉一般掃起。他飄在空中,腳尖一點利刃,飛速向後閃爍。
“面對我!!!”
多米尼克暴躁的掄起大劍,旋轉兩週,竟直接將十字劍拋了出去。
大劍在空中直接化作流星,貫穿了空中的人影。
嚓!
劍刃透體。
遠處的救生艇內,兩個女人驚恐的尖叫起來,在她們的視角中,那把巨型十字劍直接穿透了躍起的灰髮少年的身體,如同飛刀雜耍者擊中腦袋上的蘋果一樣,牢牢的將他釘在了冰面上。
“霍法!”
救生船內。
虛弱的克洛伊掙扎的站起身,向他遇害的方向衝了過去。
......
......
多米尼克粗重的喘息着。他摸了摸脖子處的碎鐵屑,有看了看遠處那個一動不動被釘牢在地面的身影,忍不住露出開懷得意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施施然的邁步來到了十字劍落地的位置。
只見那個灰髮少年整個人半個身子都被砸進了冰面裡。硬生生的被砸成了一個嵌在冰裡的蘿蔔,動彈不得。
他抱着插在胸口的巨劍,手掌處血肉模糊,出氣多,近氣少,一副瀕死的模樣。
多米尼克居高臨下的輕蔑說道:“跑,接着跑啊。這就是一個傳奇的極限麼?巴赫,打掉了我的頭盔!?
“不跑.....咳咳.....你會放過我....麼....咳咳.....”
“那倒不會,小朋友,你的腦袋會讓我證明自己,我會拿它來盛酒遞給格林德沃。”
他理了理因爲戰鬥而變得散亂的頭髮,滿臉嫌棄的蹲下來,握住劍柄:“真不知道老師究竟看上了你什麼?我還沒用力你就倒下了。”
半嵌在冰面的霍法擡起眼皮,重重喘息着:“你......你這麼疑惑,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不親自問他?咳咳......說起來,我並未對你做過什麼......你,你怨恨的不該是我,而是自己.....咳咳.....”
他一邊說話嘴裡還一邊噴血。
多米尼克露出勝利者寬容的微笑,“說的不錯,但那毫無意義。”
他直起身,劍刃升騰起紅色的火焰,“Salut。”
然而,就在他手臂用力,打算終結敵人之際,那劍刃卻像插進了石頭裡一樣,動彈不得。
他用力了兩下,沒有拔出來。
這讓他微微愣神了一秒。
隨後,半嵌於地的霍法突然鬆開了手掌,背後安了彈簧一樣,以一種完全反重力的姿勢從地面彈了起來。
驚變讓多米尼克面色一變。
只見剛剛被擊倒的少年鮮血淋漓下的傷口竟然泛着銀白色的金屬光澤,支撐他的,是背後兩對未長羽毛的鐵色骨翅。
那骨手如同翼手龍一般,將他高高撐起,直面多米尼克那張難以置信的臉龐。
“只要你有一個弱點!”他獰笑道,絲毫不見剛剛的虛弱。
該死,人體變形!?
多米尼克意識到了什麼,生死一瞬間,他扭頭向幾米開外的頭盔撲了過去。
冰面變形蠕動,頭盔沉了下去。
多米尼克見勢不妙,舉劍格擋。
倉促舉起的劍刃被一下彈開,兩人臉貼着臉,不到幾釐米的距離。
霍法左手捧住了多米尼克的腦袋。
右手手指變形成了五隻極長的金屬利刃,閃電般從多米尼克的下巴插了進去,又從他的天靈蓋刺了出來。
呲啦!
刀刃拔出!
鮮血飆射。
背後用於支撐的雙翼消失,霍法一腳踹在多米尼克的胸口,一個後跳和被偷襲的男人拉開了距離。
多米尼克手足無措的摸着自己的下巴,還有天靈蓋,舌頭被刺穿的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用手捂着傷口,搖頭晃腦。
他雙眼急速充血,他跌跌撞撞的衝上前去,拔出了自己插在冰面上的巨劍。如醉酒的瘋子一樣,毫無章法的揮動着。
海面凸起的冰刺被他一塊塊打碎,他自己絆倒了自己,又爬起來瘋狂的揮擊。
霍法只是後退,捂着小腹的傷口,冷漠的看着他。
血越流越多。
劍越揮越慢。
他找準破綻,直接衝進了劍弧之中。
“去......去.....死......”
多米尼克死死的盯着霍法,用破風箱般的聲音說道。
鐺!!
戴着黑色金屬手套的手掌握住巨劍。
他架住了多米尼克的垂死一擊,“看來格林德沃的眼光的確不咋樣!”
說完,他一把奪過多米尼克燃火的巨劍,將它劈手奪了過來,高高揮起,隨後絲毫不拖泥帶水的一劍斬下。
咔嚓!
鮮血噴涌而出。
焦臭瀰漫。
無頭男人重重砸倒在地。
那個中年男人的腦袋就像皮球一樣,咕嚕嚕的滾出老遠。
......
......
冰凍的海面上,寂靜無聲。
看着無頭屍體,霍法氣喘吁吁,鼻子不斷的呼出一股又一股白霧。黑色手套中,燃火的大劍在失去主人之後,逐漸熄滅。
劇烈喘息之後。
他扔掉了手裡的巨劍。
摸了摸小腹的傷口,黑色機械手套上,魔力刻度迅速下降,在活化狀態下,他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起來。
剛剛只差一點,他就被這傢伙刺穿了心臟。好在他大腦足夠清醒,用胳膊夾住了劍刃,避開了要害部位。
稍事恢復,他扭頭返回。
半路上,他看見克洛伊癱坐在冰面上,用呆滯的目光看着他。
“我.....”她呆愣愣的看着全身浸透着紅色的霍法捂着小腹站在自己面前,牙齒打顫,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如果剛剛寬恕他,我自己就死了。”霍法淡淡道:“不好意思,我的命也是命,這次就算了吧。”
“我不是.....不是......因爲這個來找你的......”
克洛伊指着身後,身體不斷的顫抖着,她臉色蒼白,嘴裡說着一些意味不明的話。
霍法不知道她想表達什麼,更不想弄懂,他拉起克洛伊的胳膊:“回去吧,趁其他巫師還沒有追上來。”
克洛伊表情已經快要哭出來了,她指着遠處的救生船,“她.....瑪麗.....”
霍法察覺到一絲不妙。
太安靜了。
他挽着克洛伊,迅速衝回救生船,眼前的一幕讓他知道了克洛伊顫抖驚恐的緣由。
那個和自己相處了三天不到的小寡婦,此刻倒在了救生船的甲板上,手掌上握着自己交給她的手槍,慘白的臉上帶着茫然和無助,和她平時的表情一般無二。
只是她的額頭上,卻多了一個紅點,鮮血從她的腦門緩緩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