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之後,霍法經歷了他在霍格沃茨學校最奇妙的一段時光。
沒人再來找他麻煩了,這感覺就像蘇聯突然解體,中東突然停火,全宇宙的鍵盤俠突然消失一樣。
世界終於清靜了。
阿格萊亞不再盯着他懟,但也不再和他說話。
取而代之是每次看到他都繞着他走,假裝沒有看見。有時候她會在樓梯的轉角和其他女生說說笑笑。霍法經過的時候她還會閉嘴,等他走遠了纔會繼續。
當然,霍法也會盡量禮貌地繞着她走,彷彿兩人中間有一道看不見的三八線。他覺得對方只要能維持這種狀態,他不介意滿足對方想當老大的願望。
十二月悄悄地來到,英國天氣越來越冷。
天空總是呈現出炫目的蛋白色,泥濘的場地也在一天早晨蒙上了一層發亮的霜。學校周圍的大山上灰濛濛的,覆蓋着冰雪,湖面像淬火鋼一樣又冷又硬。每天早晨,拉文克勞塔樓外的景色都要更白一些。
旁邊的同學不知不覺中都戴上了厚厚的圍巾和手套。下課之後,他們在走廊裡搓着手,哈出一道道白霧。
還有一些高年級學生從對角巷郵購買了一種能夠變形的藍色火焰,可以持續地放在手心搓揉,還能自由調節溫度。
但這些霍法都沒有,他沒有火焰,也沒有圍巾和手套,從孤兒院出來的時候也沒人給他打理。他當時嫌拖着冬天的衣服太沉,只背了一個包包過來。
但現在看來,倒是他欠考慮了。英國的緯度比華夏高不少,因爲圖一時方便,結果天冷的時候受凍。
進入十二月後,天氣愈發地寒冷。厚密的、灰暗的雪花在天空飄舞,封住了每扇窗戶,城堡比平常白天要昏暗許多。
好在一天早上,米蘭達的貓頭鷹爲他帶來了霍法在倫敦衣店買回來的兩件毛衣和一條圍巾。
送這一趟貨把米蘭達的栗色貓頭鷹累了個半死,霍法有些愧疚和心疼。他想餵了貓頭鷹喝一點點熱氣騰騰的南瓜汁。
然而在把衣服丟給霍法後,那隻貓頭鷹就自顧自地飛走了,並沒有多搭理霍法的意思。
“你的貓頭鷹還真挺有個性的。”
霍法感慨地對米蘭達說。
“它只是不習慣吃陌生人的食物。”
米蘭達說。
正說話間,戈拉克教授突然出現在了拉文克勞的餐桌一旁。米蘭達立刻低下了腦袋,她似乎很不願意和自己爺爺對上。
但戈沙克教授只是淡淡地掃了一眼自己的孫女,隨即拿出一份名單,讓學生挨個挨個地填寫。
原來是收集留校過聖誕節學生的名單,霍法自然毫不猶豫地簽了名。如果他不留校,就要回倫敦的伍氏孤兒院。
他可不想回去,讓他驚訝的是,米蘭達也在名單上籤了字。
“你不回家過節麼?我是說,你一定是巫師家族的成員吧。”
“是啊。”米蘭達微笑道,“但現在家族只剩下我和爺爺了。”
“什麼?”
霍法驚訝得張大嘴巴,他從沒問過米蘭達的家庭情況。“那你父母......”
“他們都死了。”
米蘭達平靜地說着,她看見霍法的表情,笑了笑。
“很正常不是麼?我敢說這個大廳裡有三分之一的學生,都有家人死於世界戰爭。再說了,他們去世的時候我還是小孩,完全沒有印象。”
她雖然這麼說,但霍法還是頗爲愧疚道:“不好意思。”
米蘭達的話讓他對於這個世界有了更深刻的見解。
三分之一......
如果他沒有記錯,這具身體原來的父親,那個華裔,也是死於一戰。
而麻瓜一戰的時間結束於1918年,和現在相距二十年。
自己現在11歲,所以這具身體的父親並不是死於麻瓜戰爭。
他也是一名巫師麼,一名中國的巫師?
巫師的衝突永不結束。
想到霍格莫德貼的那張標語,霍法若有所思。
……
……
時間一天天過去,風雪漸漸變大。城堡的窗戶大都緊閉,因爲被雪堵住,窗戶上可以用來看的面積越來越小。
即使看出去,外面也都是一片白茫茫的,白到連草地和黑湖都區分不出來。
大雪中的城堡讓霍法有種不安全的感覺,這畫面總會讓他有種置身閃靈片場的即視感。
不少學生會用魔杖把雪堆變形成各種千奇百怪的模樣,他們甚至還有堆雪人的比賽。
一年級學生中,阿格萊亞用魔杖造出了一個肥胖的威爾士綠龍,高達十幾米,栩栩如生,引得衆人一片叫好。
但霍法沒有參與其中,他每天下課後只是緊着毛巾,匆匆走過走廊。因爲外面都是各種被魔法控制的飛射雪球,彷彿炮火紛飛的雪地伊拉克,稍有不慎就會被瘋玩的同學誤傷。
這些日子除了上課之外,霍法就很少再出門了,即使買了圍巾和毛衣,他也依舊不願意離開公共休息室噼裡啪啦的爐火。他每天都在紙上推算恢復魔力藥劑的配方。
雖然他覺得也許現在自己去問阿格萊亞,她很大可能性會告訴自己。
但霍法總是拉不下那個臉。
十二月的第二個星期天,霍法正在公共休息室研究着魔藥,米蘭達則盤膝坐在他身邊不遠處看着閒書。
突然,門口傳來一陣喧譁的聲音,在外面玩雪的阿格萊亞出現了,她在門口踟躕了一秒,隨即一臉興奮地坐在了霍法和米蘭達的對面。
她甩了甩頭髮,銀色頭髮上的積雪濺了霍法一臉,霍法趕緊護住了自己的羊皮紙。
“出了件大好事,你猜怎麼着?”
阿格萊亞興奮地對米蘭達說,她故意放大了聲音。
“魔法部讓你當部長了?”
米蘭達翻了一頁紙,頭也不擡地笑道。
說起來,她們倆其實關係還不錯,可以隨便開玩笑。
事實上米蘭達和任何人關係都不錯。
“當然不是,我跟你說,查爾斯.克勞奇去參加學校的任務,可能很長時間都不會回來。”
“查爾斯.克勞奇?”
米蘭達又翻了一頁書:“什麼查爾斯.克勞奇,你到底在說什麼東西?”
“找球手啊!找球手!”
阿格萊亞興奮地用胳膊肘把自己在桌上撐了起來。
“克勞奇是我們學院隊伍的找球手,他走了,不就輪到我上場了麼?而且這次比賽很重要,隊長告訴我,如果可以贏下斯萊特林,我們就能打進今年的魁地奇決賽。”
霍法拿出魔杖,敲了敲面前因化雪而產生的積水,嘟囔道:“防水防溼。”
頓時,那些雪化水就被魔杖給吸走了。
米蘭達還在淡定地翻頁。
“然後呢。”
阿格萊亞一看不高興了:“米蘭達,你別告訴我,魁地奇比賽你都不出去看啊。”
米蘭達嘟囔:“我又沒說我不去。”
“哈。這還差不多。我告訴你,只要我能幫助學院贏下學院杯,明年正式找球手的位置絕對是我的。”阿格萊亞一揮拳頭,氣勢十足。
米蘭達在一旁好奇地問:“那查爾斯.克勞奇呢?他爲什麼不來參加比賽,還是這麼重要的比賽?
“誰知道,技術落伍,或者學校對他另有安排,都有可能。”阿格萊亞無所謂地說。
隨後,她好像剛剛看見米蘭達身邊的霍法一樣,她清了清嗓子,昂首挺胸地隨意問道。
“你呢?”
霍法反應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在和自己說話,這是他們出院一個月以來的唯一一次交流。
“呃,去啊。”
下一秒。
公共休息室外又傳來一羣熊孩子的呼聲,阿格萊亞又果斷跑出去瘋了。
她走後,米蘭達表情有些怪怪地看着他。
她摸了摸自己的眼鏡。
“真奇怪,她居然會問你去不去。”
霍法聳了聳肩膀,把羊皮紙攤在了桌上。
“誰知道。”
米蘭達看着窗外白茫茫擔憂地問:“你真的要去看麼,雪這麼大?”
霍法嘆息:“不然呢,你之前不是還勸我去賽場上來喝彩來着麼?”
……
……
第二天,一片漆黑之中。霍法感覺有人在黑暗中推自己,醒來一看,原來是舍友威廉。他在隔壁的四柱牀換着晨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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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點吧,霍法,比賽很早的呢!”
霍法探出頭摸到鬧鐘看了看,才六點半。冬天裡六點半起牀,簡直要人命。
他心裡罵着阿格萊亞,後悔自己和她緩和了關係,翻了個身想接着睡。
可是舍友們都醒了,他們在一起議論紛紛。幻想拉文克勞第一場比賽可能會產生的盛況。
霍法很難不去理會他們,他只好翻身坐起。哈欠連天地換着衣服。
盛況?不存在的。到時候在大雪的籠罩下,你們估計連人影都看不清楚。
禮堂內內,霍法端着盤子坐上了桌子,打着哈欠盛着南瓜粥。
這時候禮堂人還很少。
過了一會兒,一個藍色的人影坐在了他的對面。
是阿格萊亞,此刻她已經換上了自己鮮藍色的隊袍,正面色蒼白地對着一碗麥片粥發呆。
她估計是第一次參加正式比賽,還是有些緊張。
“你也有今天。”眼見周圍無人,霍法用勺子喝着粥嘟囔着,“怕丟臉我就不去看了。”
“閉嘴,”她瞪了霍法一眼,“看我怎麼暴打斯萊特林就可以了。”
說完,她開始喝粥。
簡單的激將法。霍法心想。
其他隊員也陸陸續續地就座,四大學院的桌子上全都在議論紛紛,還有不少戴着橫幅,臉色塗着學院彩繪的人坐在了餐桌上。可見魁地奇在這個世界受歡迎的程度。
吃完早飯,大批的學生和教師蜂擁而出。人羣比肩接踵,聚集在了賽場之上。
霍法從前讀書的時候習慣性代入哈利視角,也幻想飛翔在魁地奇賽場中央,成爲萬衆矚目的焦點。
只可惜天不遂人願,現實和他開了個玩笑。他這一世並沒有魁地奇天賦。只能體驗路人視角。
隨着飛行課教師帕里奧一聲尖銳的哨響。
魁地奇球員們紛紛吱嘎一聲把腳從起膝深的雪地裡拔了出來。他們跨上掃帚,在天空飛翔起來。
人羣歡呼,解說員慷慨激昂地陳述着各隊的優劣。
找球手一般體格輕盈,身手敏捷,也是球隊裡飛行速度最快的。一如霍法預想的那樣,由於天空飄蕩着鵝毛大雪。普通球員的身形都看不清楚了,更別說身材最小的找球手。
他不得不仔細分辨,才能看清楚阿格萊亞的位置,很多時候他剛看見,那身影就立刻消失了。
霍法前世有看足球的習慣,對體育也算了解,可這玩意比足球實在是難懂一百倍。
拿遊戲來說,足球姑且算是個2.5D遊戲,再配上專業的轉播和回放。就像在看LOL的比賽,各種信息和精彩鏡頭一目瞭然。
可是魁地奇,這是3D的,看這玩意就像看守望先鋒的比賽一樣,還不帶解說和回放,晃得厲害。經常觀衆歡呼起來的時候,霍法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精彩鏡頭。
可等他再注意觀察的時候,精彩鏡頭已經結束了。
沒看幾分鐘,霍法就覺得眼花。現場球太多,各種球飛來飛去,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該注意那個球,更無法get不到這個遊戲的爽點。
更不湊巧的是,手臂上那金色的紋路又餓了,它開始吞噬魔力了。
霍法有點無語,於是他默默地站起身,從一羣歡呼的學生身邊走了出去,走下了高高的看臺。
魁地奇比賽一時半會無法結束,他想找個安靜的位置,冥想恢復一下。
說起來,現在金色紋身吸收魔力的次數開始逐漸減少了,霍法不知道爲什麼。
走出人聲鼎沸的賽場後,霍法一下感覺自己輕鬆了下來。就像一條魚迴歸了海洋一樣輕鬆自在。
他站在白茫茫的雪地之中伸了個懶腰,心想只要自己不走遠,就在旁邊冥想。等聽到歡呼聲再回來。
冥想半小時後,魔力吞噬結束。
霍法抖了抖身上的積雪,可他正打算回賽場之際,他看到城堡中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了。
是喬伊,他怒氣衝衝地走下了城堡。他身後,跟着的是戈沙克教授。
喬伊神色有些激動,他和戈沙克大聲地說着什麼。說完,他一腳踢開地上厚厚的積雪,怒氣衝衝地大踏步的離開了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