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衆多人手的包圍之下脫身逃離,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金斯萊在提醒同伴立刻往反方向突圍之後,自己卻沒有動彈,反而仍舊面朝着那名矮個兒巫師猛地一甩魔杖。
很顯然,總得有個人要先牽制住對方的,不是嗎?
必須得說,金斯萊的判斷非常正確——就在他揮動魔杖,藉助漂浮咒將一輛停靠在街邊的汽車突然拖拽到自己面前時,一道綠芒倏然自對面飛射而至。
“阿瓦達索命!”
“嘭——”
那矮個子的索命咒被汽車擋住,濺起了一蓬令人驚心動魄的慘綠色光輝,使得金斯萊沒有因此受到任何的傷害。
不過強行拖動像汽車這麼沉重的東西,即便是金斯萊也來不上幾次。若是仔細觀察的話,就能看得出他呼吸變得略微沉重了一些。
當然,將汽車拉到路中央的效果還是很明顯的。
見那矮子已然暫時被擋在了小轎車的另一頭,旁邊又有兩名對方的手下被撞倒,金斯萊也趕忙倒退着直奔包圍圈的缺口而去。
他很清楚,剛纔這一下靠的其實是出其不意。要是等對方回過了神來,命令手下一起發動攻擊的話,他就是用十輛車給自己堆個堡壘都不管用。
但是,他現在要的就是暫時的掩護!
“你的《國際保密法》呢?你的傲羅品格呢?《保密法》裡有教你怎麼用魔法將麻瓜的汽車拖來拖去玩兒麼?”
那矮個兒巫師倒是沒有立即就指揮手下圍攻金斯萊,就彷彿篤定對方根本逃不了似的,甚至還繼續出言挑釁着對方。
哦不,就這侏儒巫師的扭曲性格而言,或許這些話還真就是對他內心最直白的詮釋。
他瞧不起《保密法》,也瞧不起魔法部……所以,他自然就更瞧不起爲魔法部維護和執行律法的衆多傲羅了。
因而,他此刻的叫囂與其說是挑釁,還不如說是他對自己過往的遭遇和人生的一番竭力宣泄。
“逃吧!哈哈哈……像兩隻後花園裡的地精一樣盡情地逃吧!讓我看看你究竟能逃出多遠的距離——”
就在那矮子放肆地大笑之際,那些將此處包圍起來的其他巫師自然也不會都閒着。就算沒有人給他們下達命令,可一旦發現金斯萊二人向自己靠近的話,他們一樣會自發地施咒阻攔。
被金斯萊拖動的汽車撞出的那個缺口,很快就又有一名巫師擋在了那裡,向快速接近的金斯萊的同伴方向施放出了一道赤芒。
“盔甲護身!”
這時候用無聲咒的技巧反而會降低魔咒的效果,那名傲羅應該是想到了之前金斯萊跌倒的景象,所以乾脆就選擇了直接唸咒。
下一刻,紅光在他身前爆散,化作了一片耀眼的光粒。那傲羅毫不猶豫地直接從光粒中穿過,咬着牙繼續往前衝去。
看他手中的魔杖隨即再度橫於胸前的那副樣子,估計是打算硬頂着魔咒的阻攔迫近對方,以求找準時機一舉從這個方向突破了。
而此時,金斯萊其實就在他身後的不遠處。
“沒問題吧?”
“是的……我想,應該沒問題……”
聽得金斯萊的聲音自身後響起,那名傲羅雖然似乎沒什麼自信,但還是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因爲他知道,金斯萊那邊需要承受的壓力只會更大。
而實際上,情況也確實是這樣。
“很好,”金斯萊頭也不回地邊退邊道,“我得說,就算你現在需要我幫忙,我暫時也做不到……所以你儘量撐住。”
他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爲那些受矮子掌控着的巫師已經開始往他們這邊追過來了。
一道道魔咒往自己這邊陸續飛來,金斯萊顯然再沒了還手的餘地。他只是爲了將那些魔咒擋開,便已然耗費了大把的力氣。
畢竟,他身後還有一個同伴把後背交給了自己,這就更是使他沒辦法隨心所欲地加以躲閃了。
眼下,金斯萊只覺得耳邊盡是呼嘯之聲,眼前更佈滿了一片片飛散的光焰。他吃力地揮杖擋開那接連不斷的強力魔咒,視野也隨着壓力的提升而一點點地變窄,好幾次都踉蹌着差點兒被絆倒在地。
“這麼下去,遲早會抵擋不住的。”
就當金斯萊心底閃過這麼一個念頭的時候,現實就像是在急於證明他的猜測一般,一道角度刁鑽的魔咒倏然自一片魔力光幕之後穿透而至。
在那最後關頭,他看到了,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唔。”
一記粉碎咒破開了他身前那所剩無幾的鐵甲咒屏障,斜刺裡擊中了他的右肋。即使是有屏障削弱了一部分威力,可他肋下開始被開出了一個鮮血淋漓的傷口,殷紅而溫潤的血液頓時伴着魔咒剩餘的衝擊噴灑了出來。
“哦!瞧瞧你那狼狽的模樣……傲羅辦公室的室長?似乎也不過如此嘛……”
這句話,令得對身後情況一無所知的那名傲羅也不禁停下了腳步,在戒備着的同時稍稍回了下頭。
可未曾想,那侏儒巫師卻隨之尖聲一笑,揮了揮手讓手下的那些教徒將對方再度圍了起來。
“說真的,我其實挺喜歡和你們玩玩‘你跑我追’的小遊戲的,因爲欣賞你們倉皇逃竄的感覺真的很不錯!”
他正獰笑着述說自己內心的愉悅,但是下一秒,那隱藏在兜帽之下的笑容卻又立刻變得冰冷無比。
“然而,在該殺人的時候我卻又並不喜歡多囉嗦……”他冷笑着道,“嘿,你們說說,我這是不是很矛盾?”
纔剛說到這裡,侏儒巫師倏地擡起了手來,速度快得讓金斯萊後面的那名傲羅都沒能反應得過來。
說着自己很矛盾,但是這侏儒巫師的行爲卻顯然與他所說的截然不同。
在擊傷了金斯萊之後,他一共只說了三句話,而前兩句還都是爲了留住那個正在突圍的傲羅所說的。
當對方因爲他的話而意識到金斯萊受了傷、當對方又被他的話給分散了一下注意力之後,他的魔杖便果斷地爆發出了致命的綠芒。
“阿瓦達索命——”
……
約莫就是在幾分鐘之前,距離金斯萊遭到敵人包圍的那一刻,一道魔咒炸響的聲音穿透了迷霧,隱約傳到了隔開幾條街道的某道小巷中。
“那邊……是打鬥的聲音嗎?”
正跟着風衣巫師一同在倫敦市內尋找馬丁的潘西,正在這條略顯狹窄的巷道中快步穿行着。她們這會兒的目的地,是一名普通魔藥師的工作室。
可忽然間,潘西似乎是聽到了遠處傳來的些微動靜,登時她便下意識地停下了前進的腳步。
“嗯,”風衣巫師稍稍一頓,點了下頭,“也許是吧!”
“是誰碰到了像之前那樣的奇怪黑巫師嗎?”潘西想了想道,“應該是巫師吧?如果只是麻瓜的話,不可能會鬧出這麼大的動靜……”
風衣巫師微微擡起頭,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了一眼。可理所當然的,她在這兒自然是什麼都看不見。
“對,”又停頓了一下,她才輕聲道,“人數可能不少。”
“那——”
潘西剛想順着話頭問一問,看要不要去瞧瞧情況。
不過一想到自己過去只能當個累贅,真正幫忙還是要看身邊這位才行,她就覺得自己好像並沒有資格說什麼給別人提供幫助的話來了。
可是,就在她略微有些愣神的時候,原本有些沉默的風衣巫師卻突然問道:
“‘那’什麼?是想要過去看是否有人需要幫助嗎?”
“呃,是這樣的,”潘西最終還是點點頭,小聲道,“當然,如果你願意的話……畢竟你知道的,我去了肯定起不到什麼作用。”
“嗯——”
風衣巫師兀自沉吟了一下,也不知道都想了些什麼。
“也好,那就去看看吧……跟緊點。”
說罷,就見她甩開雙腿,率先往前跑去,速度還出奇地快。
潘西連忙也發足狂奔了起來,卻發現自己就算使出了全力也只能勉強跟在幾步開外,在這濃密的霧氣之中彷彿隨時都會跟丟了對方。
可事實上,風衣巫師卻是時刻都在調整着自己的步伐,根本不會讓潘西看不到自己的背影。
幾十秒鐘的時間,兩人飛快地順着巷子從幾條街道上橫穿而過,直往那越發激烈的打鬥聲傳來的位置趕去。
“……你們說說,我這是不是很矛盾?”
就抵達那條街邊的時機上來看,潘西和風衣巫師可以說是險之又險地趕在了索命咒之前。要是再遲上那麼一兩步,那就至少會有一條生命將在這裡被迫終結了。
正是那侏儒巫師杖尖的光芒,化作綠色的魔力光線飛射而出的瞬間,一道厚實的土壁驀然拔地而起,擋在了他的面前。
“砰!”
伴隨着一聲炸響,土塊混雜着光粒爆散開來,令得侏儒巫師不得不揮杖擋開那些四處亂飛的碎屑。
“是誰!誰在那裡壞我的好事,給我出——”
話還沒說完,卻見他面前的那道土牆忽然就震顫着化作了一隻大手,朝着他頭頂重重地拍了下去。
要是這一下給拍實了,他這輩子大概就不用再考慮長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