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也說了,從小到大,托馬斯都不覺得自己會有什麼特別之處。
即便在後來他也曾幡然醒悟,一度想要趁着還有那麼點兒衝勁時再努力一把。可他所表現出來的志向,也不過就是一張高級飼養員的證書、以及一份更好一些的工作罷了。
可是現在,關於“自己到底是否有那麼些特殊”這一點,托馬斯這心裡邊兒終於不敢再那麼肯定了。
也許……自己還真就有着某些超越常人、甚至連他本人都未曾發現過的特殊點存在也說不定。
就比如說,他其實有着“面對敵人能施放出強力繳械咒”的意外天賦之類的?
“嗤——”
一邊這麼想着,托馬斯一邊往巷子外跑,順便還自顧自地苦笑了一下——這算什麼特別能力?聽起來都蠢爆了!
然而,偏偏就是這麼一個好似相當愚蠢的猜測,卻使他不得不相信。
因爲就在剛纔,緊急間意外施放出了一道超強繳械咒的他,居然不知爲何又一個衝動,在離開那個巷道拐角前再次揮動了魔杖。
那不是偶然!真的不是偶然!
在那一瞬間,他居然又一次成功施放出了一道耀眼的赤紅色魔力光弧,將剛剛爬起來的敵人再度擊飛了出去!
爲什麼?自己是怎麼做到的?托馬斯不清楚。
他只知道,自己的人生可能真的要迎來一次巨大的變化了。
“不過……剛纔我爲什麼會那麼衝動地想要再試一次?爲什麼在看到那瘋巫師從地上爬起來時,我竟然還能那麼鎮定地揮杖唸咒?”
若是那種衝動發生在別人身上——就比如那些勇敢的格蘭芬多、和驕傲自信的斯萊特林,托馬斯肯定不會感覺到有任何的意外。
可是剛纔,像那般沉着地施放出第二道繳械咒的人,卻是做事做決定從來都畏首畏尾、不幹不脆的他。
那是打哪兒來的自信?
不知道爲什麼,明明一連兩次都施放出了出乎自己意料的強力魔咒,可托馬斯卻只覺得格外地詭異。就好像……自己突然間就變得不再是自己了,而是被別的什麼東西附了身。
兀自搖了搖頭,他暫時不再去多想,現在還是先跑遠點纔好。剛剛的兩道繳械咒雖然強力,卻也只是將那名瘋巫師擊飛出去了而已,眼下他最好還是先跑遠點,躲開了那個傢伙以後再想其他不遲。
不知不覺間,托馬斯便已經跑出了很長一段距離,徹底地擺脫了那名可怕的瘋巫師。
然而,所謂是一波才平一波又起。
在托馬斯正想找個地方再躲一躲、歇一口氣,順便找個麻瓜問問路的時候,一聲驚呼驀地自街邊一座房屋後頭響起,讓他心頭當即一凜。
又有麻煩要來了?
以托馬斯的性子,這會兒第一時間的反應就應該是扭頭便跑——那身低呼聽起來是個女人的聲音,或許是一個麻瓜女子受到了襲擊,可這就代表他必須得去救人嗎?
不,他也同樣不想死!
好不容易一次次地逃過了近乎必死的局面,他想要安安全全地回到家裡,和妻子兒女在一起。
托馬斯並不是一個冷血的人,可他的善良,恐怕也就只能對一些遭人拋棄、受凍捱餓的小貓小狗表現一下了。
在這種時候,他能做到的就只有沉默着離開……對,事情本該是這樣的。
但是,就在托馬斯咬着牙頭回,打算遠離這個是非之地時,又是那股不知從何而來的衝動一下子從心底裡“噴涌”了出來。
我爲什麼要跑?我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我了,我根本沒有逃跑的必要!
莫名的情緒,在托馬斯心裡膨脹了起來,驅使着他一步一步地繞過那座麻瓜住宅,來到了屋子後面的小院子裡。
而後,他便看到了那幾乎早有預料的一幕。
可以看到,就在那凌亂的院子裡,本應該絢爛盛放的花卉盆栽散落一地,低矮的木柵欄歪歪斜斜地倒在了草坪上。一道身影,正默不作聲地佇立於草坪中央,手中的魔杖已經盪漾起了滲人的慘綠。
而在院子裡靠住宅那邊的牆角處,一個和托馬斯的妻子年齡差不多的年輕婦人就坐倒在地上,一個勁地往後倒退。
地面上的溼泥和塵土,已經將她的裙子和手掌都染成了骯髒的斑駁褐色。
更值得一提的是,就在那瘋子巫師與婦人中間,一個男人正仰面倒在了草地上。他渾身都失去了力氣,胸腹間被鮮血染紅,傷口處甚至都隱約能看到斷裂刺出的肋骨。
就算他的胸廓還在微微浮動着,顯然也活不長了。
“……不要過來!你……救命……”
或許是因爲過度的恐懼,那婦人連呼救聲都顯得有些悶悶的,根本喊不出來。若不是這附近相對安靜,估計剛纔托馬斯都未必能聽到這裡的動靜。
可也就是在托馬斯出現在這裡,看到那名瘋巫師手裡已然綠芒隱現之際,他下意識地擡起魔杖就是一揮一抖。
“除你武器——”
“嘭!”
赤色的光弧劃破空氣,從他所在的石板路這邊跨越了大半個院子,飛快地落向了那名背對着他的瘋巫師。
上回能夠接連兩次擊飛敵人,只是因爲雙方離得實在太近,但是這一回顯然就不太一樣了。
就見對方像是背後長了眼睛似的,倏然往旁邊蜷身一滾,險險地躲過了這一道頗爲強勁的繳械咒。
那自魔杖杖尖縈繞而起的綠芒,倒是隨着他的動作被迫消散了,可緊跟着便是一道火光直往托馬斯這邊衝擊而來。
對方的反擊,來得出奇地快。
“可惡……什麼魔咒?”
托馬斯一邊奮力往旁邊躲閃,一邊暗自埋怨起了學生時期的那個自己——就算天賦不佳,當初也不該就那麼放棄了啊!
要是上課時能好好聽講,做作業時別老是抄別人的答案的話,他現在至少應該能辨認出那是什麼魔咒纔對,就不會像現在這般臨陣抓瞎了。
“轟!”
下一秒,非常狼狽地躲了開去的托馬斯就聽到,他原來站立的位置上忽然響起一記猛烈的爆炸聲。被強大的衝擊掀起的碎石和土塊,“嘩啦啦”地濺了他一身。
該死的,自己屁顛屁顛地跑過來逞什麼強呢?只是兩道繳械咒,就狂得連自己有多少本事都記不清了?
眼見對方魔杖上的綠芒再度亮起,托馬斯只想要逃跑,跑得越遠越好……雖說,他連自己究竟能不能跑得掉都無法確定。
可就在這時……
“阿瓦達索——”“砰。”
一個算不得有多麼響的撞擊聲,突然打斷了對方几乎就要完成的魔咒,使得纔剛剛從地上爬起來的托馬斯匆忙擡頭望了過去。
隨後,他就看到之前那個害怕得連呼救都快喊不出來的年輕婦人,居然手裡捧着一塊石頭,合身撲倒在了那名瘋巫師的身上。
“殺了他!快……我砸中他了!求求你,替我的丈夫和孩子報仇——”
“飛沙走石!”
正當婦人使勁壓着對方,高聲疾呼的同時,那瘋巫師調轉魔杖反手就是一道吹飛咒。頓時,她就被那強大的衝擊力撞擊得騰空飛起,然後重重地砸落在了凌亂不堪的草坪上。
還好是溼潤鬆軟的草地,要是換了不遠處的磚地的話,這一下重摔就足夠讓她去掉小半條命了。
不過,大概也正是那婦人拼了命的架勢刺激到了托馬斯的內心,再加上某種莫名的情緒點燃了他的怒火。
下一刻,就見他奮力一揮魔杖,邊往前跑邊低吼道:
“除你武器!”
仍然是繳械咒,也仍然是一個音節都沒有漏掉的唸咒施法——沒辦法,他可不會無聲咒的技巧,這拙劣而平凡的施咒方式,正代表着他那平庸的小半個人生。
然則,施咒的平庸卻又與那自杖尖迸發而出的耀眼光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只看到那形似電弧般的赤色魔力光束在草地上“刺啦啦”地掃過,泥土草皮左右翻飛。當那瘋巫師果斷選擇閃避的同時,托馬斯學着記憶中當年教授所演示的動作猛一甩動魔杖,就見那光弧隨着他的動作斜刺裡撞向了對方閃躲的位置。
記得弗立維教授曾說過,這種技巧並不巧妙,但卻需要足夠強的精神意志去支撐。只有能完全掌控住魔咒的巫師,才能做到。
可不知怎麼的,這一瞬間的托馬斯卻覺得,自己能做到是理所應當的一件事。
“嘭!”
比前幾次還要強力的衝擊,將對方霎時間擊飛了出去,而對方手裡的魔杖也在空中旋轉着朝托馬斯這邊飛來。
他擡頭瞥了那魔杖一眼,隨即伸手就想將其接住,可誰知胳膊才擡起一半,那魔杖就“啪嗒”一下磕在了自己的腦門上。
“哦!”
托馬斯捂住了自己的額頭,不禁痛呼了一聲。
當然,現在還不是放鬆的時候。剛纔那一道繳械咒雖然前所未有地強力,可就那些瘋巫師的一次次表現來看,卻根本不足以擊敗對方。
但是,現在那傢伙已經沒了魔杖,看他還能用什麼還和自己戰鬥!再怎麼瘋,沒了牙齒的野獸也是不足爲懼的,不是嗎?
“……呃,不是嗎?”
眼看着對方張開嘴巴,流着口水朝自己奔跑過來時,托馬斯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