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名本該手持魔杖抖動着施法的巫師突然間拿起了利刃,他可能會如戈德里克·格蘭芬多、或是哈利·波特那樣揮向敵人,但也未必總是如此。
就像是此時站在赫敏面前的羅恩·韋斯萊先生,眼看他的匕首出了短鞘、眼看他的袍袖揚向半空、眼看那鋒刃閃起了寒芒。
然後下一刻,撲哧一聲,刀刃埋進了自己的大腿裡。
霎時間,原本侵佔了他雙眸的那抹漆黑深邃,重又退了下去。
“羅……羅恩,你這是在幹什麼——”
“別過來。”
從剛纔起就是一副力竭模樣的羅恩,這會兒明顯變得更加虛弱了。可是當赫敏想要靠近他的時候,他卻反而後退了一步,一擡手製止了對方的行爲。
“我沒事,就是……差點兒被它給得逞了。”
羅恩靠在牆柱上一邊喘息一邊說話,在說到“它”這個詞時,還擡頭往上面瞥了一眼。緊跟着,他才倏地將插在自己大腿傷的匕首一下子拔了出來,雖然帶出了些許的鮮血,他卻並沒有在意這些。
就見他繼續道:
“赫敏,你聰明,你知道的……是惡魔。那傢伙說要給我力量……嘿,說實話,真誘人啊!我特別缺這個……只可惜,我不敢要。”
說到這裡,他似乎真的感到很是惋惜,不過終究還是搖了搖頭。
可能是這麼一搖,覺得腦袋裡又有些暈乎乎的,他忽然又將攥在手裡的匕首隨手插回了自己的腿上,然後齜牙咧嘴地接着道:
“嘶……算了,沒工夫說這個了……總之,我過來是想告訴你,小心那個惡魔!它會蠱惑像我這種內心不堅定的傢伙。”
“‘蠱惑’……嗯,這是我的疏忽,我早該想到的。”
赫敏看着他又往自己腿上刺,不由微微蹙了蹙眉。羅恩用這種方式加強自己那得自鳳凰灰燼的恢復能力,這她也是知道的——這種事次數多了,總歸瞞不過去的,而且羅恩也沒怎麼想刻意隱瞞。
只不過,赫敏終究是不大喜歡看到他做這種相當於是自殘的行爲。
至於說羅恩提及的“蠱惑”嘛……赫敏瞭解得倒確實就不多了,但她起碼也還知道一些有關蠱惑之碑的事情。既然此刻在空中現身的就正是“傲慢”,眼下出現羅恩這種情況,似乎也就不是那麼令人費解的事情了。
然而正如赫敏所說,她作爲據點的總指揮,在籌備應敵計劃的時候沒有想到這個可能性,確實是她的一個失誤。
“羅恩,你留在這裡等一下——我會讓人看住你的——我這就去把格歐費茵小姐找來,她也許能幫到你。”
“不,不用……了。”
羅恩見狀,下意識地就擡起手來想要拉住赫敏,卻似是一時間忘了自己手裡的匕首還插在大腿上。驀地感到腿上又是一疼,接着又瞧見自己伸向赫敏的手上還握着帶血的利刃,登時趕忙收了回來。
可赫敏倒還是被他這麼一伸手給攔住了。
“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現在正是戰局最緊張的時候。”
羅恩聽着外面那仍舊接連不斷的爆炸聲,又順手將匕首重新戳了回去,伴隨着再一次的疼痛,腦袋裡又是一陣清醒。
“而且……你不知道,”他說,“剛纔在家裡,‘它’還想誘惑我去對金妮和漢娜下手……真是嚇死我了……不敢了,不敢多留了……我只是來把這件事告訴你的而已。然後接下來,我會找個見不到人的地方老老實實地待着,實在忍不住了就扎扎大腿……”
他一邊說着,一邊撐起身子,轉身就要沿着來時的路離開。可還沒走兩步,兩雙很是熟悉的鞋頓時就映入了他微微低垂的眼簾。
“呃,”羅恩擡起頭來,看着就站在身後門口處的那兩道身影怔了怔,“金妮……漢娜,你們……聽見了?”
是的,由於羅恩來時走得慢,當他晃晃悠悠地走進東塔樓時,金妮與漢娜也已經從陋居出來了。而就在他與赫敏說話的途中,兩個女孩兒便已然出現在了他的身後。
“你不能走!就你現在這個樣子,還能走幾步路?”
金妮瞪着他,大聲說道。
“肯定比你想象中要多一些。”
羅恩衝着自家這個最寶貝的妹妹笑了笑,那仍舊握着匕首的右手掌卻下意識地離開了柄部,任由刀刃紮在自己的大腿上、隨着肌肉的抽動微微地晃悠着。
看樣子,他是真的怕自己一個恍惚,那利刃就“自己到了金妮的脖子上去”。
“讓開吧!金妮……好歹相信我一次,不行麼?”
羅恩的嘴角扯了扯,又再度露出了個難看的笑容。
可是金妮依舊拉着漢娜的手堵在門口,薄薄的嘴脣抿得緊緊的,雙眼狠狠地瞪着羅恩的臉。
幾秒鐘的僵持,赫敏的聲音終於又從羅恩的身後響了起來。
“金妮、漢娜……讓他下去吧!”
現如今,赫敏的話大概是隊伍中最管用的了,就連最難說話的薩芬娜、布洛瓦等人,也都不太會排斥她的建議。
金妮在遲疑了一下之後,到底還是和漢娜一塊兒讓到了一邊去,只是那雙眼睛仍舊兇巴巴地盯着羅恩不放。
這是金妮在極度“關心”自己時的基礎表現,羅恩當然是再清楚不過、也是再習慣不過的了。
“你們也都小心點……當然,以你們的意志力,肯定不用像我這樣只能靠死撐的了。”
望着羅恩的背影拖拖拉拉地消失在了門洞外,赫敏與金妮她們互相對視了一眼,其實都能看到對方眼中的擔憂。
然而,羅恩剛纔說的是對的,這會兒可是真的沒時間再用來浪費了。
“改陣了?”赫敏收回視線,往瞭望口外望了一眼,隨即道,“多虧了你們,屏障暫時穩定下來了,不過我們依舊沒辦法確定它到底能堅持到什麼時候。也許是半個小時、也許就是下一秒……總之,金妮,你帶着漢娜去那邊幫忙修復塔上損壞的輸出陣式吧!能挺多久,挺多久……”
雖然心裡很擔心羅恩的狀態,可現在該優先考慮的終究還是據點的防禦。要是據點太早被攻破,那纔會是最糟糕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