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這個世上真的連性格都可以遺傳的話,那麼斯內普家庭的遺傳大概就是“兒子更像是父親”,而提婭這個不爲人知的女兒則更偏向母親一些。
當然,這一點兒都不明顯。
因爲當年的艾琳·斯內普……或者說是艾琳·普林斯的那份軟弱只是刻在了她的骨子裡,至於表面上,卻反而顯乖戾——很多時候,一個人的長相總會給人以更多的第一印象,不是嗎?
更何況,提婭和西弗勒斯的那位母親身前其實也並不多話。
所以,是的,提婭確實更像母親一點兒——她很有些發自內心的懦弱。並且,即使她同樣沉悶而不多言,但比之母親更無太多侵略性的相貌,也使得她更顯得容易欺負許多。
只是歸根結底,不論是母親艾琳還是提婭自己,甚或是她們那個真正乖戾的丈夫、那個從未謀面的父親,卻哪一個都不是蠢人。
與身在他國自幼失散的兄長一樣,提婭也很聰明,僅僅是被她那一向以來無限放大的軟弱可欺給掩蓋住了而已。
此時此刻,面對一個任誰都會心懷忐忑、乃至恐懼的詭異陌生人,提婭在同樣戰戰兢兢的同時,卻始終都沒有停下過思考。哪怕她才自睡夢中醒轉,哪怕她還要再過上一段日子才僅僅能滿十一歲,她的思維卻從頭到尾都是清晰的。
“……白天趕走了強尼他們的,就是閣下您嗎”
明明能切實地感受到,眼前這個小女孩身上時時刻刻都在散發着畏懼,窗外“那位”卻發現,她那早已搖搖欲墜的理智似乎一直保持在即將崩潰的邊緣。是的,就好像一個人已經被逼到了懸崖邊,甚至一隻腳都已經懸在了外頭,這個看起來無比危險的人卻終究還是實實在在地站在那裡沒有掉下去。
老實說,當這種本就不太尋常的情況發生在一個貌似怯懦軟弱的小女孩兒身上時……它自然就顯得更加特別了。
“這果然是一個很特別的孩子。”
窗外的男子,當時便如此想道。
片刻的揣度沒有花去太多時間,很快,小提婭便聽到窗外那道看不太真切的身影輕咳了一下,柔聲道:
“普林斯小姐,是的,你猜得不錯……當然,那對我而言只是小事一樁,你不必在意什麼。”
“塔莉莎修女說,知恩就該圖報,就像我主賜予了我們歡欣和睦,我們就應該告別昨天、爲今日與明天的美好信奉我主、傳播福音。”
提婭到底還是個孩子,或許有自己的思考,可說着說着卻又不自覺地一詞一句背誦起了牧職修女所說過的話語。
只可惜,她這回算是徹底選錯了對象,因爲此時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個巫師。
“噢,我聽說過,福音派什麼的……嗯,總之還是那句話——想離開這裡嗎?普林斯小姐,其實你身上是有一些比較特別的潛質的。所以我想,你應該離開這裡,去一所名叫‘伊法魔尼’的學校去上學……沒錯,就像你的親生母親一樣,去上一所可以指導你如何使用你身體裡那股力量的……魔法學校!”
確切來說,提婭的母親艾琳·普林斯上的可不是伊法魔尼,而是霍格沃茲。不過那又怎麼樣呢?在英國上霍格沃茲求學,而在美國,那當然就去伊法魔尼。
“魔法……學校?”本就有些混亂的提婭,頓時更顯疑惑了。
“是,魔法學校。”對方似乎笑了笑,“事實上,你天生就是一名巫師——你母親是,你也是。”
“……巫師?”小提婭顯得更加迷糊了。
“嗯,或許是該自我介紹一下了——我是約翰·斯圖爾特,‘石匠工坊’的一員……哦,這麼說你肯定不明白,所以或者說,我是伊法魔尼魔法學校今年的‘引導人’……嗯,我是說,之一。”
很顯然,這個就是當年的約翰了。
十多年前,他就不是一個很靠譜的人;而在十多年後,當他跨越大西洋去到意大利試圖與斯內普見面時,他彷彿自然而然地就變成了一個很不靠譜的中年人。
此時他所念叨出來的那一串頭銜其實都沒什麼用,實際上,他就只是那一年被從“工坊”裡派出來的一個伊法魔尼的迎新工作者罷了。
打從創始人起延續下來的家族獨立成爲一個部門,一直附屬於伊法魔尼的這個研究所,每年也都需要替伊法魔尼幹些小活兒,以多多少少地維繫住他們與伊法魔尼師生之間的良好關係。這個由特別的傳承天賦所成立的斯圖爾特家族研究所,這些年來,其實過得也並不容易。
“也就是說,我應該去你說的那個……”
“伊法魔尼。”
“是的,‘伊法魔尼’魔法學校……我該去那裡學習如何成爲一名巫師……嗎?”
雖然仍舊有些畏畏縮縮,不過經過這麼一小段時間的適應,提婭說起話來終於順暢了一些。她很小聲地嘟噥着,算是有些勉強地接受了這個事實——要說這其實是一個謊言的話,那就實在太過於非現實了,更何況欺騙的對象還只是一個教會孤兒院裡的孤兒。
正當提婭這麼想着,忽然間,她不由得稍稍愣了一下。
“前天傍晚……我打破了一個熱水瓶。”
很有些奇怪,因爲小提婭突然在這時說起了一件聽起來就非常不起眼的小事。即使這對她自己來說,事情並不算小,因爲她昨天一早還剛因爲這件事而受罰了。
不過很快,就見窗外站在黑暗中的約翰似是微微點了下頭。
“你想起來了,沒錯……那其實很正常。或許你沒經歷過——你肯定沒經歷過,不過事實上,那是在每一個小巫師身上都發生過的事情,只是實際細節各不相同罷了……一個熱水瓶自己飛了起來,與那些更加聲勢浩大的比起來,你這個根本就不算什麼。”
這麼說着,黑暗中,約翰忽地從口袋裡抽出了他的魔杖,往身前的窗臺上輕輕地觸碰了一下。下一刻,那由磚石水泥築就的窗臺登時想兩邊自動分開,將他整個人的真實模樣徹底暴露在了小提婭的視野當中。
“想出去走走嗎?我可以帶着你飛一段兒——我魁地奇的飛行技術可還不賴哦!”約翰沒心沒肺地微笑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