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太史慈和他那六百丹陽兵的加入,劉闖絕不敢輕舉妄動。
沒錯,在史書裡袁術的確不怎麼樣,可能爲一方諸侯者,哪個是善與之輩?就算袁術的精力在汝南和徐州,但如果激怒了此人,他隨隨便便調集幾千人馬,都能讓劉闖難受一陣子。
他袁術耗得起,可劉闖耗不起。
想想看,他手裡這一千二百人,是費了多大的氣力才拉扯起來?
從最初的三十六人,到後來薛州的人馬加入。再到後來零打細敲,東拼西湊也不過三百出頭。
江東,也許是劉闖的福地。
先得了三百丹陽兵俘虜,又收了六百丹陽卒,總算是壯大起來。
可這期間,付出多少心血。
最初的三十六人,而今還有幾個活着?
劉闖之前曾計算過一次,除了裴紹裴煒常勝,再加上張承張超李倫,以及黃劭之外,其餘二十六人,如今也只剩下七人。這是劉闖最初的班底,如今已經戰死他鄉,令劉闖唏噓不已。
黃劭獻計攻取馬丘,劉闖大概能猜出他的想法。
隨着呂岱和步騭的到來,黃劭身爲謀主的影響力,已經減弱許多。
雖然劉闖對他依舊非常重視,更讓他執掌輜重營。但是和追隨劉闖身邊出謀劃策相比,他的份量,還是減輕不少。所以,黃劭也就急不可待的想要表現一番,以期可以獲得更多重視。
當然了,他手裡還有一張王牌。
“渡河之後,劭欲往下蔡一行。”
“嗯?”
黃劭道:“公子難道忘了,劭在下蔡還有一些部曲,人數雖然不算太多。但也能爲公子搖旗吶喊。”
劉闖想了想,就點頭同意。
不管黃劭的部曲有多少,對於劉闖目前而言,都格外重要。
劉闖現在不缺錢……
管亥的積蓄,加上薛州的饋贈,以及在淮陰的搜刮,他手中的錢帛並不算少。
東陵亭渡口搶走了海陵縣令的貨船,船上的貨物也被他搜刮乾淨,在曲阿變賣成奴隸和金銀。此後。太史慈又在蕪湖一番搜刮,獲得大量財富。如果加在一起,劉闖或許達不到麋竺那種家財逾億的程度,但是千萬錢倒是綽綽有餘……有這些錢,再加上這些兵馬。足以在潁川站穩腳跟。
“如此,就依先生所言。”
是夜,劉闖率部奇襲馬丘。
馬丘很小,名義上是一個縣,可實際上就是一個集鎮。
裡裡外外加起來,不過四五千人口,兵馬不過三百。如此空虛守備。劉闖幾乎是兵不刃血就拿下了馬丘。馬丘縣長在睡夢中變成俘虜,卻不清楚劉闖這支人馬,究竟是從何而來。
劉闖也不想大開殺戒,命人封鎖馬丘城門之後。就下令收集渡船。
馬丘渡口,有十幾艘擺渡船,被劉闖全部搶走。
管亥率部先行渡河,而後是輜重車渡河。最後則是劉闖太史慈等人渡河……安排妥當之後,劉闖便來到渡口。至於馬丘縣城。自有步騭徐盛和蕭凌三人守衛,馬丘縣長也鬧不出事端。
“渡過淮水,就是汝南治下。”
“是啊!”
劉勇站在河邊,看着滔滔河水,忍不住發出一聲感嘆。
“一晃十幾年,孟彥可能已經忘記了……呵呵,當初我本想帶你前往交州,可路途太遙遠,最終只好作罷。”
“去交州?”
劉闖一怔,疑惑道:“叔父爲何要選擇交州?”
劉勇微微一笑,扭頭向呂岱看去,“定公可知道原因?”
呂岱也是一愣,旋即好像想起了什麼,露出恍然之色道:“莫非欲尋士威彥?”
“呵呵,正是。”
“士威彥哪個?”
劉闖眼睛瞪得溜圓,有些聽不太明白。
呂岱連忙解釋道:“提起士威彥,可能公子不太熟悉。
事實上早在太平道之亂以前,士威彥就很少前來中原,故而現在記得他的人,已經不多了。
士威彥,就是安遠將軍,龍度亭侯,交趾太守士燮。
士家自王莽之亂後世居交州,乃當地第一望族。除士燮領交趾之外,更有其弟分領合浦、九真、南海三郡,號列郡之長,雄冠交州,是嶺南實打實的豪強。董卓遷都長安時,天子曾下旨,命士燮統領交州七郡……呵呵,可能公子不知道,那士燮早年間,曾拜在中陵侯門下執弟子之禮。中陵侯死後,士燮更上疏爲中陵侯鳴冤……只是距離太遠,所以無法照拂。”
士燮?
士家五虎?
劉闖搜腸刮肚,總算想起了一些關於交州士家的資料。
印象裡,士家最後歸順了孫家……後來步騭好像還做過交州刺史,交州才從士家逐步轉移到孫權之手。
再之後,孫權通過各種手段,消除了士家在交州的影響力。
然後……
好像就沒有然後了,士家便從歷史長河中消失。
士燮,竟然是劉陶的學生?那豈不就是劉闖的師兄嘛……
劉闖開始佩服自家老爹的本事,印象裡士燮年紀可不小,好像和劉陶年紀差不多,怎麼就變成了劉陶的學生?
“士燮,而今春秋幾何?”
“好像……六十多了吧,卻記不太清楚。”
交州正式納入江東治下,是由士燮病死爲分界線。在此之前,交州實際上是由孫權和士家共治。但隨着士燮病故,交州隨之被孫權徹底掌控。劉闖之所以對士燮有印象,還是因爲《葛神仙傳》之中的記載。士燮,也是三國時期,極爲少有的高壽之人。士燮一個。身邊的呂岱一個,好像還有程昱……這幾個人都似乎是九十多歲亡故,即便在後世也屬於高壽。
也就是說,士燮在交州的統治,至少還有二十年。
劉闖腦海中靈光一閃,突然問道:“能否想辦法,和我這位師兄取得聯繫?”
呂岱愣了一下,有點想不太明白。
劉闖笑道:“我此次返回潁川,雖說有家父的餘蔭可以依靠。但也要有些外援才成,否則一條腿走路,總是不太安穩。若我這位師兄能夠幫我說幾句話,說不定能夠起到非同尋常的效果。”
劉勇聽後,連連點頭。
“當年若君侯能有外援相助。恐怕那十常侍也不敢對君侯動手。”
呂岱道:“若只是聯絡,想來不難。
不過有此到交州,往返至少也要一年半載……士威彥此人體器寬厚,謙虛下士。當年他能爲中陵侯喊冤,就可以看出,此人破念舊情。只是交州畢竟太遠,以爲外援。恐怕不便。”
交州太遠了,士燮就算是在交州威望再高,可是在中原……
劉闖道:“也沒想過他能幫我什麼,但是有個人在外面呼應。終究是一樁好事。
定公,此事就由你來辦……到潁川之後,需立刻派人前往交州。說不定,能幫到大忙呢……”
想不明白劉闖爲什麼這麼積極的要和士燮聯絡。但想來也不是一件壞事,呂岱便點頭答應。
“叔父。當初帶着我四處逃亡,恐怕是受了不少苦。”
劉勇搖頭笑道:“受苦倒算不得什麼,不過現在想起來,那時候的確是得了不少人關照。
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報答……其實,先前在朐縣時,我真不想和麋家反目。想當初麋老太公待我不薄,若非麋子仲欺人太甚,也不會鬧得最後反目成仇。說起來,我倒是想起一人。”
“誰?”
“當年我帶着你從汝南逃亡徐州時,曾得此人照拂。
算起來,當年那個生猛小子,而今也該到而立之年……呵呵,也不知道他的功夫練到何等程度。”
能夠被劉勇稱之爲生猛小子的人,恐怕不簡單。
劉闖的好奇心越發強烈,忍不住連聲問道:“叔父,你說的是誰?”
“孟彥當年八歲(虛兩歲),按道理說應該還有些印象。
可還記得譙縣葛陂許家莊的那個野小子?我確記得,他當時好像搶了你的銀項圈,我帶着你打到許家莊講理。當時許老太公狠狠斥責了那個小子……他後來把銀項圈還你,你還喚他哥哥。”
有這種事?
劉闖一點都不記得。
譙縣,許家莊?
“叔父,那傢伙叫什麼名字?”
“叫什麼名字我確是有些想不起來,畢竟隔了十年……讓我想想,好像是單名一個褚字。
對,就叫許褚,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他好像叫做許褚。”
劉闖一陣劇烈咳嗽,臉憋得通紅。
“叔父,你是說他叫許褚?”
“正是!”
劉勇臉上,露出回憶之色。
可是劉闖卻有些懵了……自己,不對,或者說是這具身體的前主人,竟然和那個虎癡許褚還有這麼一段交集嗎?
劉闖忍不住笑了!
有這傢伙在,自己豈不是更容易在潁川站穩腳跟?
嘿嘿,否則就白搭上了‘我’當年叫你哥哥的這份感情。
“公子,該上船了!”
劉闖猛然清醒過來,原來車仗輜重和騎兵都已經渡過河水,就連徐盛等人,也都趕來渡口集合。
“上船!”
劉闖大手一揮,發出命令。
不過,他卻拉住了劉勇,“叔父,既然當年許老太公與我們有這麼一段香火情,等咱們回到潁川之後,定要去好生感謝一番。我也很想看看,當年那位許褚‘哥哥’,而今究竟如何。”
劉勇聽罷,頓時露出開懷之色。
在他看來,劉闖這叫做知恩圖報,是大丈夫所爲。
當下他連連點頭,“到時候,咱們一起去。”
建安元年。動盪不堪。
這一年,發生了很多事,而其中最爲重要的一件事,莫過於曹操前往洛陽迎奉天子,而後挾天子遷都許縣,改許縣爲許都。曹操隨後假節鉞,拜司隸校尉,錄尚書事,初步實現了‘奉天子以令諸侯’的戰略意圖。也正是因爲這件事。徹底改變了東漢末年動盪不堪的局勢。
建安元年六月末,劉備在海西站穩腳跟後,與呂布議和。
隨後他誘殺楊奉韓暹,吞併楊奉所部數千兵馬之後,從海西還軍小沛。
只是。劉備的胃口太大,吞併楊奉兵馬的吃相太過於難看,引起陳宮的警惕。七月末,在陳宮的勸說下,呂布突然改變主意,命張遼高順出兵攻打劉備。猝不及防的劉備被打得大敗,狼狽逃出徐州之後投奔曹操。曹操愛惜劉備才華。於是表劉備爲豫州牧,命他駐守沛郡。
不過,這道命令發出時,劉備尚未抵達許都。
當他接到消息。準備趕赴沛郡的時候,已經是八月初……劉備手中只剩下殘兵敗將,根本不足以鎮守沛郡,抵禦呂布兵鋒。無奈之下。他只得暫時屯兵下邑,向曹操懇求補充兵員。
當然了。劉備也並非是一味等待。
他一方面等待曹操的回覆,一邊在下邑開始招兵買馬,同時有派遣陳到和孫乾兩人前往汝南。
陳到是汝南人,陳家在汝南也是大姓。
汝南是一個人口大郡,憑藉陳到在汝南的關係,可以迅速招攬一些兵馬。
想來曹操,對這個舉動也不會太過於反感……畢竟,劉備需要駐守在沛郡爲他抵禦呂布……
只是,劉備並不知道,劉闖竟然在這個時候,率領兵馬,進入汝南。
自馬丘渡口渡過淮水之後,劉闖率部迅速北上,在距離慎縣以南三十里處,紮下營寨。
他旋即讓黃劭帶人前去下蔡尋找舊部,同時又找來呂岱和步騭,商議如果北上,前往潁川。
至此,他距離潁川,已經不遠。
這一路上提心吊膽,總算是可以鬆一口氣。
只要能闖過汝陰,便可以順利進入曹操的統治區域。
劉闖思來想去,也想不出曹操有阻攔他的理由。關鍵是,應該用怎樣一種姿態和方式,前往潁川?
是大張旗鼓,還是悄無聲息?
劉闖也有些猶豫不決。
“已經到了這種地步,沒有必要再藏着掖着。
我倒是認爲,公子應該表明身份,大張旗鼓迴轉潁川,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不如這樣,就先派人前往許都送信,把公子回鄉的事情告訴曹操。這樣一來,曹操也就不會懷疑。”
“那該如何送信?”
“似這樣前往許都,估計也難見到曹操。
我倒是有一個主意……當年中陵侯在潁川交友廣闊,何不找人代爲引薦,也可以省不少麻煩。”
劉闖搓着耳垂,“該找誰引薦。”
劉勇突然開口道:“大夫人乃潁川鍾氏所出,夫人有個兄弟,當年經常來家中向老主請教學問,那時候鍾劉兩家關係甚好。後來大夫人病故,鍾家曾有意與老主再次結親,卻因爲二夫人的事情,遭到老主拒絕,兩家關係遂有些疏遠。但是鍾家和劉家畢竟有這麼一層關係在,若知道公子回來,一定會設法幫助。當年我曾隨老主拜訪鍾家數次,不如由我走一遭?”
這聽上去倒是一個好辦法!
劉闖不禁點頭稱讚。
鍾家和劉家,畢竟有一層姻親關係。
哪怕後來疏遠,也無法改變這個事實……再說了,也不是老爹對不起鍾家,而是那個大夫人病故,所以纔有了劉闖的母親嫁給劉陶。至於後來劉陶拒絕鍾家的美意,似乎也無不妥。
劉闖的母親在那裡,難道鍾家女嫁過來做妾嗎?
恐怕老鍾家也無法接受這樣一個結果,兩家關係雖然有些疏遠,但也不至於反目成仇。
“那大母的兄弟叫什麼名字?”
“鍾繇,鍾元常。”
劉闖聽得一愣,“叔父,你說的是鍾繇嗎?”
“正是此人!”
劉闖有些麻木了……怎地老爹身邊的這些人,都是些牛逼哄哄的人物?
士燮是劉陶的學生,鍾繇居然是劉陶的妻弟。
我的個天,這下子可真的是牛逼大發了……
劉闖強按耐住心中的激動,對劉勇道:“若是鍾繇,這件事倒真就好辦了。
如此,就麻煩叔父一遭,走一趟潁川,與鍾繇聯繫,就說我回來歸宗認祖,請他幫忙引薦。”
劉勇點頭答應,又恢復之前的沉默狀態。
“那接下來,咱們當如何行動?”
步騭想了一想,便開口道:“既然公子已決定不再隱藏身份,那索性派人與汝陰先聯絡,咱們暫是在汝陰歇腳,等候許都那邊的消息。想來公子表明身份,汝陰那邊也不會與咱們爲難。”
“嗯,這樣也好。”
劉闖想了想說道:“這一路奔波,大家提心吊膽,也都辛苦了。
在汝陰休整一下,順便補充一些輜重,想來也不是什麼大事,那汝陰縣也沒必要爲難咱們。
這樣吧,派人與汝陰縣交涉一下,我們在這裡等候一下老黃。
他說也就是這一兩日回來,到時候咱們與他會合之後,再前往汝陰休整……叔父,你今日便啓程,趕往潁川。”
“好!”
劉勇回答一句,便沒有了下文。
接下來,劉闖放鬆許多。
從朐縣開始,一路轉戰,近兩個月的時間,可謂是提心吊膽。
而今也算是安全了,這提着的心,總算是放回肚子裡。
“大熊,甘家姐姐的事情,是不是也要有個着落了?”
當晚,麋繯和劉闖漫步在穎水河畔,麋繯突然開口,向他提起甘夫人的事情。
“我聽說,劉備又輸了?”
“嗯!”
“也不知道兩位兄長現在如何……當初大兄非要依附劉備,結果這劉備一敗再敗,也不知大兄究竟看他什麼地方好。”麋繯說罷,輕輕嘆了口氣。那張秀美的面龐上,流露出一抹憂慮之色。她停頓了一下,突然道:“要不,咱們把甘姐姐留下來?劉備漂泊不定,似這次幸虧是我們把甘姐姐留下,若不然又要被呂布俘虜……大熊,咱們把甘姐姐留下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