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宛良駒啊!
這在後世,也不多見。
劉闖騎過馬,但大都是那種耕馬或者引馬,和眼前這種大宛良駒相比,簡直就是渣渣……
“要不,你來試試?”
“我……算了吧,我還要趕去伊蘆,再晚可就回不來了。”
麋繯撅着小嘴,“好端端,去伊蘆幹什麼?”
“這不是幫亥叔送點東西,順便去辦些雜事。”
麋繯眼睛一亮,“那我和你一起去!”
“啊?”劉闖心裡自然非常樂意,可麋繯畢竟是個女孩子,雖說伊蘆並不是太遠,但終究有些不太方便。
“三娘子要去,我當然高興,可是……”
“嘻嘻,你答應就好!”麋繯不等劉闖說完,便鼓着小嘴,一臉不快之色道:“二兄回來,便忙着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根本沒人陪我。反正伊蘆不遠,我着人與他說一聲就是了!”
說着,她回頭大聲叫道:“麋沅!”
從前方拐角處,跑來一個青年,“三小姐有何吩咐?”
“我要去伊蘆,你回去與二兄說一下,天黑前一定回來。”
那麋沅一聽,頓時大驚,“三小姐萬萬不可……伊蘆那邊很亂,而且這時節正是海賊出沒之時,萬一出了差池……”
麋繯哼了一聲,“昨日我險些出了差池,怎不見你阻攔。
再說了,傻熊和我一起,肯定會保護我周全……傻熊,你說是不是這樣?”
麋繯鼓着嘴,看着劉闖。
這時候,劉闖不管怎樣,都必須點頭應下,“那是自然,我當然會保護三娘子周全。”
麋繯笑了!
那笑容,燦爛無比。
她對麋沅道:“就這麼說……再說了,不是還有麋涉跟着,路上也不會出什麼事情。麋涉,麋涉。”
跟在麋沅身後的青年,站出來拱手道:“三小姐有何吩咐?”
“你來趕車。”
“啊?”
麋繯纔不管麋涉是什麼表情,招手對劉闖道:“傻熊,你騎我這匹馬,我騎麋涉的馬……嘻嘻,你不是一直說想要學騎馬嗎?正好趁此機會,我教你騎馬?嘻嘻,就是不知道你能否學會。”
麋涉哭喪着臉,心裡是萬般不情願。
可是麋繯既然已經開了口,就算是不願意,也只能捏着鼻子答應。
劉闖也很頭疼,因爲他是真的不會騎馬。前世騎的那種駑馬,當然無法和戰馬想必。而且,當劉闖走到馬跟前,才發現這白馬的身上,只有一副用蜀錦做成的軟墊,系在馬背之上。馬鞍一側,只掛了一個馬鐙,和劉闖印象中的馬鞍馬鐙,完全不同。好在白馬性子還算溫順,對劉闖並沒有太大牴觸。在麋繯的催促下,他踩着繩鐙上馬,頓時有一種彆扭感受。
沒有馬鞍雙鐙,就必須要靠腰腿之力坐穩。
好在劉闖習武多年,腰腿之力自然不會欠缺。
麋繯則騎上了麋涉的馬,一邊指點劉闖騎馬的要訣,一邊看着劉闖笨拙的模樣咯咯笑不停。
“兄長,這可怎麼辦?”
麋沅看着麋涉,一臉爲難。
麋涉嘆了一口氣,坐在馬車上,看着劉闖的背影,突然啐了一口唾沫。
“該怎麼辦就怎麼辦!”他輕聲道:“二老爺吩咐,要我們聽從三小姐的吩咐,還能怎麼辦?你這就回去,通稟二老爺,把經過與二老爺說明。我自跟隨三小姐和那野小子前往伊蘆。”
也不知三小姐是着了什麼魔,竟對個野小子這般友善……我得盯着那小子,以免壞了老爺大事。
想到這裡,麋涉揚鞭駕車,催馬車朝劉闖麋繯二人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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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蘆鄉距離朐縣,不過三十里。
若快馬加鞭,一個時辰足以抵達。可惜,遇到劉闖這麼一個騎術等級爲零的初哥,怎麼也不可能加快速度。相反,走走停停,不斷調整。平日裡一個半時辰的路程,竟走了近三個時辰。
直至正午,才抵達伊蘆鄉。
劉闖幾乎是從馬背上滾下來,站在地上好一陣活動。
以前總覺着騎馬是一樁輕鬆的活計,但真的嘗試之後,劉闖就再也不覺得輕鬆了。且不說沒有馬鞍馬鐙,單靠着腰腿之力保持在馬上的平衡是一件何等辛苦的工作。就說操縱馬匹,也不是得駕喔籲四個字就能解決。必須要熟悉馬的性情,順着馬的力道駕馭,更不能惹得馬匹不快。
路上若遇到什麼突發事件,更要反應機敏。
劉闖從馬上摔下來兩次,一次是因爲沒有控制好繮繩的力道,被白馬掀翻馬下,還險些被踹了一蹄子;另一次則是因爲路邊突然竄出一隻兔子,驚了白馬,把劉闖再一次從馬上甩下來。
不過,兩次落馬,倒是給了劉闖足夠的經驗。
至少在快抵達伊蘆鄉的時候,已經騎得似模似樣。
“好什麼好,不過是在馬上坐穩罷了,活脫脫向一頭胖熊……”
劉闖的狼狽,惹得麋繯一路上歡聲笑語不絕於耳,“笨熊,你這樣的騎術,實在是太差勁了!莫說兩軍陣上,馬上搏殺,就說這千里奔襲,恐怕你也無法做到。等回去以後,我定要好好訓練你才成。否則的話,連帶着我也要被人恥笑。還有啊,這匹馬就放在你那邊照拂。”
“啊?”
劉闖大吃一驚,看着麋繯,半天說不出話來。
他可是聽朱亥說過,這年月馬匹的價格非常昂貴。莫說是這種大宛良駒,就說是車馬、耕馬,一匹也要在8000到兩萬錢不等。普通的戰馬,大約在兩萬至十萬錢,而麋繯這匹白馬,價格估計在十二萬到十五萬之間。麋繯說是讓他照顧,倒不如說,是要把這匹馬送給劉闖。
如此珍貴的禮物,讓劉闖感到受寵若驚,有些不知所措。
就連趕車的麋涉也皺起眉頭,“三小姐,這匹馬可是劉使君所贈。”
麋繯臉一沉,“那又如何?既然他把馬送給我,就是我的馬……我現在交給大熊照顧,與他何干?”
“這個……”
“你休要多嘴,信不信我回去之後,讓二兄把你趕去鹽場。”
麋涉姓麋,只是他這個‘麋’,卻非本家‘麋’,而是家生子賜姓爲麋。他父親,是麋家的老人,因爲勞苦功高,得了‘麋’姓。這也是世家豪強籠絡人心的一種手段,可說到底,他與麋家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只不過是一個家生子的奴僕,在麋家更沒有任何的地位可言。
鹽場,是麋家的根本。
麋家依靠私自制鹽,販鹽起家,對鹽場自然非常看重。
只是,鹽場的工作很辛苦,麋涉也心知肚明。哪怕是去鹽場做個管事,也是個極辛苦的事情,而且還沒有什麼油水可撈。而今他跟隨麋芳做事,在朐縣大小也是個人物。若真的去了鹽場,那纔是真正的倒黴……反正這件事,早晚會被大老爺知道,我又何必給自己找不自在?
想到這裡,麋涉便閉上了嘴巴。
麋繯則看着劉闖,“笨熊,你要好好照顧珍珠纔好。”
珍珠,是那匹白馬的名字。
因其雙眸色澤如珍珠般光潤,故而麋繯給它起了珍珠之名。
劉闖看了看白馬,又看了看麋繯,突然展顏一笑,“三娘子,你敢送我就敢要,你可別後悔。”
嬌俏的小鼻子一皺,麋繯笑道:“若是委屈了它,定要你好看。”
她也從馬上下來,牽着珍珠,和劉闖並肩行走。
“咱們去哪兒?”
“鹽水灘!”
麋涉在後面道:“三娘子,最好還是在集鎮裡找個歇腳的地方,我與大熊把東西送過去就是。
那鹽水灘極爲混亂,龍蛇混雜,可不是一個善於之地。”
麋繯笑道:“怕什麼,反正有笨熊在,他纔不會讓我吃虧……對不對,笨熊?”
劉闖憨厚一笑,點頭表示贊成。
遇到這麼兩個主兒,麋涉也只能苦笑。
既然麋繯拿定了主意,便隨她去吧……反正出了事,還有劉闖頂着。若這時候得罪了這位大小姐,那纔是吃不了兜着走。罷了,了不起多加小心!憑我麋家名號,誰又敢來招惹我們?
想設這麼想,可手底下還是做了準備。
麋涉反手從腰間拔出一口繯首刀,放在身旁,揚鞭催馬跟上。
“三娘子?”
“嗯?”
“你,不生氣了?”
麋繯一怔,旋即扭頭看了一眼劉闖,“昨天我回去後想了很久,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你有如此巨大的變化。可笨熊還是笨熊,我知道,不管遇到什麼事,你都會和從前一樣幫我,保護我,對不對?”
劉闖想要去牽麋繯的小手,卻又無法鼓足勇氣。
不過,他還是用力的點頭,“笨熊永遠是三娘子的笨熊,三娘子也永遠都會是笨熊的三娘子。”
麋繯的笑容,更加燦爛。
“那就是了,我怎還要生你的氣呢?”
劉闖的心裡,頓時涌起一股暖流。
他和麋繯並肩走着,不知不覺間,便來到了鹽水灘。
所謂鹽水灘,本來是一座廢棄的鹽場。
因河水苦鹹,故而有了鹽水灘之名。這裡據說,曾經是楚漢時期一代名將鍾離昧的故鄉……鍾離昧死後,原來的房舍被徹底推平,官府把這塊地徵爲官田,更開設了伊蘆鄉鹽場。
後來,伊蘆鄉鹽場的規模太小,以至於無法供應兩淮食鹽。
時任楚王爲加大食鹽產量,廢伊蘆鄉鹽場,改而在鹽瀆設立鹽場。慢慢的,伊蘆鄉鹽場,就變成了如今的鹽水灘。又因爲伊蘆鄉毗鄰海西縣,地處朐縣和海西之間,治理頗爲麻煩,於是便被官府所忽視。黃巾之亂以來,鹽水灘逐漸演變成一個黑市,混跡許多亡命之徒。
才一進入鹽水灘,劉闖就感到了空氣中瀰漫的緊張氣息。
那感覺,就好像《倩女幽魂》三裡,小和尚十方帶着一座金佛走進市集之中的忐忑和緊張。
入目所見,盡是衣衫襤褸之輩。
或手持刀劍,或是面目猙獰……
當劉闖三人走進鹽水灘後,一雙雙目光頓時落在三人身上。
那眸光中充斥着貪婪,兇殘之色,直令麋繯心驚肉跳,下意識靠近劉闖,拉住劉闖的胳膊。
而麋涉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兒去,一張小臉變得煞白。
劉闖也覺察到情況不妙,正要安慰麋繯,卻不想有人突然從路旁衝過來,麋涉一個措手不及,待他反應過來想要停下馬車,卻見那人慘叫一聲,便倒在了地上,還在地上滾了兩滾。
麋涉停下車,便跳下來。
他剛要上前查探,哪知從周遭呼啦啦圍上了一羣人,把三人圍在中間。
“怎麼,撞了人還想跑嗎?”
一個面目兇惡的彪形大漢,上前一把就抓住麋涉的胳膊。
還有一人則走到那躺在地上,翻滾哀嚎的男子身旁,蹲下來裝模作樣的檢查一番後道:“大兄,小馬的腿斷了。”
“什麼?”
彪形大漢頓時大怒,更不肯放開麋涉。
“你們撞了人,哪能一走了之,還不賠錢。”
“對,賠錢!”
圍觀者七嘴八舌的叫嚷着,大有不賠錢便不罷休的架勢。
劉闖伸手把麋繯拉到身後,讓她靠着車轅,而後冷冷看着勢態發展。
突然,他上前一步,鼓足丹田氣,大喝一聲:“裴紹,若再不出來,見了血可就要傷了和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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