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晃!”
就在公孫晃撲向魏延的那一刻,公孫度絕不會想到,居然會發生如此戲劇性的變化。
公孫晃馬失前蹄,就這麼被魏延殺了?
看着那具無頭死屍,看着那雪地上殷紅的鮮血,公孫度的眼睛都紅了,拔劍嘶聲吼道:“誰與我殺了那賊廝。”
數十名家將二話不說,蜂擁而上。
與此同時,公孫氏近千家兵更吶喊着撲向漢軍。
“所有人,都不許退,拔刀,與我迎敵。”
魏延厲聲喊喝,大步上前。
在他身後,漢軍步伐整齊,猛然加快速度,迅速迎向公孫氏的家兵。
“殺!”
魏延跨步邁出,一刀便將對手劈翻。
在他眼中,雖對手數十人,卻不足爲慮,他只需要勇往直前,殺出一條血路便是。這是他的富貴,這是他的前程。在這個時候,誰若敢擾了他的富貴,阻擋他的前程,那就是他生死大敵。
魏延作爲煉神武將,此刻氣血沸騰。
他手中大刀,沒有任何花俏招式,直來直去,莫不是闢、斬兩招。
可就是這直來直去,看似簡單無比的招式,竟無一人能夠阻擋。一身衣袍,早已被鮮血浸透,在寒風中變成堅冰,卻又被魏延身上傳來的氣血惹得蒸騰,化作一股股氣霧,恍若周身籠罩一層血色。
“漢家軍,隨我殺,一個不留!”
魏延幾乎是一步殺一人,刀刀狠辣。
公孫度的那些家將,原本想要靠着人多勢衆把魏延斬殺,卻眨眼間十數人丟了性命。眼見着恍若殺神一般的魏延向他們逼近,這些個家將也怕了!他們連連後退,即便是公孫度在後面高聲喊喝,也無法阻止魏延的前進。而那些家兵。更是在漢軍如同屠殺一半的攻勢下,迅速潰敗。
“攔住他們,攔住他們……”
公孫度最初還想着要爲公孫晃報仇,卻不想對方越來越近,已經到了門階下。
到這個時候,公孫度也害怕了!
他性子殘暴,那是對別人。真要是他自己的性命有危險的時候。公孫度跑的會比誰都要快。
眼見漢軍無法阻攔,公孫度也不想繼續在堅持下去。
他一邊指揮人馬上前阻攔,一邊帶着人就想跑回府中。
眼見公孫度要跑,魏延突然高聲喊道:“公孫度老兒死了,爾等還不授首,否則格殺勿論。”
“公孫度老兒死了!”
漢軍將士。哪能不明白魏延的意思,立刻高聲呼喊。
這也使得家兵們,有些不知所措。
回頭看,卻發現公孫度的確是已經不見了蹤影……不管公孫度是否死了,都不在重要。重要的是,公孫度不見了,那他們還打個什麼?看這樣子。漢軍是做了精心準備,遼東恐怕是要變天。也不知是誰丟掉了兵器,片刻功夫,四五百家兵紛紛將手中兵器丟棄,抱頭蹲在地上。
魏延卻視而不見,縱身闖入公孫氏府中。
此時,公孫氏府內已經亂成一鍋粥,家丁僕役四處逃竄。一個個面露驚慌之色。
他們已經預感到,過了今夜,公孫氏將會成爲一個歷史,不復存在。這場提前到來的風雪,似乎是在預示遼東即將改天換地。在這樣的情況下,這些個家丁僕役,又怎能繼續安心。
魏延一路上遇到的抵抗微乎其微。幾乎無人上前阻攔。
從第一進一路殺過去,根本沒有遇到什麼有力的抵抗。魏延渾身是血,猶如一尊殺神般闖入公孫氏的府邸,直殺進第六進後宅。數十名軍士緊隨其後。一樣是血染徵袍,卻透出興奮之色。
“公孫度何在?”
魏延一把抓住一個正準備倉皇逃走的男子,厲聲喝問。
那家丁顫聲道:“公孫度方纔從這裡走,往後院柴房跑過去,小人也不知他躲在那裡,將軍饒命。”
魏延聞聽,便將那家丁推倒在地,順着他手指的方向,闖進後院。
後院裡,一座孤零零的柴房,看上去非常整齊。而公孫度卻蹤影皆無,令魏延心中不由一緊。
“將軍,這裡有一個狗洞!”
就在魏延疑惑,公孫度跑去哪裡的時候,忽聽一名軍士大聲喊道。
他連忙跑過去,見牆角有一個約半米高的狗洞,直通外面。魏延心裡一動,連忙帶着人找到後院的角門。出後院,就是一條小巷。魏延朝地面上看了一眼,見地上留下一串新鮮的腳印,便知道公孫度必然是從這裡逃走。於是他二話不說,帶着人順腳印便追下去……魏延很清楚,這次他們打了公孫度一個措手不及,所以才能夠大獲全勝。但公孫度畢竟統治遼東多年,公孫氏更是遼東大族,其根基深厚。若等到公孫度緩過來,勢必會帶來巨大麻煩。
所以,一定要儘快拿下公孫度!
只要抓住公孫度,這襄平羣龍無首,遼東大局定矣。
可如果……
魏延不敢想象,公孫度逃脫後會帶來的後果,心中更是焦慮不安。
從小巷裡出來,便是一條溝渠。
魏延正要繼續往前追蹤,忽聽前方有人高聲喊喝:“敢問將軍,可是劉皇叔部曲?”
“誰!”
從暗影中走出一個男子,手中扛着一根開山棒,棍子上猶自滴着血。
他一隻手好像拖死狗一樣拖着一個人,步履有些踉蹌,來到魏延面前,把開山棒往地上一扔,而後恭聲道:“我叫李逸風,大家都喚我憨牛兒,是西門伍長。剛纔我在路上遇到公孫度和他的手下,所以便出手阻攔。我早就聽說劉皇叔的名字,只恨無覲見之禮。所以便殺了公孫度的手下,帶公孫度前來歸附,不知道將軍是否願意爲我引薦,爲劉皇叔效犬馬之勞。”
李逸風?
只聽這名字,就知道這人的出身不高。
不過,魏延也不是什麼豪強門閥出身,對此倒並不在意。
他上下打量李逸風。一擺手,身後衆人便跑過去,走進小巷裡……
片刻後,有人過來回報:“巷子裡有十二具屍體,看打扮都是公孫家的家將,都是一擊斃命。”
“李逸風!”
魏延眼中,閃過一抹讚賞之色。輕輕點頭。
“小人在。”
魏延上下打量對方,片刻後走到那癱在雪地上的男子面前,伸手把他翻過來,就看到一張因驚恐而臉色蒼白,全無血色的男子面容。雖然光線不好,但魏延還是能辨認出來。這正是公孫度。
這次斬首行動,魏延爲主,龐德爲輔,若魏延連公孫度都認不得,那纔是一個笑話。
魏延擡頭向李逸風看去,“幹得好!”
“多謝將軍誇獎。”
“你就隨我走吧,待二公子抵達襄平時。我當爲你請功。”
李逸風就是之前在城頭上巡視的伍長憨牛,他大名李逸風,原本是玄菟郡人氏。
玄菟郡這些年來屢遭兵禍,他便帶着妻兒從玄菟郡來到襄平,後來還從了軍,算站穩腳跟。
先前,馬軍侯的態度,讓李逸風感到疑惑。
當聽聞城中起火。李逸風突然意識到,他的機會來了!
想當初他在玄菟郡,靠狩獵爲生,練得一身好武藝。可是到了這遼東之後,才知道想要在遼東郡出人頭地,難度太大。他本就是賤民身份,甚至連平民都稱不上。根本無人願意提拔他。能夠做到伍長的職務,還是他這些年殺敵有功,馬軍侯給予的照顧,否則他現在依舊是一個普通的小兵而已。常聽人說。想出人頭地,就必須要把握機會……既然公孫氏不肯給他機會,他就必須要尋找另外的機會。而劉闖自市井中崛起,雖是皇叔,卻極爲親民。
聽說,他肯爲了一干流民,不惜和烏丸人火拼,足見他愛民如子。
說不得,這就是個機會!
故而李逸風冒險從家裡跑出,便藏在太守府附近。
也許真是老天爺給了他機會,竟然讓他遇到公孫度帶着人倉皇逃逸。這種情況下,李逸風當然不會放過,立刻便衝上去,將對方擊殺,並且活捉了公孫度。
雖然不是很清楚魏延口中的‘二公子’何人,但想必也不是等閒之輩。
好日子要來了!
李逸風心中狂喜。
不過他眼珠子一轉,卻躬身道:“身爲漢民,自當爲皇叔效力,焉敢求取封賞,只求能爲將軍效力。”
魏延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一眼李逸風,突然間笑了。
這傢伙,一樣是個有野心的人!而且,他很有眼色,知道擇取輕重。
似李逸風這種沒有任何背景,沒有任何資歷的人,就算是殺了公孫度,得了封賞,日後也難立足。而且,若給他太多封賞,甚至可能招來嫉妒。到那時候,李逸風纔是真的寸步難行。
“既然如此,你就先跟着我吧。”
魏延沉聲道,便轉身往回走。
李逸風喜出望外,連忙上前把公孫度扛在肩頭,跟在魏延的身後。
此時,風雪漸漸減弱。
襄平城內,也逐漸歸於平靜……
龐德在校場鎮壓住襄平城內的遼東兵馬,隨後與魏延匯合一處。
兩人都不敢懈怠,忙清點損失,並且派人安撫城中百姓,同時加強了對襄平城內的巡視。
有田韶這個遼東地頭蛇出面,襄平縣城裡倒是沒有出現太大的動盪。
降兵們一個個老老實實呆在校場的帳篷裡,不敢輕舉妄動,而城內,更是平靜一場。
天亮之後,諸葛亮率部抵達襄平。
太史慈在昨夜,已強攻遼隊,打通了從遼東屬國通往襄平的通路。與此同時,甘寧也率部在遼東郡登陸,奪取平郭,並虎視汶縣。一夜間,遼東局勢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劉闖攻取遼東四縣,公孫度被俘。也就在同一天,麋竺突然在陽樂改變了態度,同意漢軍退過六股河。
同時。漢軍將交還在樓子山一戰之中俘獲的近五千烏丸人。
而烏丸人則必須要賠償戰馬三千匹,牛八千頭,羊五千只……對於麋竺如此巨大的讓步,韃虺吉有些手足無措。他也不清楚發生了什麼情況,使得劉闖會做出這麼大的讓步。本來,韃虺吉還想趁此機會再討些便宜,可隨着淳于瓊的態度變化。韃虺吉也不得不最後點頭。
談判,足足持續了一個月。
淳于瓊提心吊膽,不知道什麼時候,雙方就要重新開戰。
而袁紹三令五申,令他儘快平息遼西局勢……眼見着劉闖做出這麼大的讓步,淳于瓊認爲。若再不做一個瞭解,弄不好會造成更大的麻煩。所以,淳于瓊是迫切希望,雙方能儘快達成和解。
當日,韃虺吉和麋竺完成了會商,雙方隨即各自行動。
張遼率部退過六股河之後,便率本部兵馬。前往白狼堡,出任白狼校尉之職。
而黃忠則爲六股河漢軍大營檢驗校尉,接受六股河漢軍大營。
“公孫度被俘虜了?”
沮鵠抵達土垠的時候,得知劉闖已率部攻入遼東,大吃一驚。
“德信,消息可曾確認?”
沐並連忙道:“已經確認,方纔我去拜會木公的時候,正好長史田豫向木公稟報這件事……據說。劉皇叔已率部自平郭登陸,正前往襄平。此外,他留呂布駐守臨渝,說是要等開春以後,纔會離開遼西。不過,目前遼西郡肥如、盧龍塞仍處於他的掌控之下,而且他還在白狼堡和六股河設立兩座漢軍大營。整個遼西屯駐兵馬萬餘人,似乎並不太情願離開……”
“那淳于將軍怎麼說?”
“淳于將軍……恐怕還沒有看出端倪。
目前他好不容易使烏丸和劉皇叔和解,正爲此而慶幸,斷然不會想到。劉皇叔的真實意圖。”
“雨生,你怎麼看?”
沮鵠聽罷,目光便落在一旁沉默寡言的青年身上。
此人年紀和沮鵠相仿,似乎要小一些。
面容俊朗,線條分明,透出一股剛強之氣。
“此事,也怪不得仲簡將軍,實大將軍有些謹慎了。
二公子固然不應該輕易挑起衝突,可既然衝突了,就該把此事進行下去……你道那劉闖,真敢不顧一切的火拼下去嗎?他在遼東毫無根基,而那蹋頓確有數十萬之衆,到最後必然是劉闖低頭。若真如此,不管是誰勝誰負,都將元氣大傷。劉闖固然會受到打擊,烏丸人同樣不會舒服。這樣一來,就可以加強我等對遼西的掌控。待來年大規模向遼西遷徙流民,不出兩載,便可以攻入遼東。到那時候,遼東四郡必然會重歸大將軍掌控,烏丸只能成爲附庸,不足爲慮。
可惜,實在是可惜……
劉皇叔這一次,算是掐準了大將軍要與曹操決戰,不願節外生枝的心思……將來再想收拾他,恐怕會非常困難。一旦他坐擁遼東四郡,進可以取幽州,退可以守遼東,已立於不敗之地。”
這青年名叫田釋,表字泱之。
雨生是他的乳名……而他另一個身份,便是田豐之子,與沮鵠並稱‘二子’,一文一武,相得益彰。
這次田豐和沮授把田釋和沮鵠派來遼東,便存有許多想法。
一來他們希望能夠在遼東這塊土地上,是田釋和沮鵠獲得鍛鍊;二來則是想要讓他二人,從冀州那複雜的人事關係中脫身出來。田釋和沮鵠都是那種極爲剛烈的性子,眼睛裡揉不得沙子。而如今,袁譚和袁尚之間的奪嫡之爭越發慘烈,雙方相互攻擊,甚至許多局外人也被波及。
田豐也好,沮授也罷,都不想兩人被捲入這些爭紛。
當然,兩人還有另一個想法。
一旦發生什麼意外,他們也可以另尋明主,而不是被吊死在袁家這一棵樹上。
只不過,這種想法,他們不會告訴田釋沮鵠。但相信以二人之聰明,一定能夠做出正確選擇。
沮鵠看着田釋,忍不住點頭表示贊成。
他一方面感慨袁紹的嬌柔寡斷,另一方面也對劉闖頗爲佩服,竟然可以如此準確,捕捉到袁紹的心思。
“那咱們,還要不要再去遼西?”
田釋閉上眼,沉吟片刻後輕聲道:“父親命你我來遼東,便是要你我多一些歷練。
遼東雖然苦寒荒僻,卻不似冀州那樣錯綜複雜,對你我而言,倒是一個極佳的歷練之所。而且這個時候我們若回去了,豈不是要被人笑話?連遼東都沒進入便灰溜溜回去,便父親也會臉上無光。既然已經來到這裡,便走下去就是。我也很想領教一下,那位劉皇叔的手段。”
“此,亦我之所想。”
沮鵠撫掌大笑,“總不成連劉皇叔的面都沒見到,便灰溜溜離開,傳揚出去,實在是讓人恥笑。”
“德信,你怎地不說話?”
田釋發現,沐並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語,於是便開口問道。
沐並猶豫一下,輕聲道:“兩位公子想要入遼與劉皇叔交手,志向極好。
可問題是,遼西而今的情況,已經發生巨大變化。劉皇叔攻取遼東之後,相信很快會平定遼東局勢。特別是在公孫度成爲俘虜,而公孫康雖領兵屯駐西安平,卻遠無法和公孫度相比,更無法影響到遼東局勢。也就是說,接下來,遼東歸漢爲大勢所趨,恐怕無人能阻止。
你道仲簡將軍真看不穿嗎?
他現在就算看穿了,也於事無補……
畢竟,劉皇叔拿下遼東之後,遼西烏丸勢必會迎來一次分裂。
劉皇叔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從遼東屬國出兵遼東,難不成那醫巫閭山的蘇僕延和樓班,真一無所知?”
田釋和沮鵠聞聽,心裡面沒由來,咯噔一下!